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篝火旁邊窺山徑

9月底的秦國已經轉涼，特別是晚上，有風的時候總會讓身子骨不硬的人打上兩個哆嗦。

成家的車隊也就在夕陽落下，月亮掛上的時候停了下來。升了幾堆篝火，幾個鏢師出去不多久就拎著幾隻野物回來，剝皮洗凈，架在篝火上烤了起來。

空一看著往外滋滋冒油的野兔，聞著散發出來的香味，偷偷的向謝雲溪問道：「和尚能夠吃肉嗎？」伴著口水吞咽的聲音，把謝雲溪逗得哈哈大笑。

「和尚怎麼不能吃肉？你沒聽過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嗎？成大事者就要不拘小節！」成勁松早就忘了白天被教訓的丟人事了，屁顛屁顛的跟著謝雲溪，一嘴一個老大的叫著，活活一個二腿子。

現在看到謝雲溪心情不錯，那花花大嘴又開始叨叨了。

「成勁松，你爹爹的脾氣一直都這樣嗎？整天樂呵呵的，好像沒有什麼煩惱一樣？」空一看著遠處喝著酒，跟兄弟們侃侃而談的成家當家的，頓時覺得這樣的人生真的很好。有酒有肉，有朋友，還俠義心腸，對誰都好的不得了。或許也就界山上的兩個師兄有這麼好吧。

成勁松聽到空一這麼一問，立即做出一個禁聲的動作，把謝雲溪跟空一全部摟在一塊，輕輕的說道：「我告訴你們啊，我父親以前可是很兇的，不苟言笑，規矩賊多，而且人還特別的呆板，家裡的老老小小都怕他。後來聽說要踏入歸心境就要率性而為，跟隨自己的本心。這時大家才知道以前的父親根本就是偽裝出來的，就是為了保持成家大當家的威嚴，現在就是一個老頑童，連我爺爺他都敢逗一逗，我發現我父親已經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說完偷偷的抬頭朝著成濤那裡瞥了瞥，正好看到父親正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自己，成勁松一陣哆嗦，喝了口水壓壓驚，自我安慰父親根本沒聽到，剛剛只是湊巧用慈愛的目光看著我，那眼神充滿了關愛，我還是父親最愛的兒子啊！

「勁松，過來一下。」成勁松剛剛咽下一口水，又泛了出來，滿臉苦澀，扭扭捏捏的一步一回頭的走到了成濤旁邊，已經做好了跟好朋友分享秘密自己獨自受刑的準備。

看著自己兒子裝出來的那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成濤關愛的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問道：「一會我請空一跟你比劃比劃，父親見他也是習武之人，想讓你們兩個小傢伙給大家表演表演，你看怎麼樣？」

成勁松連忙拒絕：「那可不成！空一頂多才煉骨境，我可是窺徑好久了，跟他打不是欺負他嗎？可是謝雲溪那女魔頭我又打不過。父親，您不會是看到我白天被欺負了就想幫我報仇，讓我揍空一揍回來吧？」成勁松雖然白天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可是那也是自己學藝不精，自己輸得心服口服，可要是讓他去欺負看似才煉骨的空一，作為一個一直以大俠自居的成勁松來講，那是不可能的。

「呦，語氣挺大？那白天那試探性的拍了拍，怎麼手抖了？」成濤看到成勁松那閃爍的眼神，毫不猶豫的就揭起老底來。

其實，在成勁松心中，那謝雲溪也不過才入神境，就能打的自己生活不能自理，那個空一白天自己試探性的一掌，更是讓自己心中驚訝。這兩個同齡人絕對是少兒大怪物，自己本來就是大天才，他們兩個肯定是超級大天才，就比自己厲害那麼一點點。但是誰讓他們跟自己關係這麼好呢？所以，超級大天才就讓給他們了，自己佔個大天才，天塌了還有他們兩個頂著呢。

空一在那偷偷的塞了塊兔肉到嘴裡，閉著眼睛嚼了嚼，頓時烤肉的味道就在嘴裡散了開來，帶著一點焦皮的脆香，讓空一忍不住下咽。以前吃了太多的苦，別說青菜了，就是白米飯都吃不飽。可是師兄說過，做人要自律，沒有嘗過的可以去嘗試，但是過猶不及，恪守本心，才能去看清事物的本質，才能知行合一。

所以就算是再好吃的兔肉，空一也就是吃了一口，便從傍邊拿起白天沒有吃掉的乾糧，就著水啃了起來。

成濤暗暗點頭，對空一招了招手。空一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把乾糧再次包好，來到成濤旁行了個禮，問道：「成伯伯，您叫空一有事嗎？」

成濤讓空一跟勁松一起坐了下來，問道：「空一，我看你這身子板打熬的不錯，就想讓你跟勁松比劃比劃，點到為止。我聽你們說過你師兄，很厲害。可是現在你師兄留在了界山，我們再往前走個半年也就到魏郡了，到時候繼續往北還是要靠你們兩個小傢伙。相識就是緣，成伯伯也想著仗著自己境界高一點，給你們兩個小傢伙稍微指點指點，你看怎麼樣？」

一個宗師境的武者親自指導，這對很多習武之人來講幾輩子都無法遇到的事，現在成濤主動提出來，剛剛從後面趕到的謝雲溪立馬替空一答應下來了。從秦國往北走，沒個幾年根本走不到。以前還想著空一能夠跟著自己修鍊，兩個人一起努力，加上自己的棋盤，或許可以磕磕碰碰的回去。可是空一隻能習武，自己對習武又一竅不通，萬一路上遇到危險，自己跑不掉就算了，空一肯定是沒法跑掉的。

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謝雲溪肯定不希望空一拒絕，所以這才自作主張的替他答應了。

空一摸了摸自己的小光頭，有些擔憂，師兄只教了自己三招啊，自己還沒有練好，現在就出來打的話會不會一會輸得很慘？

不過，空一雖然平時沉默寡言，但也知道如果一直靠自己去摸索的話，自己的進步肯定會非常慢，那要去看師兄，救出謝叔叔得多久啊？再加上自己從小就練那三招，空一其實也是很想知道到底厲不厲害，會不會有自己師兄的千分之一、百分之一的厲害。所以，稍微考慮了一下，空一便點頭答應了。

「松兒用的矛，空一用的是棍，我把松兒長矛的頭用布給裹起來，一會省的傷了你，不過不要畏手畏腳，只要開始比試，就拿出自己全部本事。知道了嗎？」

「知道了！」「嗯！」

兩人做好準備，同時來到篝火堆旁邊，互相比了個江湖手勢，就準備比試。

成勁松天生對長矛親近，小時候抓歲的時候，就抱著長矛不撒手，等他長大以後，那一手長矛更是舞的虎虎生威，連成濤就驚嘆這小兒子的天賦，真的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成勁松深吸一口氣，雙手握矛，一個衝刺就奔著空一而來，雖然只是窺徑境，但是速度力量都是非常的強大，眨眼就到了空一跟前，一個跳劈就砍了下來，空一本就沒有對戰經驗，看著從天而降的長矛，一個慌忙躲避，摔倒在地，滾了幾滾這才停了下來。可是才放鬆耳邊又傳來長物破空聲，空一再次就地而滾，手中的長棍慌忙揮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從長棍上傳到手掌，頓時被震的發麻。

謝雲溪緊張的握緊雙手，雙眼緊緊的盯著場中比試的兩人，連呼吸都不敢用力，手心早就握出了汗水，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成勁松得理不饒人，順勢再次用長矛朝著還在地上的空一刺了過來。空一神情微定，雙手撐地，一個鯉魚打挺，居然在極短的時間裡站了起來，並用長棍從下往上用力一挑。這個動作可是他從小就練習的，自然熟練無比。在成勁松長矛還沒落地前就被空一的長棍挑轉了方向，剛剛氣勢如虹的成勁松只覺得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量從長矛上傳了過來，自己不自覺的雙手就隨著長矛從下往上飛去，空一見長矛被自己改變方向，又一個劈的動作做了出來，自然也是熟練無比，一下一上，長矛已經被劈的變形，成勁松在兩次巨大力量下雙腿一軟，剛剛準備後退，就看到長棍已經刺到了自己跟前。

「我輸了！」成勁松小臉通紅，重重的喘著氣，武夫的一口氣在窺徑境終究存不了多久，況且剛剛被三個動作把自己打的無法還手，一環接一環，要不是這是比試，自己已經成了一具屍體了。說完就躺在地上，不知是開心還是難過，只是喘著氣，驚奇的盯著空一。

空一也是鬆開了木棍，鼻子一閉一張，額頭上都是汗珠，撲通一下就坐在了地上，微微閉著眼睛，不知是確實累了還是在思考什麼。

成濤跟成令互相看了一眼，臉上的驚訝都毫無掩飾。那挑、劈、刺三個動作絕對不是臨時抱佛腳就能做出來，那肯定是經過了長久以往無數次標準，動作一絲不苟、毫不偷懶日積月累的練習而來的。

謝雲溪看到空一居然反敗為勝，小臉上頓時泛起了花朵，剛剛準備朝著空一跑過去想慶祝一下的時候，卻被成濤攔了下來。

「別去，空一這次學以致用，用第一次實戰去檢驗了自己的煉骨境，現在已經算是沉澱足夠，去看破下一境的關鍵時期，你個女娃娃這會就別搗亂了。」

謝雲溪聽成濤這麼一說，立即把四周圍觀的人全部用手勢趕走，聽說人在突破的時候最好不能有打擾，那麼這個時候誰都不許去打擾空一。

而躺在地上的成勁松剛剛準備爬起來溜到一邊，被謝雲溪一個眼神盯了一下，就又老實的躺了下去，心中不停的咒罵道：「等我以後進入上三境，我要打的你生活也不能自理，你這個臭女人！！！」

只是剛剛想完，就感覺一股陰風從自己身邊吹過，再次看向謝雲溪時，只見她從篝火旁拿了一把寬背刀，指了指自己，便不再說話。

可是就算謝雲溪不說話，成勁松都感覺自己胯下涼涼的，難不成這9月天已經到了風吹褲褲涼的時候了？

空一閉著雙眼，慢慢的站了起來，回想起剛剛戰鬥的情節，雙手握緊木棍，似乎又回到了界山那個時候的日子，紮起了馬步，木棍隨著雙手開始刺、劈、挑…..

慢慢的，空一好像來到了界山的山腳下，只是當初自己能夠看清界山的路全部被迷霧遮擋了起來，空一緩緩的來到界山山腳，朝著一片迷霧的界山一棍子劈了過去，迷霧消散一分，又一棍子劈下去，迷霧再次消散一分，就這樣不知疲憊的劈了好久，突然一條羊腸小道顯現在自己眼前。只是空一以前在界山上可是哪裡的路都看的清清楚楚，這一條羊腸小道怎麼能行？

所以，空一雙眼精光一閃，再次對著迷霧開始了征伐，不知疲憊。

等過了好久，或許一個時辰，或許一天，整個前面的羊腸小道終於沒有一絲迷霧，一條上山的路完整的呈現在自己眼前。

看著那上山的路，空一收好木棍，想到只要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上去就可以看到日思夜想的師兄了，便毫不猶豫的踏上了第一步。

頓時整個篝火堆上的火苗全部串了起來，火焰伴著成濤驚訝的目光上下左右不停跳動，許久才安靜下來。

而空一也在這個時候緩緩的睜開了雙眼，一抹精光從眼睛中一瞬而逝。

「父親，大哥大的窺徑境怎麼跟我的不一樣？」

成勁松已經確認了，那謝雲溪是女魔頭，這空一絕對是一個厲害的和尚，比自己不是厲害的一點點，而是厲害的一大堆，有多大堆呢？今晚所有的篝火堆堆在一起就差不多了。

「松兒還記得當時你窺徑的時候是多大的路嗎？」

「差不多有10匹馬並排走那麼大吧？父親當時還誇我來著，說我是絕世天才。」成勁松自己的小驕傲還是有的，不管怎麼樣，自己就算輸給了眼前這個小和尚，可是自己窺徑的路大啊，說不準已經自己還有機會超越他。小孩子嘛，爭強好勝肯定還是有的。

「嗯，他的有你幾百個大，在他前面都是路！」

「啊？」成勁松咽了咽口水，再次躺在了地上，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