第五章:朕對你太縱容
鄭寶兒醒來的時候,寒皓已經離開了。旁邊跪著明寶殿的宮女青兒和采兒,是寒皓吩咐她們兩人在床前跪著等鄭寶兒醒來伺候的。
「不用不用,我要自己穿衣,你們先退出去。」鄭寶兒趕緊用被子把自己緊緊包裹起來,又趕走了青兒和采兒。
她渾身上下都是寒皓留下的痕迹,雖然這在宮裡是很平常甚至是值得驕傲的事,但她的脆弱心臟可接受不了。她沒辦法漠視青兒和采兒的視線,那會讓她覺得好羞恥。
鄭寶兒快速的洗了個澡,看著鏡子里渾身瘀痕的女子怔忡了一會兒,才套上了繁瑣的衣物。
唉,她還沒跟寒皓結婚呢,就已經失去了清白,真要命。雖然他是皇帝,可以一道聖旨就要一個女人,光明正大,可她心裡還是覺得好遺憾。曾經,她也夢想過會有一個白馬王子,英俊瀟洒的在世人的羨慕眼光中,來迎娶她……
算了算了,都已經成這樣了,還想那些事情做什麼?反正都是不切實際的空想,寒皓也不是個浪漫的男人,而且國事繁重。人生得意須盡歡嘛,她還是應該想法子讓日子快樂一些。
鄭寶兒拍拍自己的臉,搖頭甩掉那些不應該有的幻想,收拾心情往御花園去了。
御花園裡很安靜,偶爾有一些太監宮女經過,卻都是身負職責而不敢逗留哪怕是片刻功夫的。蝶兒在花間起舞,正是春光明媚的好時節,柳絲隨風顫動,更是平白增添了幾分詩意。就算是不喜歡舞文弄墨的鄭寶兒,也不由得輕吟起了賀知章的詠春詩。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鄭寶兒輕聲念完,自己對自己一笑。唉,真是太有感覺了,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可沒有閑工夫以及閑錢去這種風景秀麗的地方遊玩。沒想到一個穿越,竟讓她的生活如此詩情畫意起來了。
手不知不覺撫上胸口,她吐吐舌頭暗笑神經大條的自己也會有這樣悲秋傷春的時候。
「沒想到,朕的妃子中還有這麼一位才女。」
鄭寶兒一驚,回頭一看卻是寒皓。她愣愣的看著他朝她走來,彷彿天神一般高貴不可侵犯,一時忘了行禮,也忘了反應。他真的好好看哦,要不是她現在大小也算是美人一個,她真的不敢在他面前出現。
寒皓本來是路經御花園,遠遠的看見鄭寶兒在湖邊發獃,不知為何心裡就突然一慌,彷彿她會投湖自盡永遠離開他似的。他沒去深想自己會有如此荒誕想法的原因,而是在侍衛和張裕吃驚的目光下翻了兩道欄杆,徑直往她這邊來了。誰知一走近,卻聽見她似乎是情難自禁的對著這大好景色作詩。
「朕自小在皇宮長大,卻從未注意過這御花園。今日一聽鄭妃的詩,倒覺得這御花園確是很美。」寒皓難得的滿目欣賞,心裡已經作了決定,要將這首詩御筆題在御花園中。
鄭寶兒撓撓頭,然後又點頭:「賀知章這首詠柳的確很動人心弦。」
賀知章?那是誰?寒皓的笑容斂去,冰冷的視線緊盯著鄭寶兒的眼睛,想從她眼裡找出蛛絲馬跡。
鄭寶兒感覺到他突如其來的敵意,莫名其妙地也看他:「你又怎麼了?」
寒皓忍了幾下,還是沒忍住:「賀知章是誰?」
鄭寶兒剛想回答,又發覺果真沒辦法解釋,只好冥思苦想了一會兒,才隨口撒謊道:「這個人嘛,是我在宮外認識的好姐妹。有一天她心血來潮,用了個男人的化名給我送來這首詩,害我差點報官了。幸好她又送來了第二封信,我才沒有報官的。」
寒皓顯然不太相信她的說詞,但仔細回想一下,整個寒夜國的男人中,能作出如此好詩的才子中的確沒有叫『賀知章』的,便又無從懷疑起。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諷刺道:「朕還以為是你做的。」
既然如此,就不必題詩了,寒皓心頭有點煩亂。
鄭寶兒絲毫沒感覺羞愧,反而還笑盈盈地:「我只喜歡運動。」從小她就愛動,所以朋友們都說她是個閑不住的人,有多動症。
「你來御花園做什麼?」
鄭寶兒愣了愣,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忙小心翼翼從袖中拿出一個自製的毽子,得意的說:「我來踢毽子。」
寒皓一愣:「踢毽子?」那是什麼?
鄭寶兒輕聲笑了出來,她就知道他不懂。剛開始她找青兒要毽子的時候,青兒也是這麼一愣一愣的。她形容了好久,青兒還是沒辦法知道毽子是什麼東西,不過總算是知道銅錢和雞毛了。這個毽子雖然是她自己做的,不過雞毛可是青兒去御膳房拔的呢!
「你看好了。」鄭寶兒說完就退離寒皓數步,一個揚手便把毽子扔去了空中:「一、二、三、四……」
寒皓單手撫著下巴,一手托肘,目不轉睛的盯著猶如脫兔一樣的少女。雖然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不過她到底才十五歲,是沒辦法安靜的呆在深宮之中的。她會寂寞,跟其他女人一樣的寂寞吧?
不知道,她是否會在每個夜裡等待他前去呢?
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侵佔了寒皓的思緒,這些想法又讓他的心隱痛起來,目光中流露了一絲憐憫。
「怎麼樣?我很厲害吧?」鄭寶兒臉不紅氣不喘的停了下來,手掌托著毽子,得意的沖寒皓炫耀。
寒皓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一如既往輕蔑的瞥了她一眼,一個旋身便上前摘了她手中的毽子。
「喂,你……」鄭寶兒剛想發作,卻驚異的睜大了眼,再說不出話來。
寒皓利用本身的輕功,不斷變化著花樣踢著鄭寶兒做的毽子。他是個很聰明的學生,也懂得舉一反三,所以毽子在他手中彷彿變得有靈性起來,乖乖的任他擺布。一個個完美的弧線在空中劃出,寒皓這看似幼稚的舉動卻不僅沒讓他的魅力打折,反而使得他整個人多了些邪魅的氣息。
「天,你怎麼能這麼厲害?」鄭寶兒眼裡滿是驚嘆,在寒皓停下來挑釁看著她的時候,便毫不吝嗇的道出誇獎。要不是確定這裡的人都沒見過毽子長什麼模樣,她真的會懷疑寒皓從小就開始踢毽子了。
佩服之後便是深深的嫉妒,她好嫉妒好嫉妒……他怎麼能連她唯一的驕傲都奪去了呢?
「這有什麼難的?」寒皓一個拋出,將毽子還給了鄭寶兒。不經意的往旁邊一瞥,便瞥見了張裕以及其他侍衛獃獃的神情,於是臉色一肅,冰冷的氣息再次環繞住他。
張裕及侍衛們很快低下了頭,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要不是親眼所見,任誰告訴他們說皇上踢毽子,他們都不會相信的!!!看來這個鄭妃,的確有兩把刷子。
鄭寶兒也低下了頭,難得有些黯然。昨天跟他歡愛的時候正好想到他那些妃子,心就痛的讓她哭起來了,今天他卻又讓她領悟到一個事實——在他面前,任何人都顯得那麼渺小。他就是這個國家的神,所有人都只能是他的臣子,而她,又有何德何能留住他永遠的目光?
終究會有那麼一日,他厭倦了她,然後瀟洒的到另一個女人身邊去獻殷勤、再也不記得鄭寶兒這個女人了吧?
「怎麼了?」寒皓瞥見她隱隱的淚光,本想無動於衷卻又忍不住上前,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淚眼詢問。
她現在的眼淚,跟他初見到她時那種眼淚是有不同的。現在她流淚,會讓他有探究的興趣,想了解她為何流淚。而初見到她時,他明白她是因為害怕,所以只會感到厭煩。
鄭寶兒搖頭,卻被他執意的捏住下巴,逼她說出一個答案。她只好委曲求全的低聲要求:「寒皓,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你讓我出宮吧。」
寒皓眼神一冷,斷然否決:「不可能!」
寒皓此刻忘了他下決心要百般寵愛鄭寶兒的初衷,他只知道一股無名火正從心底升起。她要出宮?是為了她那有緣無份的未婚夫?還是為了易辰?不過,不管為了誰,她也休想從這深宮之中安然逃脫!
鄭寶兒頓時委屈不已:「我從來沒求過人,你連這麼一點要求也不能答應我?」他都不要她了,還留她在宮裡做什麼?難道就一點舊情不顧,要看著她死在他面前嗎?
這宮裡她一點都呆不慣,不過要是因為他的話,她還可以忍受。如果沒有他了,那她怎麼能呆下去呢?而且皇宮水深,她能不能活到白了頭髮的那一天,還很難說呢!
「有些要求,是你不能向朕討的。」寒皓略微警告她不要得寸進尺,隨後語氣又放軟了些:「金銀珠寶,任你討。」
在他厭倦她之前,他是可以給鄭家一點甜頭的。在他厭倦她之後……要怎麼處置她,得看他的心情再說。
鄭寶兒脾氣上來了,沖寒皓瞪了一眼就轉身離開了御花園。她忿忿的想著:不就是呆在宮裡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在哪裡都能活的如魚得水!
寒皓看著鄭寶兒遠去的背影,沒阻攔也沒追上去。他心中隱隱有個聲音在警告他:寒皓,你對她,太縱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