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風靈

第十六章:風靈

素裝銀裹,嚴嚴寒冬,天地都有了幾分肅穆。離北邙山十餘里遠的棲鳳山腳,卻有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它的四周,圍了一圈柵欄。

這時候的清晨,往往格外的冷。可有一位穿著並不保暖的破布爛衫的少女正在小木屋外劈柴。

她似乎習慣了這樣的勞作,哪怕小臉已經凍的通紅,手上的活並沒有受到影響。

這女孩身材嬌小,似乎並不是北方人。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和能跟白雪比較的肌膚讓人不禁惋惜如此佳人,怎麼在這種嚴寒之地受苦。

再看女孩的臉,又不禁唏噓。五官精緻,明眸皓齒,可惜左臉上一大塊的疤痕觸目驚心。

突然屋內傳來了動靜,女孩聽到以後馬上停下活計回屋,不過斧子並沒有放下,一起提進了屋內。

我感覺眼前不再是那黑暗,而是強光。下意識用手肘去遮住眼睛。

疼,劇疼。

從我的左半邊臉傳來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意識到臉上可能有傷,我連忙放下手臂。

「相公,你……你醒了?」銀鈴一般的少女嗓音響起,似乎帶著些警惕。

聞言我愣住了。

啥玩意兒?相公?

我看著眼前俯下身來打量我眼神的女孩,有點臉紅。

雖然說這女孩左臉上有傷疤,不過畢竟這是第一次跟女孩子這麼近距離接觸,怪不好意思的。

而且些許傷疤而已,對我這位長生境來說洒洒水啦。估計是這女孩救了我,這點小事,我必須幫她辦了。不過估計這孩子腦殼也有點問題,隨便撿個男人回來,就是相公了。

到時候一起治了吧。

突然很想笑,我心說沒想到逃命昏迷必被救這種富含主角光環的事居然也能發生在我身上。

那女孩似乎鬆了一口氣,說道:「相公,我去給你打水洗洗身體。」

我沒注意到這女孩在出門之後,扔掉了斧頭,然後拿了個木盆進屋,順便帶上了門,去灶台那邊盛熱水,這期間一直在打量我。

我試圖起身,沒想到疼的就跟骨折一樣。

我體內多了很多不屬於我的東西,狂暴凶烈,不是魔氣是什麼?這些魔氣流動在我的四肢百骸跟我的靈力掐架,導致我體內經脈受損極多。現在連起身都難,一動就跟斷了骨頭一樣地疼。

完了,這就是廢人一個了唄。別說去找苦敢李必安他們了,現在連吃喝拉撒都難。

等會兒,吃喝拉撒。

這麼一想,我結結巴巴地問道:「菇涼,臘八節是多少天前的事了?」

「相公,你就是臘八節那天晚上被我撿回來的。算算日子,這也是我們成親第三天了。」女孩臉上帶著甜甜的笑,端著個木盆走到我近前,找了個木凳坐下,用布在我沒受傷的那半張臉上擦拭。

其實有那個疤痕在,女孩的笑真不能算好看。不過跟那些屍魔比起來,這女孩真好看。所以我這時竟然帶著點欣賞的看著女孩。

女孩臉紅了,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嚶嚀一聲「相公,討厭」。

喔草,軟糯的嗓音簡直甜到我心裡去了。

我連忙定了定神,有點古怪地問道:「那這些天,都是你照顧我?」

我其實知道答案了,因為我他么連衣服都被換了。但是還是不死心,我妄想得到否定的答案,不敢承認自己已經被這菇涼看光了。

「嗯,奴家照顧相公是天經地義的啊。」女孩開始解我的衣服。臉紅的像桃花一樣,心說還好是個很溫柔的男子,這麼一想還很不好意思呢

嗯,我也很不好意思。天哪,我居然被一個看起來才十五六歲的女孩照顧了三天之久。

我連忙掙扎著伸出手,握住女孩的柔荑阻止她說:「嗯,額……菇涼,既然我已經醒了,那麼還是我自己來吧。」

不成想就這麼一下,女孩泫然欲泣,水靈靈的眼睛里有了霧氣:「相公是不是嫌棄奴家長的不好看?所以現在一直不肯叫奴家娘子?嗚嗚,奴家不想活了,長相真的這麼重要嗎?我原以為……原以為……」

我忙解釋說沒這回事,卻也沒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無法穩住這女孩。最後只得配合地叫了聲:「娘子。」怎麼會嫌棄呢,我自己也臉上有傷啊,估計等好了就跟你一樣了。

女孩聞言眨了眨眼睛,裡面全是狡黠。她說相公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耶。

我無奈又好笑地說:「娘子,娘子。」

女孩破涕為笑,竟一頭鑽進我懷裡,那個疼啊。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慘叫,她就離開了我懷裡。跑去門檻那裡跪下雙手合十:「爹,娘。孩兒有相公了。孩兒有依靠了,你們可以放心了。」

我聽到爹娘二字,不禁悵然。在原來的世界,我就沒見過父母。從我記事起自己就在孤兒院了,後來也沒混出什麼名堂,做了一位大佬的馬仔,有需要的時候就去打打架,沒需要的時候,就去上上網,然後就猝死穿越了。

很不巧的是,魂穿的這位爺已經八九十歲了,爹娘早死了。所以在這裡也沒啥父愛母愛可言。

這孩子還那麼小,就沒了父母。真是可憐。我彷彿看見了以前的我,頓時覺得除魔啊,修仙啊什麼的,都不重要了。

留下來,挺好的。

不過我的確還沒養過家呢。像目前這種狀態顯然只是個拖累罷了。

哪怕不用再除魔修行,也至少得能行動自如吧。而且自己和她臉上的東西也得去除。

想到這裡,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卻發現並沒有乾坤袋在裡面。頓時反應了過來,這已經不是我的衣服了。

估計是被這女孩拿去了。

於是我柔聲問道:「娘子,我原來的衣服上哪去了?」

女孩聞言站了起來,將掛在屋檐底下的道袍取了下來給我。

我道謝後接過一摸,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不見了,喔草。我的嘲風螭吻蒲牢啊。

嗯,看樣子是被她洗了,應該是收起來了。

於是我又問道:「那什麼,娘子啊。我這袖中本來是有兩個小袋子的,上哪去了呀。」

女孩撇了撇嘴,似乎不太高興:「相公,你就忽悠我吧。那不是香囊么。」

我哭笑不得,心說香囊也不長那樣啊。誰家香囊上面綉八陣圖的。這女孩,這麼快就會吃醋了。

不過估計她也沒見過正兒八經的香囊,指不定是哪個鄉野村姑拿個破袋子在她面前炫耀過。

就說:「那真是袋子,裡面也沒有香料不是?快點拿來給我,不然相公可就生氣了。」

這話倒是嚇到她了,乖乖拿給了我。

我神識一探,還好,三劍都在,靈藥也在。當下想要找到一味靈藥化濁草配合嘲風用來清除自身魔氣。

眼見那女孩還在屋內忙活,從灶台那邊端來一碗稀飯給我。她見我一直在用神識翻找合適的靈藥,當然在她看來根本沒動,就埋怨道:「相公不是說自己抹乾凈身體么?怎麼現在又愣著不動了?」

我道:「娘子,我打算吃過了早飯再說。畢竟你都煮熟了,現在不吃的話,恐怕會涼了。」

「說的也是」女孩甜甜道:「來,相公張嘴。吃完再凈身。」

我默默張嘴。心下暗爽,長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卧病在床有人照顧,而且還是個異性,感覺真不錯。

等會兒,凈身不是公公進宮的必須步驟么?

我面色古怪道:「娘子啊,這凈身可不能亂講,是宮裡太監進宮的第一個步驟啊。」

女孩聞言,俏臉微紅,繼續喂我喝粥。訥訥道:「知道了,相公。」

我猶豫了一陣,還是問道:「娘子啊,你是不是隨便撿個人就成親的呀?」

女孩拿木調羹的手一抖,眼睛里又有水霧,又想哭了。

我忙說:「莫哭莫哭,我就那麼一問。只是你我成親,我都是昏迷的。相當於一覺起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有了一個陌生的媳婦。你懂那種感覺嗎?」

「奴家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女孩哭泣道:「相公忘記了嗎?奴家當晚在棲鳳山打獵,相公突然出現躺在雪地上,身上道袍染了不少黑血,左半邊臉血肉模糊。奴家想去救你,沒成想走近之後,相公竟然站了起來撲倒了我。」

「就在雪地里把我……」女孩水靈靈的大眼睛里有著驚恐。

我人傻了呀,簡直是個禽獸啊!

暈倒之前的確感覺自己被魔氣入體了,原以為只是落得個經脈寸斷,半身不遂的下場,沒成想還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

一定是體內三屍濁氣在魔氣刺激下爆發,又剛好女孩出現在附近,加上我最重的慾望似乎就是**了,記得以前經常看文化來著。

於是我喪盡天良了。

我當下想要安慰女孩,卻又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覺得像自己這種渣渣,死了才好。做出那種事,還問受害者你是不是隨便撿個人回家成親這種話。

想想也是,誰會跟自己隨便撿回來的男人成親啊?更何況還是我這種毀了容的。

肯定是生米煮成熟飯了呀。不過我很奇怪她為什麼不報官什麼的,或者乾脆點,等我做完獸行后昏睡過去,拿把刀砍死我不就完事了?

於是我問道:「娘子,你不怪我么?」

女孩咬了咬嘴唇,止住眼淚。盛了一勺粥示意我張嘴。

「本來是怪相公的,甚至想把相公當那野獸殺了。」

我聞言打了個冷戰,開始懷疑這粥里有砒霜什麼的。但還是張嘴喝了下去,砒霜就砒霜吧,誰讓我做了那種事。

「後來就不怪了」女孩突然笑了起來,如盛開的曇花一現。「那時的你,不是真正的你。那是一種跟野獸一般的眼神,不是人的眼神。」

「所以奴家救了你回來。」女孩說道:「並且決定只要你醒來不是那種野獸的德性,你就是我的相公。」

「反正奴家這個樣子也沒人會要的不是么?現在從天上掉下來個相公,奴家還是賺的。」女孩笑著說。雖然在笑,但其實她說這話的時候,顯然是難過的。

我一陣無言,良久良久,直到看著她喂完我之後,自顧自把另外一碗粥喝完了,女孩正收拾碗筷要拿去洗的時候,我才問道:「娘子叫什麼名字?」

「奴家姓風名靈。」女孩答道。

我突然握住她的手,很嚴肅地說:「今日我朱御,願娶風靈姑娘為妻。今日之後,長生路上,攜手同行。若風靈姑娘不幸,朱御願自墜閻羅相隨。」

不回了,這裡有我的牽挂了。我心說。

風靈聞言,喃喃道:「願與相公永相隨。」

女孩子,也不難追嘛。

之後我總算找到了化濁草,想要去除體內魔氣,雖然很不忍心趕走非常好奇的風靈,但為了安全著想,還是讓她去屋外等著。

盤坐在床,我祭出嘲風,用劍氣先洗滌一遍體內經脈。再利用解放出來的部分靈力將化濁草熔煉成藥液服下。

體內的魔氣,如融雪一般消失。至少一開始是這樣子的。

藥液在流經三焦之時,三股精純魔氣從三焦魚貫而出,將藥液生生衝散。匯聚到一根經脈里,不斷上涌。

我連忙調用嘲風劍氣阻攔。這要是魔氣入腦,我擔心風靈安危。

沒成想這魔氣跟個愣頭青一樣撞了上去。

那根經脈直接爆開,我吐了一口鮮血。

劍氣頓時沒了心神支撐,亂了一瞬。魔氣抓住機會,滾滾而上,卻是在我毀壞的左臉上紮根了。

一時間奈何它不得,我只能用嘲風劍氣先畫下封魔陣法將它封在左臉。

它倒也不反抗,就盤踞在左臉部位,似乎只要不侵入它的地盤就好說。

就這麼一小會,我就大汗淋漓了。想要洗澡,卻發現沒有洗澡用的木桶。再一仔細打量,好一個家徒四壁的家啊,就一張床,一個灶台,一張桌子。

而且被褥還是那種紗布的,根本不保暖。

不過沒關係,既然從今天開始,我是這個家的主人了,自然能讓風靈過上好日子。

掂量了一下靈力的量,能夠解放出來的靈力極少,但也有二重境的程度。

清理了一下地上我剛吐的血跡免得嚇到風靈后,我出門告訴風靈,我已經完事了,準備出去洗個澡。

她聽說之後,百思不得其解。非常疑惑地問道:「相公要……出去洗澡?」

我說到:「屋內又沒有裝水的木桶,怎麼洗啊?話說娘子你平時怎麼洗澡的啊?」

風靈似乎非常囧迫:「奴家從小就是拿塊布沾點熱水擦拭身體的,奴家以為這就是洗澡呢。」

我啞然失笑,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沒正兒八經洗過澡吧。

我估計這深山也不會有人來,大步走到離屋門十丈遠的地方一揮袖子,造出一個直徑差不多三四丈,深不到一米五的大坑。然後用靈力將積雪運至坑內,並將之溶解加熱為熱水。

人工溫泉。

我看著怯生生走近的風靈,講歲數能當她爺爺的我,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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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魔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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