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你不知道的是

人過留名，燕過留聲，有些事雖已過去，卻總是無法忘懷。有些人縱然離去，只會令人更加牽腸掛肚。

張峰已經趴在地上兩天未動，在這期間，一句話不吭，一粒米飯未進，拉在褲襠，尿在褲襠。若不是聽見張峰還有呼吸聲，恐怕蕭詩雯和沈夢鴿早已撥打急救電話，認為張峰死掉。

昨晚下了半夜秋雨，店鋪門前的土地稍有坑窪的地方皆被雨水注滿，變成小水坑。因為泥土鬆軟的原因，趴在地上的張峰陷下去幾分，雨滴濺起的泥土像是刷牆時掉下來的油漆，斑斑點點，濺的哪裡都是。

秋雨寒，人心寒，步入十月後，天氣已經越來越冷。更不用說夜間和清晨，張峰身上的潮濕衣服未乾，油膩的頭髮中滿是褐色的泥土。

張峰旁邊有一個搪瓷碗，裡面盛滿了飯菜和雨水，碗邊上橫著一雙筷子，本來筷子上搭著一個饅頭。後來，雨水衝掉了饅頭，現在饅頭就在不遠處的水坑中。

蕭詩雯走過來，撿起饅頭和碗筷，把饅頭和被水淹沒的飯菜倒掉，回了店中。沈夢鴿一臉憔悴的坐在店內的沙發上，望著蕭詩雯洗碗「都是因為我。」

蕭詩雯談不上開心，也談不上傷心，只是低頭洗碗「是怪你，全怪你，你連伊雪妹子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那天那個小瞎子說的很對，你空有一副皮囊，僅此而已。」

聽到蕭詩雯這麼說，沈夢鴿更傷心了，是啊，她是累贅。一個空有一身好皮囊的累贅，僅此而已。「我走了，如果張峰問起我，就說我去了遠方。等我不再是累贅的時候，就會回來。」

蕭詩雯把刷好的碗筷放在一旁，將兩束因為刷碗垂下來的頭髮，別到耳後。「走之前，跟他說一聲。」

沈夢鴿拿起一把剪刀，對照著鏡子，『咔嚓』及腰的長發被全部剪下來，果然女人的美七分靠長發支撐，長發一剪掉，沈夢鴿渾身的氣質如同高高在上的仙女墜入凡間。「不了，我就這麼走吧，離開的事麻煩你轉告，這束長發就放在這。」

蕭詩雯看到沈夢鴿的新髮型，接過剪刀，拿起一桿梳子「你剪的還是不夠短，我給你剪個平頭，若是真的要走一圈，逛一逛，你這樣還是太明顯。」說是不生氣那是假的，蕭詩雯的言語中還是夾雜了一點小脾氣「你是大明星嘛，呵，不改變的徹底些很容易被人認出來。」

沈夢鴿呆坐在鏡子前，堅定道「全剪光吧！」

蕭詩雯照做，甚至嘴角向上扯了扯，『咔嚓』『咔嚓』，大開大合間，烏黑秀麗的頭髮落滿了沈夢鴿的肩頭，粘在鬢角上，臉頰上。

「你準備去哪？」

「我有一個女保鏢，她跟我提過一次她的組織，我會去找她。」

蕭詩雯沒什麼話要說，若是平時遇到大明星肯定開心的幾天都睡不著覺。這幾天發生的事太多了，她對沈夢鴿的明星光環反而不怎麼在意。

沈夢鴿只帶了一樣東西走，那是第一次時，從床上剪下來的一塊白色帶血的被單。走的時候是從後門走的，她不想看到張峰的慘樣，一想到張峰變成這樣都是因為自己，沈夢鴿的心情就會更糟糕。

到了第三天，張峰還是趴在地上不起來，蕭詩雯照舊端飯給張峰，即使張峰不吃，仍是一頓三餐端飯給他。

第三天早上，蕭詩雯剛把昨晚的飯菜倒掉，奚芮孜來了。天氣冷的原因，奚芮孜穿的很厚，外面是一件淡褐色風衣，裡面配一件高領毛衣，下身是一條修身淡灰色牛仔褲，配一雙長靴。整個人的氣質乾淨，利落。

奚芮孜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蕭詩雯不要吱聲，蕭詩雯點點頭，抱著碗筷回了屋子。

奚芮孜蹲在張峰腦袋前面，伸出一隻手放在張峰滿是泥水的腦袋上。「那晚，她曾去找過我，她說我贏了。你一定不知道吧，其實在你沒來省城的時候，她和我有一個賭局，賭你會不會對杜家的那位紈絝子弟動手。賭注就是，你來省城的一個月內，我不能見你。」

奚芮孜輕輕撫|摸張峰的腦袋，嗓音不大「我早就知道，那次大家一起送小瑤瑤上學的時候，我就明白，她心裡是有你的。她很聰明，借蕭姐姐的嘴把我叫上，然後看我知道你和蕭姐姐的事，會不會生氣。我當然生氣啦，哪個女孩子也不會喜歡和別人共侍一夫，更何況是我最愛的張先生。可是我一看到她得意的表情就把那點氣吞下去，裝成一點不在乎的模樣，咯咯，女人之間的爭寵很無聊吧。」

奚芮孜蹲著有點不舒服，索性跪向張峰，額頭貼住張峰，小|嘴放在張峰耳邊。「那天她動身之前，她胸有成竹的說，龍虎山的大天師肯定會向著張先生你的，所有人都死，張先生也不會死。我當時對她說，你好狠的心，別人的命也是一條命，若是被張先生知道你那樣做，即使他活，也不會開心。後來，她還是選擇去。我笑她，怎麼？良心過不去了？」

「張先生，你知不知道？她當時愣在原地半晌，轉過身的時候，滿臉都是淚水。她一笑，淚水全涌到她的嘴中『其他人的命在我眼裡確實不是命』」

「那你還要去？你不是最喜歡拿百分之幾去算嗎？至少在你眼裡張先生有很大的幾率會活下來。」

伊雪說「我怎麼捨得拿他的命去賭！即使百分之九十九也不行。奚芮孜，你贏了，照顧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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鄆城的街還是那樣喧鬧，一向人來人往的大金山商場，今天卻不怎麼熱鬧。這些日子，風頭正盛的大金山商場突然關門轉讓，著實讓所有人看不懂。大金山的生意，大家都看著，不是一般的好，每天的人流不斷，裡面的東西賣的非常快。如此好的生意，忙著開分店還趕不上趟，老闆竟突然宣布轉讓，想不通，實在是令人想不通。

由於大金山商場的這波操作沒人能看懂，一些謠言便傳了出來，有的人說商場被黑勢力盯上；也有人說，大金山商場是違建的，所以政府要將其拆掉；更有人說，有人妒忌大金山商場的生意，往老闆身上潑髒水，老闆迫於壓力不得不轉讓。總之，眾說紛紜，沒人了解真正的真相是什麼。

大金山商場的頂樓，幾間板房中，甄美芝正在收拾雜物，伊雪打電話過來，說了這些天發生的事，並告訴甄美芝，事已至此，不如就待在伊家做一隻吸血蚊子。

電話中，伊雪說什麼，甄美芝都說好，答應的十分爽快。可是，電話一掛上，她這個當媽的瞬間崩潰，淚如泉湧，開閘放水，捂嘴痛哭。當媽的，怎麼會不了解自己的女兒？伊雪從小到大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伊家垮台，親自打垮伊家。到了今天，卻要她主動去認那個她曾經恨不能將其剝皮扒骨的男人，要笑靨如花的叫那個人『』爸『』，我的乖女兒，心裡該有多苦！

甄美芝清清楚楚記得，剛剛搬來這裡的時候，伊雪就坐在幾步外的電腦旁，而自己坐在床上為她整理資料。

自己的女兒伊雪興高采烈的開心大笑「媽，我成功了，我們成功地走到這一步。萬事開頭難，能走到這一步，我扳倒那個人，打垮伊家的概率增長到百分之三十九。嘻嘻，媽，我已經能想象到那一天，伊家倒台，所有家業中道崩殂，百丈大樓傾刻塌，那個混蛋男人伊天仲遭到千夫所指，而我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到他面前，義正言辭的告訴他，幕後之人就是我，然後把我是誰講給他聽，嘻嘻嘻，……」

伊雪在一旁傻笑，甄美芝也忍不住笑「小雪，真有那麼一天，小峰該站在什麼位置？」

伊雪手中的圓珠筆抵著下巴，認真的想「媽，你知道的，我的世界是黑暗的，曾經我以為我生命的一切都是為了打倒那人。打倒那人後，我就會耗費掉所有的精力，再沒有活下去的力量。他出現后，我覺得我變了。」

甄美芝看著女兒一臉幸福的表情，自己也感到很開心。「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上那種蠢貨。」

「咯咯咯。」伊雪被蠢貨兩個字逗的咯咯直笑，許久才平復心情，極其認真道「和那樣的蠢貨在一起，日久生情的概率是，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