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樸素

不著急，慢慢來，反正她的隨身空間又不會跑，她得先出去看看自己的新家。

這裡不是顧家的老宅，顧大鵬是家中的長子，上頭兩個老人早在嚴鳳茹過門之前就過世了，比顧大鵬前頭那婆娘江氏走的還要早一些。

顧大鵬下頭還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

當初顧家二老撒手一走，顧大鵬兄弟幾個就請了族老給主持分了家。現在的這個家還是顧大鵬自己找村子里買了地蓋起來的，要說氣派其實並不算多氣派。

畢竟當初顧家二老去世後顧大鵬還拖著一個病病歪歪的婆娘江氏，顧大鵬手裡沒多少銀子。

江氏身子骨不好，是生顧彩荷時候落下的病根。

這年頭生活條件也就這樣，身子一旦有虧損沒養好，弄不好就會惡化成疾病。

總之也不知咋回事，江氏病病歪歪幾年之後就撒手去了。

後來，顧大鵬經人說了嚴鳳茹，在迎娶新媳婦兒進門之前，還把這院子修繕了一番。

雖說那時候顧大鵬也沒什麼積蓄，可要娶新媳婦兒總要體面一些。

總之院子夠大，要說多精緻還真沒有。

最大的優點就是寬敞，前後都有院子，前面院子地上用光滑的鵝卵石鋪了路，看上去乾淨整潔。

左邊有個雞窩，裡面的雞都是嚴鳳茹養的，雞窩外面還有一圈高高的籬笆，把雞圈在裡面，儼然一個小小的雞舍。

不過雞舍裡面很乾凈，顧玉珠看見自家的雞悠哉悠哉的在雞舍裡面走來走去，難得的沒有看到雞屎之類辣眼睛的東西。也沒有太重的味道。

顧玉珠就知道自己這一世的母親嚴鳳茹是一個多麼爽利能幹的女人了。

右邊有一口水井，在水井的邊上還整整齊齊的堆放著劈成一條一條的木柴，足足靠牆疊了兩米多高。這說明這家的男主人是一個勤勞有本事的男人。矮一點的木柴上面晾曬著一些農家的藥材，幾雙草鞋。

離木柴不遠處，還搭了一個架子，曬了幾件衣服和一床棉被。

顧玉珠看了一眼左邊那間關得嚴嚴實實的木門，瞬間覺得有些無趣。

在這個家裡，左跟右涇渭分明。

左邊是顧青山兩口子的房間，早先顧彩荷還沒出門子的時候也住的左邊。右邊是顧大鵬和嚴鳳茹以及龍鳳胎的房間。

龍鳳胎年紀雖小，可是嚴鳳茹早早就給兩個孩子準備了房間，正好右邊也有三間房，顧大鵬夫婦倆一間，顧青柏一間，顧玉珠一間。顧玉珠那間房在中間，不管是通風還是採光都很好。

顧大鵬夫婦住中間那間堂屋，最右邊那間是顧青柏的，在那間房間邊上還用黃泥砂石和毛草蓋了一間矮一些的耳房，過去就看見鍋碗瓢盆，一個掛鎖的大木柜子，以及水缸，土灶。這就是廚房了。

站在院子里就能聽見廚房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音，一陣陣濃香的雞肉香味兒從廚房飄了出來，惹得顧玉珠又咽了好幾口口水。

嘖！太香了！

顧玉珠瞥了一眼顧青山夫婦那屋，不僅關著門，大門上還掛著老大一個鐵鎖。兩口子都出門去了。

因著嚴鳳茹不是親婆婆，她向來不管那邊的繼子和繼子媳婦兒，如今撕破臉皮，嚴鳳茹甚至連吃飯也不叫了。

顧大鵬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所幸顧青山夫婦倆也不是受虐狂。

顧青山有些本事，伺候田地有一手，農閑的時候還能去鎮上給人做長工，正好近幾日有戶員外修建庭院，顧青山就去了。

他早年學的是木匠，很是有幾分手藝。早說有多精細自然沒有，但他自己樂意琢磨，打的東西又牢固，價格不高，村子里也有人樂意找他。

顧玉珠就覺得她這個便宜哥哥不是一盞省油的燈。至於顧長文則被李氏送回娘家去了。

李氏的娘家就在鄰村，離得並不遠，那邊叫做甜水村，跟青山村外頭的那條河是一個源頭的。甜水村在上游，而青山村在下游。

這事兒還是聽嚴鳳茹跟顧大鵬吵架的時候說的。顧玉珠只當做自己不知道。

等參觀了前院，顧玉珠又去後院看了看，後院有一個茅廁，蓋得嚴嚴實實的還是有味道。

另外還有三五塊菜地，菜地里的青菜蘿蔔長得十分有精神，邊上還種了生薑，蔥，枝葉粗壯，顏色深綠。不過看了一眼茅廁，顧玉珠的心情就有些一言難盡……

嚴鳳茹一邊盯著鍋一邊留心小女兒，見她走得穩穩噹噹的，心下越發放心了，又撤了灶膛里的火燜了一會兒。

等雞湯味兒變得越發濃郁之後她才起鍋子，把雞腿並著濃湯舀上來，沉澱了一會兒，又細細瓢去上層濃黃的油。

琢磨著她姑娘傷剛好，腸胃素了好一段日子，陡然吃得太油膩怕鬧肚子。

等把這碗湯弄好，嚴鳳茹又把另一隻雞腿並雞翅根都舀了裝好。

大雞腿她閨女兒下一頓吃，兩根雞翅根像兩個小雞腿，這是留給兒子的。

然後她給自己也盛了一碗，夾上幾塊肉，都是肉多的部分。她自己有銀子，家裡的雞也是她一點一點養大的，吃幾塊肉半點不虧心。

等娘兒仨的肉都分完了，鍋里就只剩下一些肉少的雞骨架了。對了，還有雞頭，雞脖子。

雞頭老頭子喜歡。死老頭子總說「寧做雞頭不做鳳尾」。嚴鳳茹嗤笑。

死老頭子真好意思？

一碗沒肉的雞骨頭，一個雞頭，一段雞脖子，這就是老頭的了。至於大房那邊，連點雞湯都沒剩下。

以前嚴鳳茹從來不做這樣的事情。

掉份兒。

現在嚴鳳茹不知道掉份兒是什麼意思。老頭子愛吃不吃，愛咋想咋想。

等顧大鵬回來，雖然眼睛偶爾往那邊瞥，可望著妻子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顧大鵬有苦難言。

香是真的香，顧玉珠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

木材大鐵鍋燒出來的東西果然名不虛傳。

前世老道士還活著的時候就說過，木材生火乃是陽火，陽火煮出來的東西養人。若是仔細比較就會發現，味道真的不一樣。

雞肉燉的酥爛，入口即化。雞腿皮軟又緊緻，濃郁的湯汁甘甜鮮美。跟後世飼料養的雞用大量味精煮出來的味道簡直天差地別。

顧玉珠現在終於相信前世某美食紀錄片被人調侃的那段台詞不是扯淡了。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法」……

樸素，太尼瑪樸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