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黃泉

帝都之事，因為有在桃林中遇見的那位白須老翁幫忙，所以省去張峰不少力氣。將伊雪和甄美芝從帝都帶回來，是所有人都沒料想到的事。

只不過，伊家那件事完結后，白須老翁贈與張峰的桃木劍也消失不見，看樣子是一次性的玩意，只可以用一次。白須老翁倒是給張峰託了兩次夢，告知張峰，已經幫他解決陽世的事情，沒了後顧之憂。陰間之事不能再拖，必須儘早了斷。

不過，陰間之事操之不得，縱然張峰的道心與他人不同，可陰陽雙界也不是穿著玩的。需要有特定的地點，特定的時辰，方能去到陰間。

姜芩不知道託夢的事情，甚至不知道白衣老翁的事，張峰的記憶無法得到分享，而且張峰也說不出口。當張峰突然提出去陰間的時候，姜芩的表現異常開心「你早該如此，到了陰間我的術法就不會如此受壓制。嘻嘻，等到了陰間你就知道我的厲害。」

張峰無語道「既然你在陰間如此厲害，又何必跑到陽世來白白受苦？」

姜芩喃喃自語，小聲嘟囔了兩三句。「我為什麼來陽世，還不是因為你。」

「啥？」張峰沒聽清

姜芩咧嘴漏出大白牙，故意把舌|頭伸出半米長，雙手扯嘴|巴做鬼臉，作出一個弔死鬼的姿態「沒說啥。」

去陰間的日子要等到來年七月，七月一日或七月二日，隨意選一處墳頭方能進入。對於去陰間的路，姜芩還是相當熟悉的。姜芩告訴張峰無需擔心，到時候只管聽她吩咐就行。

到了十一月中旬，一股強烈的西北風吹來，更北面的地方已經大雪封山，白衣素裹。這些日子張峰一直和蕭詩雯，伊雪，奚芮孜住在一起。奚家的生意在省城已經步上正軌，因為杜家的這一層關係放在那，兩家聯手幾乎佔領了省城所有生意。

風水鋪子的小床換成了大床，每天晚上四個人大被同|眠，剛開始還有些彆扭，時間長了幾個人都已經習慣對方的存在。每天早上的時候，張峰帶著阿多和張小花從龍虎山底爬台階爬到山頂，然後兩人一花氣喘吁吁的望著一輪明日緩緩升起。

張小花在玄氣黃符的餵養下已經生出三顆花瓣，枝蔓也跟之前在墓穴時候一般強大。第五顆花瓣也已經有盛開的兆頭，張峰最開始為它捏制的小花盆已經存不下它，索性就把它從花盆中取出，讓它自己隨意找地方棲身。

日子就這麼不顯山不漏水的過去，白駒過隙，滄海一粟。來年的七月漸漸臨近，在七月即將來臨，六月末的時候，張峰將大半年儲存的法力紋全部畫成實質的符篆，因為姜芩說過，在陽世壓制陰間術法，在陰間同樣壓制陽世的術法。在酆都符篆可以用，可是法力紋卻無法使用，更無法畫符，只能事先在陽世畫好。

到了七月，太陽很少出沒，天上總是一片陰霾，鬼門關大開，張峰帶著張小花從省城最近的一處墓穴進入。小花本就是萬物屍花，是可以自由出入陰間的，可阿多不行，阿多是個實實在在的人，只能在陽世等待消息。因為張峰要去陰間的消息，大傢伙早就知道，所以到了下墓那天並無人來送。是張峰不讓她們來，討個吉利，送人下陰間總歸不是個吉祥話。

到了七月一號的時候，只有張峰的恩師，老瞎子一人出現。張峰為什麼下陰間，他不知道具體原因，掐指算不出來，詢問張峰，張峰也說不出半個字。不過有天命之事在前，老瞎子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老瞎子還是那副弔兒郎當的樣子，手掏褲襠，面帶壞笑。「小子，這次去酆都是不是在桃林遇見了什麼？」

張峰剛要開口說話，發現依舊是什麼也說不出，只得無奈的對老瞎子搖搖頭。

老瞎子不再問「你只管放心去吧，年前你去帝都伊家鬧事的時候，欽天監都不敢出手，想必是得到了天大的機緣。酆都的事為師也不清楚，你且自求多福。」

張峰收起了嬉鬧嘴臉，鄭重其事道「師父，這麼多年一直沒好心叫過你一聲師父。此去酆都不知吉凶，徒兒告辭。」

張峰朝著老瞎子三步一跪，退了九步，跪了三次。再往後退，張峰消失在陽世，遁入墓門當中。

欣然受張峰三拜的老瞎子在張峰進入墓穴后，『噗』，吐出一大口血，胸前衣襟皆被鮮血染紅。老瞎子躬著身保持吐血的姿勢，好一會才醒過神。「養了十幾年，還是承受不起師徒之禮。天命啊天命，不愧是天命！」

從鬼門觀進入之後，張峰一度迷失了方向，耳目失聰。幸好姜芩和二丫出現，二丫身上的白火如同一個行走燈塔，指引著眾人行走。

周圍是一大片黑水，黑水當中有許多白色的閃光點。離近了細看，白色的光點實際上是水中魚蝦的骨架，會遊動的骨架。張峰站在岸邊，向水底望去，這些魚蝦的骨架正在向岸邊聚集「這是什麼？」

姜芩踩著水面獨行，在水上滯空，進入陰間后，果真是如魚得水「這裡是黃泉，世間萬物死後都會來這裡。你難道不知道陽世七分水，三分陸地，在水裡死的生物遠比岸上死的生物多。水裡死去的東西都會在黃泉內。對了，你要小心點，黃泉里的陰物喜食陰魂，千萬不要被咬到。」

張峰看得出來，這些黃泉里的魚蝦骨架是把自己當成了香饃饃，一個個湊到岸邊想要吃掉自己。甚至有幾個塊頭小的魚骨從黃泉內擺尾竄出來，直衝雲霄。幸好有小花在，在小魚骨頭近身之際，張小花張開血盆大口將其吞進腹中，咕嘰咕嘰，嚼的香著哩！

張峰直呼好險，退了一步，站在張小花的後頭「接下來怎麼做？」

飄在黃泉上空的姜芩甩著衣袖，一會漫步，一會跳舞，樂此不疲「我吶，可以直接走到酆都，小花和二丫也可以。你呢，就不行了，你畢竟是人，雖然可以進入陰間而不受反噬，可在陰間人的眼裡，你就是一塊香饃饃。黃泉之水你更不能碰，所以只能等船來。」

「船？」張峰放眼望去，一整片黃泉水古波不平，哪裡有船隻經過。「這裡有船？」

姜芩點點頭「有的，很大的一艘船，用來接送新來的陰魂步入酆都，上面載滿了陰魂，送往十殿閻王那裡，分批審判。若是做了九世畜生便轉世為人，若今世為人，下世為蛆蟲；若是今世善人，則來生為貓狗；若今世惡人，先送往十八層地獄，遭受刑罰，刑罰結束后即可入輪迴轉世為蛆蟲。」

張峰聽姜芩這麼一說，豁然開朗，怪不得狗如此通靈，總是一臉笑意的面對著主人，眼中總是有靈光閃動。原來是有這麼一層關係在這擺著。「嘿嘿，做只寵物貓還是不錯的，吃喝拉撒都有人照料，每天就睡睡覺，賣賣萌就行。」

張峰有些好奇，自己的上一世是什麼？這樣想著，總有一些零碎的畫面出現在腦海中，再去看黃泉之水之時，覺得無比熟悉。

「轟」

「海吼。」

「踏踏，噠噠。」

腳底感知到巨大的震動聲，黃泉遠處的迷霧當中，隱約有兩個頂天立地的巨人，深不見底的黃泉水甚至不能淹沒他們的膝蓋。兩個巨人肩上掛著如泰山般粗壯的鎖鏈，大到一眼看不完全。兩個巨人每走一步便會踩死不少在黃泉水中的魚蝦，可魚蝦依舊前赴後繼不怕死的往前涌去，半個身子透出水面，齊齊望著船上，若是有陰物不小心掉下來。這些魚蝦會一股腦撲上去，將其分食。

「船來了，小花，送你主人上船。張小子切記，在船上的時候不要講話，你的隱遁符也用上，將氣息隱藏，萬不能泄露半點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