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詭異的陌生人
記得那是一個氣候炎熱的暑期,我獨自一個人在河邊釣魚。運氣還不錯,一上午釣了半桶。有一群人過來了。是我村裡的一幫青少年,有的跟我還是同學。為首的一個傢伙看了看我的桶子,說金羅鍋,你他娘的挺會釣啊,這麼多魚有十來斤了。我憨憨地笑了兩聲。他拎起桶子就走。我趕緊放下魚竿衝過去攔住他,說你幹啥。他說老子想吃魚了。我說不給。直接一拳打在了我臉上。
見對方人多勢眾,即便挨了一拳臉上流血了,我卻不敢還手,只是哭叫了一句:「欺負俺,回家告訴恁家大人!」令對方一陣發笑。遭到群毆,還被扔河裡了。
我不會游泳。在河水裡撲撲騰騰,呼救沒人理,猛喝了幾口水,嗆得七葷八素,很快沉了底,意識隨著窒息持久而逐漸消失了。
按理說,我應是被淹死了。因為事後聽人家說,那群扔我下水的青少年見我沉底后好長時間沒再浮上來,便知我真的不會鳧水。出事了他們才慌了神,會游泳的跳下水搜尋,不會游泳的跑回村裡叫人了。
幾十村民組成的搜救隊,在大河裡一連搜救了好幾個小時,天都黑了才放棄。一致認定我被河水沖走了,活下來的希望為零。父母當然會哭嚎,但大多成分是當著眾人裝樣子,不會真那麼傷心,畢竟家裡少了一個長不高的駝子,倒也是省了一樁將來愁給他娶媳婦的大麻煩。
如果我真的死了,這件事就沒啥好說的了,也不會坐在這兒跟你們講述。
記得那時嘭一聲巨響。將我給震得悠悠醒轉了。睜開眼一眼,周圍黑漆漆的,用手一摸,壁上滑膩,我人半截身子泡在冰涼的水裡,只能往上看到一個亮點。原來我竟在一口深井裡,從上面落下來一個鐵皮桶砸在我的頭上了。腳下正踩著像石頭一樣堅硬的東西。我被凍得抖抖索索,扯個嗓子嚎。
上面有了回應,一聽聲音,正是我二大爺的。原來他要從井裡取水給莊稼打農藥。我頓喜出望外。
「拾兒,你咋在井裡呢?」
「我也不知道哇!快把我弄上去!」
「你等著,我去叫人!」
很快,井沿上圍了幾個人。送下來一根結實的麻繩,讓我拴好在腰上,好把我拉上去。就在我被往上拉的那一刻,腳下所踩的堅硬得像石頭一樣的東西突然動彈了,攪得井裡的水嘩啦啦作響,流轉不已。把我給嚇得尖叫出聲,魂飛天外。到底是個啥東西在馱著我?好在我被迅速提拉上去,再往下看時卻是黑黝黝的一片,啥也瞅不清楚,只剩下沉悶的咕咚水響聲在井洞中徜回。
出了井洞,別人問我不是掉大河裡淹了嗎,咋還跑井裡去了。我也不曉得咋個回事。要說這口井跟大河串通著似乎不太可能,因為它們相距甚遠。事後有人往這口井裡扔了幾條觀賞魚,並提前記下了它們的花色。過了一段時間再去撈。把它們給一個不漏的全撈到了。說明這口井內的環境是封閉的,根本沒有通向大河的出口。
這樣一來,誰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麼從大河裡去到了那口深井內,至今仍是個謎。至於在井內,那馱著我不讓我沉底,堅硬得像石頭一樣的活物,我更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感激於它馱著我是為了救我,我終究沒有向任何人泄露過它。恐怕有好事者打撈它,再害了它的性命。
我上高中那一年,已經十六歲了。身型已和同齡人拉開了較大的距離。後背上的駝峰明顯又增大了一圈,壓得我直不起腰。胳膊和腿細如麻桿,肚子卻是膨脹渾圓如球。脖頸頎長,面容稚嫩清秀。常有人說,如果不是我這副畸形的身材,端的是一位明目皓齒的小帥哥。但人生沒有如果,現實就是現實,殘酷而晦澀。我越來越感到自卑,極少與人交流,甚至怕與別人的目光碰撞,也沒有一個朋友,整日里就是縮在角落裡默默地刻苦用功,企圖以知識改變命運。但付出與成績往往不是正比例,我的成績排名總是在班上的倒數第十名里徘徊。
有一次學校里搞體檢。挨到我量身高了,大家的目光都聚焦過來。我努力挺起身子,脖子張揚,窘迫不安地走過去,靠在測量尺上。記錄員大聲喊出結果:「一米三七!」大家轟然爆笑。我臉上發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輪到了稱重。我往電子秤上一站。記錄員眼睛一個圓睜,趕緊讓我下去,說秤出毛病了。又換別人來站,秤卻又是正常的。讓我重新再站上去,記錄員瞪眼看我,神色就像在看著一個外星人一樣。原來電子秤上顯示的是十八公斤。等於三十六斤。
雖然我體型瘦小,但畢竟身上背著一個駝峰。駝峰上的皮肉摸起來緊實堅韌,有幾根相叉交縱的大骨頭突出明顯。母親曾用尺子給我量過,駝峰的周長是九十公分,厚度是二十六公分。目測駝峰的重量少說也有二十來斤,再加上我這副一米三七高的身板,卻只測量出個三十六斤的體重,未免太離譜了。
但所用的電子秤確實沒有毛病。其中到底怎麼回事,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大家看我的目光又變得更加怪異了。
這次體檢比較全面。還有測量心率一項。正常人的心率平均為75次一分鐘。低於40次一分鐘或高於160次一分鐘,都是心臟有問題的。心率測量儀接到了我身上,迅速出現了最大值並卡機了。它的最大值是2000。人類的心率是不可能達到2000次一分鐘的。還以為機器又出現了毛病,可接到別人身上,它又恢復了正常。也就是說,我的心率至少達到了2000次一分鐘。這無疑很扯。但出現這種情況又無法解釋。
反正經過體檢一事,學校里有關於我的流言蜚語像長了翅膀一樣盛傳開了,都說我是一個怪物,甚至造謠我不吉祥,能把人剋死。恰巧碰上我那個天生患有心臟病的同桌病情複發死掉了。賴在了我的頭上。令我心裡窩火得很。都怪班主任當初認為我這個人老實安靜,坐的位置又在教室的偏旮旯,才把有心臟病的學生安排到了我的身邊,因為心臟病人不適吵鬧。
沒有人再願意挨著我了。我成了最孤獨的那一個。好像我不屬於這個世界舞台,成了唯一的一個躲在角落裡,沉默無言地看戲的觀眾。
臨近高中畢業時,我也學著大家買了一本留言薄。可留言薄上始終都是乾乾淨淨的,除了我自己的署名外,沒有任何一個人在上面留下筆跡。
我沒有上大學。父母不再供我了。說我上了也是白上。他們把全部的希望寄存在了二兒子身上。
我的身高始終沒有突破一米四。就連外出打工都沒人願意收。只好留在家裡負責二畝地。人勤勞,才二十齣頭,就成了一名種莊稼的好手。一畝地打出來的糧食,比別人家的要多一些。閑暇的時候,我習慣坐在地頭,仰望著天空看飛鳥劃過。
於二零零六年的夏天,我又遇見了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不僅稀奇古怪,也可以說十分恐怖。
那天晚上氣候異常悶熱,村裡又停了電。屋裡熱得沒法獃人,人們都外出乘涼了,圍聚在大街上,東家長西家短的拉呱,倒是很熱鬧。我吃過晚飯,汗流浹背,也從家裡溜了出去,但不愛扎堆。獨自一人搖著扇子往東去了。
出了村莊后,沒走出多遠,途中遇見了一個人。借月光看著陌生,以前從沒見過他。但他攔住了我,問我想不想看戲。我說過春節的時候才有人唱戲,這大熱天的哪有人唱戲。那人說,如果你想看戲就跟我來。我閑著也是無聊,便跟他去了。
誰料這次跟他一去,竟造成了我生平最後悔的事件之一。
假若讓我重新再來過一次的話,我絕對不會選擇跟這個陌生人去「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