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莫名其妙

「你這樣說，證明你對她沒有信心。」老師評論道，「可你這麼投入，你想過萬一失去她你會怎樣嗎？」

「我沒多想。」我盯著桌面說，「萬一失去她，生活還是得過。又不是小孩了，不至於沒誰就不能活。但我想，這輩子除了她再不可能愛上任何人。」

「你這話還是像小孩說的。」

「呵呵。」我喝了口飲料，「曾經滄海難為水，世上女人很多，好女人也不難找，可像她這樣跟我

契合到天衣無縫的卻很少。不管怎樣我都會全力以赴，至於結果，盡人事順天命。」

「這個心態還不錯。」

我與女友已半個月未曾謀面。

我給她發了簡訊問：「親愛的，在幹嗎呢？」

「開會呢。」

「周末還在忙？真辛苦。我想你了。你想我嗎？」

「當然想啦。」

「你回來后，一起到我家吃飯吧？」

「好哇好哇！」

但我沒等來這頓飯——自那天後，我給她發簡訊息，她都回得很簡短；我邀請她到家裡吃飯，她總推脫有事。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而且越來越強烈。

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導致她忽然對我冷漠？

因為，她的先生在外追求事業和女人均碰壁，折回來浪子回頭鑽回她這邊的安靜港灣了。

過了幾個夜晚，我又給她發了個簡訊：「親愛的，周末怎麼安排？一起出去玩玩好嗎？」

過了很長時間，她發來一則簡訊。

「我很抱歉。那個人回來找我談了。他說過去都是他的錯，哀求我為了兩個孩子再給他一次機會。我思前想後，雖然我與他的感情已經沒了多少，可為了孩子我還是想試試，今後我們就不能像以往那樣經常見面了。我知道你很失望，我知道對不起你。但我是個母親，我的生命不完全屬於我自己。我非常感激你，我們曾一起走過的那段日子，是我珍貴的回憶。謝裴，原諒我吧。」

接到這則簡訊后，我很長時間沒有反應。

沒有怨恨，沒有疑惑，沒有反問……什麼都沒有。

我只想起莎士比亞的一句話：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

我抽了支煙，回復她：「親愛的，我非常理解你。我知道你還未完全割斷那些回憶，也知道你面臨的兩難。我曾說過，我絕不會讓你受一點點委屈，而陷你於兩難就是讓你受委屈。所以既然你決定了，那就是你選擇了回歸，對此我只有接受。而且我不會太難過，因為這個選擇是有利於你的。但我想你知道，我不去爭不是因為不愛，而是不願意讓你難過。而且，我還會關注你，因為你說是『試試』，那就存在失敗的可能。若成功，我不再會打擾你，若失敗，我還會等你。我並不特別難過，只要你快樂，我就是快樂的。」

她又回復道：「謝謝你，你是世上最善良的人。你會找到更適合你的女人，珍重。」

我回道：「我絕不是最善良的人。但我自信，我是世上最心疼你的人。我可能也會再去尋找，但我覺得，世上不會有比你更好的女人了。」

她沒有回復我。

至此，她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但她從未從我的心中消失，甚至比從前更多想起她——無論是工作，開車，吃飯，休閑……

甚至在夢中，她也常常出現，像從前那樣對我微笑。

她的照片被我存在手機里，電腦里，錢包里……我總是隨時打開這些照片，凝視她那雙美麗的琥珀色眼睛。

是的，我愛她。即便明知她再不會出現，我依然愛她。

那段時間我煙量猛增，但未曾落過一滴眼淚。

我已過了動不動就流眼淚的年紀，即使最深的傷痛，我也流不出眼淚。

但我迷惘：我該怎麼辦？

公司我再不想辦下去了，我沒力氣。

我向合作夥伴道過歉，退出了。

她知道後向我發簡訊：「走啊！永遠不要停下來！夸父雖渴死於求索之途，但太陽已在東方微笑；普羅米修斯雖吊懸於崖峭，但火種已亮點人間。你要強大起來！」

我回復她：「沒有你，這個公司就沒有靈魂。我需要休整一段，但我向你保證，不會垮下去。」

我的生活一下子空了。愛情，事業，全空了。

我該怎麼辦？

從朋友公司出來，我習慣性地坐車裡發了一會兒呆，掏出手機翻出她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側著臉兒看著我，笑得很甜。

我把照片放到最大，那雙美麗的琥珀色眼睛佔滿屏幕。

當夜我失眠了——失戀來第一次。

但失眠不是因痛苦，而是在想故事。

我設想了無數情節，想讓乾癟的故事豐滿起來。

但很遺憾，遭到可恥的失敗。

和她一同度過的日子如此美好，以至於儘管我失去了她，但在回憶這一切時，我仍感到幸福。

沒錯，我是失去了她。

可擁有了，又能如何？

一切擁有都只是暫時，無論我們多麼相愛，早晚也會有生離死別的一天。

人生不過是場悲劇，太計較一時一事的得失，只能讓這場悲劇更加悲慘。

我擁有過她整整一年，這一年裡她帶給我的美好，已讓我終生享用不盡。

她是如此美好，以至於有關她的一切都讓我感覺美好，甚至失去她痛苦也是美好的。

從那時起我執著地喜歡上一首歌，每天上下班路上、晚上挑燈夜戰時，我都會反覆聆聽，並隨著旋律放聲高歌。

我依舊是快樂陽光的，終日忙忙碌碌，與人談笑風生，沒有任何人能從我的言行中發現我剛剛失戀。

我用沒完沒了的事麻醉自己，以至於沒有時間難過。

我回到了那個我剛出道時且曾經奮鬥過很多年的城市。

我依然落腳在桃潔家裡——我們有約定，要儘可能給孩子完整的「家」的感覺。

桃潔與孩子都睡了，我獨自在樓下客廳沙發上看電視。

演什麼我全然不知，因為眼前全是她的影子，逼得我魂不守舍，很難集中注意力。

我要減壓。

我掏出手機，開始給我的女人們群發問候簡訊。

很快一陣滴滴答答，我數了數，十多個人居然全都回了信。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想：「還是咱人緣好啊！這麼多年了，還是一個都不少。」

我打開老師的簡訊，她寫道：「回來了？有空坐坐嗎？」

我想了想：不行，老師本來就喜歡糾結，再遇到糾結的我，那肯定要糾結成一團麻了。

於是我回道：看情況吧，這次回來事情挺多的，而且想多陪陪孩子。

老師喜歡糾結但並不糾纏，她回道：那好，你有時間再聯繫。

又打開那個音樂老師的回信，她說：「謝謝你！你現在好嗎？跟你的女神結婚了嗎？」

我回復她：「哪能這麼快？你結婚了嗎？」

「我都快要做媽媽啦。」

「這麼快？閃電速度啊？恭喜恭喜！」

「謝謝！也祝你早日抱得美人歸！」

接著是酒吧老闆娘的回信：「謝謝你的祝福。我離婚了。」

我驚訝道：「什麼？！到底還是離了？為什麼？」

「他還是狗不改*，偷了我不少血汗錢去賭輸個精光。我學你，止損了。」

「也好也好。我早說過，男人一沾黃賭毒都是爛泥扶不上牆的隊伍。」

「很感謝你當初對我的提醒。跟他湊合這兩年，也是我最後做一次努力試錯。現在死心了，離婚一點不痛苦。你現在過得好嗎？」

「我挺好的。」

「那就好，談女朋友了嗎？」

「談了。」

「對她好一點，女人都挺不容易的。有空的話一起坐坐啊。」

「好，有空聯繫。」

然後，是美女博士的來信。

「你是誰？」她的信息總是別具一格。

我大驚失色：「不會吧？老師莫非把雨夜送你去醫院的謝裴童鞋給忘了？」

「怎麼是你？我見你好久沒冒泡，把你刪了。」

「什麼？老師啊老師，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學生的心在滴血……」

「哈哈。騙你玩呢。怎麼今天突然冒出來了？」她又回復道。

「例行問候。」

「你該不會是群發吧？」

「絕對不是！對別人是群發，對老師一定要特殊待遇。」

「我怎麼能相信你呢？」

「想想那次半夜三更我都沒吃老師一口豆腐，你就該相信我的人品啊。」

「你這分明是打擊我，暗示我沒有魅力……」

看到這裡我哈哈大笑——這女孩太有意思了！絕對開心果一枚！

我笑著回復：「好，為了還老師一個公道，下次見面我就不裝了，排除萬難也要吃上豆腐。

「可那樣……我又該如何相信你的人品呢？鑒於謝裴童鞋人品可疑，還是不見為妙……」

我大笑不止：「老師，求你別為難學生了。我這點小智商根本沒資格跟老師鬥法。」

「哈哈哈。好，不玩了，說點正經的。你還有個諾言沒兌現呢……」

「知道知道！學生還欠老師一頓飯——這也是學生一樁未了心愿，學生正為還願而來。」

「你不是有女朋友嗎？跟我約吃飯會不會有瓜田李下之嫌？」她換了正常口氣。

「報告老師，盡請放心，學生失戀了。」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