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裂 重陽成過往
「姐姐，我們要離開這裡嗎？」小貓妖凌霜紅著眼睛，看著在收拾東西的狐狸姐姐，想繼續說些什麼，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看著她滿臉嚴肅的神情，她們三個小妖精也知道這次可能真的有大事要發生了。
木槿拉了拉狐狸姐姐的袖子，輕輕的問道：「姐姐，那個小和尚會不會有危險啊？」對於她們三個小孩子來講，跟小和尚的友誼是真的建立起來了。況且，在下山的時候，她們曾今打過保票，以後小和尚混不下去，她們可是要罩著人家的。管吃管喝，而且還是大魚大肉的那種。
「姐姐能不能安全帶著你們出去還不一定呢，現在可不要再亂想別的。」摸了摸三個掛著眼淚的小臉蛋，狐狸姐姐黎便打開窗戶，目光盯向了遠方的界山，雙手有些顫抖，但是終於還是平靜了下來，轉身抱起三個小娃娃，朝著鎮子外面走去，路上傳來了三個小娃娃哭喊著要帶著小和尚走的哀求，可終究還是沒有改變她的主意。
「爹爹。」還在發獃的謝輝被一聲清脆的叫聲給叫醒了，看著睡眼朦濃的女兒，謝輝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爹爹，情況很糟糕嗎？」謝雲溪七竅玲瓏，窺人心靈。雖然她看不透修為高深的爹爹，但是從他的心境上還是能夠看出一點倪端，這界山估計是出大事了，而且比所有人預想的更糟糕。
「陸家老祖死了。」謝輝知道自己女兒的能力，所以並沒有全部把她當做小孩子來看待，有些事，他覺得今晚一定要跟她說清楚，「界山那裡傳來命令，只允許小鎮里100人出去，多一人全部小鎮的人都要陪葬。爹爹本想著等你熟睡了送你出去的，現在你既然醒了，那我就跟你交代一二。先皇被奪位，爹爹是他秘密培養起來的死士，只是事情發生的太快，導致我沒有時間去救先皇，所以爹爹是先皇的人，這次出去，你直接往北走，上山，有人會接你回家；在山上好好修鍊，小皇子不知道有沒有死，但你跟他有婚約，以後去山上了你有很多事需要學、需要做；界山上封印被破，異域的生物似乎變得比以前更強大了，保護好自己，在沒有飛升仙人之前，不許來這裡找爹爹。雲溪，爹爹對你給予了很大的希望，一定要好好的走自己的路，千萬不要任性，我們這次輸不起了。」
雲溪知道謝輝幾乎就是在交代後事了，早慧的她並沒有哭鬧，而是很安靜的聽著謝輝講完所有的事情，這才問道：「那我能帶著空一一起離開嗎？」
謝輝凄然一笑：「在以前，我肯定要求你帶著他離開的，可是現在我這隻分到了你這一個名額，不能帶，也帶不走。只是不知道陸家老祖的這個名額最後被誰給佔用了？哎，算了算了，這裡終究還不是你爹爹說了算啊。」
那邊黎已經快走到鎮子出口了，這才看到鎮口居然有四名老者守著，只見一名老者皮笑肉不笑的問道：「這妖族就可以不守規矩，我們給了你兩個名額已經是給了你們妖族極大的尊重了，難道黎小姐要四人一起出去？」
「我殺兩人就夠了！」黎定了定，用布把三個小娃娃給綁在了自己的身上，毫不退讓的盯著鎮口四人。
「放肆，這裡哪裡輪到你來指手畫腳？要麼出去兩人，要麼一個都別想出去！」另一位腰間別著葫蘆的白髮老者口中吐出一把長劍，在黑夜中閃閃發光，劍尖直至狐狸小樹她們四人。
「哇！」一聲痛哭，黎背上的三個小娃娃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在這逃命的夜晚格外凄涼。
「不哭，乖，姐姐帶你們出去。」黎溫柔的轉頭摸了摸三個小丫頭的頭，這才看向四位老者：「妖族，九尾狐狸，黎，請賜教！」
「空妄啊，這次事情鬧大了，這對面的傢伙怎麼就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呢？」空空再也沒有以往的弔兒郎當了，這次喝酒還真的喝出了大事，界山那邊的人性格全變了，這哪裡是那次大戰的人嘛。
「完了完了，這次我們也要下地獄了，遇到那個坑人的師傅，估計又要被罰著念經了。老子不怕死，可是咱們可是坑苦了咱們的小師弟啊。本來好不容易窺了一點天機，把妖族那三個傻丫頭給拐過來帶他下山的，現在喝多了，完蛋了。」
「我早就說過這娃古怪的很，那陸家老頭子還是憋不住算了一卦，自己卻掛了。以後是福是禍只能看他自己了。可是這小傢伙除了去妖族，去其他地方都是死路啊！算了算了，都已經這樣了。」
「我擋著一二，你能送他出去吧？」
「送個屁，老子出不了這山啊！那個老不死的給我們畫地為牢，終生出不去啊！」空空法相金黃，通天徹地，一手拿著棍子，一手拿著佛珠，大喊一聲：「阿彌陀佛！」天地突然變晴。只見那法相對著謝輝彈了一彈，一顆銅幣便出現在謝輝的手中：「你個摳門貨，我小師弟在你那這麼久，連件像樣的衣服都不給他買一件。這錢我給了，你給他買件衣服，送他出去！」
謝輝看著那法身金相，鞠了一躬，輕聲說道：「是，大師。」
這才帶著雲溪跟空一出了小鎮，小和尚第一次穿上了新的衣服鞋子。衣服，是師叔給錢讓人買的，鞋子是下山後一直沒有捨得穿的那兩雙草鞋之一。
鎮外滿臉是血的三個小妖怪盯著天空中的法相，看他一棍子把九界山真的劈成了兩半，喃喃道：「小和尚，你師兄沒有吹牛啊。」
而看著返回小鎮的謝輝跟天空中變大的師兄，空一摸了摸身後的長棍，也是喃喃道：「師兄，真的沒有吹牛啊。」
只是身後那個從來沒有哭的謝雲溪卻蹲在地上哭成了淚人。
已經受了重傷的黎輕輕的閉上了眼睛，不知道心裡在想著什麼。
「謝叔叔讓我要一路上照顧你。」空一突然轉過身，擦了擦謝雲溪臉上的淚水，看著遠方漸漸又變黑的小鎮跟越來越模糊的師兄……
「你說爹爹會活著嗎？」雲溪也許哭累了，紅著眼睛，很期待空一能夠給出她想要的答案。
「師兄都讓謝叔叔給我新衣服了，像師兄那麼厲害的人，肯定不會讓謝叔叔有事的。」空一在確定了他師兄不是吹牛後，就已經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比他師兄還厲害，一棍子就把界山劈成兩半，誰還能比他師兄厲害啊？
「那我相信你。等我也厲害了，我來接爹爹回家。」謝雲溪破涕為笑，鼻子上掛著因為哭泣留下的鼻涕，卻毫不在乎，
空一擦了擦謝雲溪的鼻子，這才說道：「走吧，雲溪妹妹，我要送你去北方。」
「嗯。我們一起去北方。」謝雲溪拉著空一的小手，兩人肩並著肩，再次朝著被黑暗籠罩的重陽鎮看去，戀戀不捨的轉身離開，重陽鎮外夕陽西下，拉著兩人的身影，孤獨而又美麗。
重陽鎮突變，劉家軍一點消息都沒有，其他門派因為那一棍短暫的光明，跑出去不少人，但是還是有很多資質不錯的苗子永遠的留在了裡面。黑暗籠罩著這座短暫繁華的小鎮將近一個月，這才慢慢的散去，只是外面早就有了結界，大秦派人過來試過，就算是京城那幾個最厲害的神仙都沒法破開禁止，重陽鎮在大秦一統后，終於從他的版圖中被除了名。
不久后大秦皇帝下令，重陽鎮附近三百里不許任何人靠近，而在重陽邊界處再次派出了皇家禁衛軍，由劍仙王磊親自坐鎮，稱「衛國軍」。
「空一，你會修鍊嗎？」謝雲溪鼻子上滲著些許汗水，少許零亂的頭髮因為幾天沒有洗而顯得稍微有些乾燥，隨著一聲驚雷，伴著大風翩翩起舞。
「不會啊，我就會扎馬步，就會用棍子，可惜師兄老是說我資質不行，練了那麼久，這棍子還是變不長。不過我跟你說哦，我師兄說了，等我練好了，這棍子就能變成有天那麼高，就像那天一樣，一棍子下去能夠把界山劈成兩半。」
「那我先教你心法吧？我聽父親說過，修鍊分為出神、入神、劈府、閤府，聚嬰、飛升，仙人這幾個境界，我覺得你要把你的棍子變得有天那麼高，最起碼也要達到飛升境界吧？所以，現在你要跟我一起修鍊，一起變得厲害，才能回去找到你的師兄。」
「可是我害怕我學不好，我很笨的，我練習三招棍法練了那麼多年都沒有一點成績，那要是修鍊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成功。」空一蹲了下來，用身後的木棍在地上划來划去，去緩解自己心中的焦慮。自己要什麼時候才能有師兄那麼厲害啊？他自己心裡一點譜都沒有。
「沒事，我如今已經是入神期了，出神期我是有心得的，只要你聽我的話，我保證你可以很快就變厲害，跟你師兄一樣厲害。」謝雲溪其實也不懂修鍊一事，她本就七竅玲瓏，修鍊之事更是手到擒來，本來謝輝也沒打算讓她這麼小就去吃修鍊的苦，想讓她多玩兩年，所以只是大致告訴了她修鍊境界以及家傳心法，就不再提這個事了，現在小丫頭說出來卻一點都不覺得心虛。
「出神期呢就是練習心法，聚集精神，通過心法調動渾身精力，去感受大地精氣，然後你會發現眼睛看的遠了，腦子變聰明了，人也變的好看了。你看看我，水靈靈的，多好看。」謝雲溪瞪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巴眨巴眨的看著空一。
空一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不知道怎麼回答，要說好看，在山上認識的那三個小妖怪也很好看啊，像瓷娃娃一樣，皮膚吹彈可破，可人家卻沒有這麼自戀的說老半天啊。
謝雲溪盯著空一看了好久，這才嘴巴嘟嘟的叫到：「空一，那三個小妖怪好看你去找她們啊，我不要你送我去北方了，你去找她們啊，他們皮膚好看，像瓷娃娃一樣，你喜歡她們你去啊！」
看著突然就發瘋的雲溪，空一心中默默念到：「師兄，您不是說山下的女人會讓男人一看就忘記煩惱了嗎？怎麼這才相處幾天，我就感覺到非常煩惱呢？師兄果真除了修鍊厲害一些，其他還是吹牛的。」
誰知道這才剛想完，謝雲溪就大喊一聲「空一！」然後就張牙舞爪的撲了過去，坐在空一身上，狠狠的揍了他一頓，這京城小霸王可不是白叫的，打起人來從不手軟，只會手疼。
只是打完以後兩人都沉默了，謝雲溪紅著眼睛拍了拍空一身上的灰塵，帶著哭腔問道：「空一，你不會真的生氣去找那三個妖怪了吧？你不會不要雲溪，讓雲溪一個人去北方吧？」
空一坐在雲溪旁邊，看著漫天烏雲，堅定的說道：「我答應過叔叔要跟你一起去北方的，直到你回到家，空一才會離開，中途我是不會走的。」
謝雲溪頭枕在空一的肩上，隨它狂風驚雷，隨它是否暴雨將襲，微翹著小嘴，這才安心的睡了離開重陽鎮的第一個好覺。
遠方重陽鎮完全看不到輪廓，永遠成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