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咸豬手」
「啊——救命——」
陳茉莉滿頭大汗的尖叫著從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看到一屋子的黑,她才想起來自己的應該還在床上。
剛才輕飄飄的身子,好像魂魄都離了體,如今被褥包圍著總算是有了踏實的感覺。回想起剛才的夢境,她還是忍不住低嘆:好恐怖啊!
她居然夢見一個陌生的男人。那個男人臉看不清,但是力氣很大,她拚命的掙扎呀,推他,咬他,打他,可就是擺脫不了他的禁錮。
她夢見他壓著自己,把毛茸茸臭烘烘的嘴巴湊了上來,她使勁的尖叫,「救命——」然後,就醒了。
上帝啊,她做什麼夢不好,偏偏要做這種詭異的難以啟齒的夢。而且還那麼真是,彷佛真的發生過一樣。
一看才凌晨四點,陳茉莉擦了把額頭的冷汗,想繼續睡,卻再也睡不著了,只好坐起來打開電腦,百度夢見被人*是怎麼回事。
結果百度出來的內容說,夢中的意義和實際意義是不同的,強/奸在一般夢中的意義是「別人強行改變自己的思想和觀點」。這是在精神意義上的一種強/奸。
這句話有些費解,陳茉莉回想這幾天來,她好像過的挺舒坦的,沒有什麼忒別的事情發生,不知道這精神上的*從何而來。
硬要說什麼別人強行改變她的思想的話,那唯一有可能成為懷疑對象的就是她媽。
她媽三天兩頭的提醒她:你27啦,人家27都兩個孩子的媽了。你連個對象都還沒有。一副唯恐她嫁不出去的樣子。
哎,27怎麼了?27,俺還是青春無敵美少女呢!哼哼!
陳茉莉一邊刷牙一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兩隻睡眼惺忪的熊貓眼,頭髮蓬亂,滿面困意,不禁有些發窘,這無敵美少女套在自己頭上,是不是有點大言不慚,言過其實?想不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她剛畢業都還在眼前,居然一晃27了!可怕哦!
由於早上起來的太早,導致陳茉莉同學在晃蕩的公交車上昏昏欲睡,可是她沒有坐到位置,而是拉著吊環兒像一具蠟像似的掛在那裡。這具「蠟像」的眼睛還閉著,腦袋隨著車廂而搖來晃去。其實放眼望去,車子上大部分人都是這樣一種狀態。
茉莉迷迷糊糊的閉著眼睛,聽到某一站到的時候,下意識的睜開一隻眼睛,瞄一眼下車的人群,瞄一眼有沒有空位,可是今天很不湊巧,車子上乘客比以往多,過了三站,她還沒有坐到位置。
無奈之下,只好把那隻眼睛閉上,繼續做一具搖晃的蠟像。
車子剛開動,陳茉莉的意識十分模糊,可還是隱約覺得哪兒不對勁。啊,是她的臀/部!她迷茫的強睜眼睛,瞅了自己的上方,那兩隻手一隻戴著一塊梅花牌女士表,一隻戴著一個玉鐲子,那不是正是她的手嗎?那那那,那??上的手是誰的?
啊,色狼?陳茉莉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趕緊回頭一看,嘿,奇了怪了,什麼也沒有。
她後面的那些個人一個個都背對著她,拉著對面的吊環,有的在打瞌睡,有的在吃早餐攤上買來的豆漿牛奶,有的和旁邊的人小聲交談,好像剛才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
這情形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難道不正常的是她?
陳茉莉搖了搖頭,感覺腦袋又昏沉起來。她姑且把它認為是自己的神經一時反應失誤,於是又回過頭去繼續打瞌睡。
又過了一會兒,喇叭里開始報:「東城區人民醫院到了,請要下車的旅客做好下車準備……」
陳茉莉覺察到自己的臀/部又被人襲擊了,她一下子火冒三丈,猛的轉身,剛好看到一個擦身而過的男人的背影。
「色/狼!變/態,你給我站住!」
她不顧淑女形象,對著那個男人的背影憤憤然出聲,吸引了所有旅客的目光,大家小聲的竊竊私語,有疑問的,看好戲的,也有漠然的。
那男人彷佛沒有聽見,繼續往下客門口擠。
陳茉莉頓時拔高了聲音:「你給我站住——你這個敗類,色狼!」
她試圖穿過這些人群,抓住那隻咸豬手。我呸,敢吃老娘的豆腐!她在心裡狠狠的罵著,眼睛里快冒出火來。
可惜,司機還是踩了剎車,車門開了,在陳茉莉的手剛抓到那個穿白色襯衫的時候,他下車了,「白色襯衣」終於發現了自己的袖子被一個年輕的女人抓著,他蹙著眉轉過頭來,竟然是一張滿臉正氣的方臉,字正腔圓的不悅道:「小姐,你確定你是在叫我嗎?」
他的神情一點兒沒有做賊心虛的驚慌,反倒是淡定自若,淡定的讓陳茉莉都懷疑,這年頭是不是色狼都得練一身高超的演技。
陳茉莉愣了愣,就在她發獃的瞬間,下車的人群很快把他們擠開,她眼睜睜看著對方走穿過馬路,消失不見。
「啊,這個殺千刀的咸豬手!下回再被老娘逮到,非殺了他不可。」
長得還人模狗樣的,怎麼品性這麼差。
車上的人剛才還嘈雜一片,等她重新站回原來的地方,都離她遠遠的,硬是給她留出了一片不小的空間,彷佛是怕招惹這隻「母老虎」,成為她發泄的對象。
直到下車的時候,陳茉莉的氣還沒有消,進了廠門她才恍然大悟:原來夢見*意味著,未來的某個時刻,你會遭遇咸豬手!
「剩女?我已經算是剩女嗎?又要我去相親!」
剛接到母親電話的陳茉莉合上手機蓋半癱在電腦椅上,哀怨的叫了一聲。原來夢見*還意味著,你要被*著去相親。這夢還真靈驗啊,果然強行改變她思想和觀點的事情正在發生了。這也回應的太快了吧,離她做夢的時候還不到半天。
這是她畢業的第三年,之前還沒有畢業就有人上門說媒了。只是那時候她還沉浸在大學時代剛剛結束的戀情中不能自拔,所以一概拒絕。
到了第二年,她就無法拒絕了,因為她媽開始頻繁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得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去相親。
其中有見過小流氓兮兮的個體戶,肥肥壯壯的網管,自命清高的外企白領,比她還小的牙科醫生等等等等,真是亂七八糟幹啥的都有。
可惜的是,沒有一個能入得了茉莉的法眼。以至於茉莉她媽求爺爺告奶奶的叫她祖宗,你究竟能看得上什麼樣的人啊?差不多點的就可以了。你又不是公主,還能找個王子哪?
每當此時,她就開始反駁,至少不能太胖也不能太瘦啊,至少要比我高吧,至少要有房子吧。至少看著吃飯不至於噁心吧!
她覺得她的要求真的不高,只要看著順眼就行。可是看來看去,卻總是無法逾越高懷遠這個堡壘。她大學時的初戀。
就是畢業后的第三年,那種揪心的疼痛已經淡去,可那無法解開的心結,還時常會提醒她傷疤的存在。三千若水,我只取你一瓢飲,可天下之大,怎麼可能會有第二個高懷遠呢?
陳茉莉雖然不樂意,但是想到老去的父母,想到他們殷切期盼的目光,心頭就??下來。她就是不為自己,為了他們也得把她的第二項職業——相親,進行到底。
星期天,27歲的被封為剩女的陳茉莉被簇擁著上了一輛計程車,開始踏上本年度第一次相親之旅。
此次的後援團陣容尤其龐大,連她幾個親戚都一起來了。以前的每一次相親都是約了地方,她自己去,從來沒有帶後援團的經歷。但是這一次,她娘非要親自押送她,與其說是參謀不如說是監督。
王秀芬不止一次懷疑過,女兒是不是真的按照她的要求去相親了,是否那些在紅娘口中都非常優秀的男人真的都如女兒說的如此不堪。她每次都要跟著一起去,每次都被女兒嚴辭拒絕。眼看一年過去了,又是一年到來了,女兒的終身大事還是沒有眉目,這一回她下定決心一定要自己全程陪同。以她的五十五年看人的眼光來審查,她才會放心。
一共六個人,分了兩輛計程車,一路朝東城區人民醫院駛去。這個醫院是每天陳茉莉上班的必經之路,只是平日里,她很少光顧醫院,對那裡一點也不熟悉。
以往陳家哪裡肯這麼破費打的,起步價十塊的計程車,一腳油門踩下去,十塊就沒了。看著計價器上的數字不停的跳動,王秀芬心頭肉都在跳。可一想在公交車裡擠得跟沙丁魚似的,女兒這漂亮的新鞋子,也許就會挨上兩個黑腳印,女兒標標致致的妝容可能就會受到影響,連帶著相親的質量可能就要打個折扣,所以她狠狠心就同意女兒打的的提議。
而陳茉莉的想法卻只是因為醫院太遠,擠公交車還要轉車,父母年紀大了,也難得舒服一回,所以她堅持要坐計程車。
下車的時候她堅持自己付錢,平時她的獎金工資除了留一點零花都上繳給父母,不過付車費的錢她肯定還是有的。家境不好的她從小就知道節儉。在大學里也經常勤工儉學,有幾個學期是在離學校不遠的「情緣茶樓」兼職做服務生,每星期還給一個小學生去做家教,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因此也給家裡減輕了不少負擔。就是工作了,她的習慣還是沒有改。她不喜歡逛街,因為滿大街琳琅滿目的東西,而兜里的money有限,她總是說既然買不起,那還不如不看。她奉行的是該出手時就出手的原則,反季促銷的時候,節假日打折的時候,她從早上逛到晚上都不會覺得累。儘管如此,她的著裝也總是得體合身的,這得益於她對手工的愛好,以及超人的眼光。那些毫不起眼的服飾在她手下都會改頭換面,煥然一新,她身上永遠不缺時尚。
今天的陳茉莉穿著人民商場打三折買來的etam羊毛裙子,披上一條自己織的鏤空披肩,略施淡妝,整個人看起來不能算是傾國傾城,也能算明媚可人。她有一張很標準的瓜子臉,臉蛋白皙,雖然有點一點小雀斑,但是摘下眼鏡,戴上隱形之後的,那雙眼睛波光流轉的不說明眸善睞吧,至少也是顧盼生輝的。
六個人在醫院門口集合,女方介紹人陳茉莉的姑媽開始給男方介紹人打電話。
「媽,人家相親都是飯店電影院咖啡廳,我們怎麼在醫院門口啊?」
進進出出的都是些面帶哀色之人,醫院是大家都不希望來的地方,她卻要在這裡相親,想想都很不爽。
「莉莉啊,人家上班忙嘛!我們就見個面……」
這是什麼道理啊,難道就因為人家工作忙,我們就該這麼遷就嗎?陳茉莉百無聊賴的抱著手臂,剛才的淑女樣已經蕩然無存了。她對醫生素來沒有好感,對醫院和醫生偏見大部分來源於她小時候打預防針的經歷。好在茉莉同學一直是個健康寶寶從小到大都沒有進過幾次醫院,只是如今報紙新聞上對這群原本被稱為「白衣天使」的人的負面報道越來越多,不是灰色收入,就是草菅人命,醫患關係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醫療事故醫療糾紛也層出不同。這也使得陳茉莉對這一群人的印象實在是不佳。
對此,她老媽的評論就是:「你管他是做什麼的,只要是正當職業,能賺錢就行!」
這話的確也有道理,茉莉就這樣安慰自己,或許她運氣好,能碰見個好醫生。
正想著,只聽見姑媽人指著遠處說道:「來了來了!」
陳茉莉急忙恢復淑女姿勢,挺胸收腹,小鳥依人的依偎在父母身邊,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從來就不是個淑女,只是偶爾在某種場合裝淑女。而且她的裝扮往往會騙過很多男人的眼睛,以至於每一個與她相過親的男人(除了那個自命清高的白領)都對她念念不忘,甚至還有個看起來一本正經的老師揚言要一直追到她點頭答應為止。結果,*得她不得不換了電話號碼。因為她再怎麼嫁不出去,也不會要一個對只見過一次面的女人發性幻想簡訊的戴著人民靈魂工程師頭銜的偽君子。
順著自己姑媽的手指頭,陳茉莉遠遠望去,只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正面帶笑容的在向他們走過來。
媽媽米呀,難道這個就是傳說中的年輕有為的醫生?
陳茉莉努力剋制自己的快要崩潰的神經,繼續保持微笑。天知道她的心裡簡直是哭的心都有了。都能當她大叔的人了,這也太誇張了點,就是人家再有條件有前途,這個玩笑也開不得啊!
「啊,茉莉啊,都長這麼大了?」
那位大叔見到陳茉莉,笑眯眯的說著,好像長輩對小輩說話的語氣。陳茉莉這才知道原來她要相親的對象不是這位大叔,大叔是姑父的親戚,是南方介紹人,她小時候,他還見過她的。
她不由自主鬆了口氣,連忙堆上一個禮貌的微笑,叫了一聲「叔叔」。
「那個李醫生,你說的那位醫生在哪裡?」
姑媽問。
「他呀,昨晚上做了個手術做到凌晨,現在剛被我從宿舍里叫起來,一會兒就到!來,我們先去找個地方坐一會。」
李大叔說著請他們去他們科里的會議室坐了一會,一行人剛坐下,只見從門外走進來一個穿白大褂的男醫生,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剛剛睡醒的樣子,然後一把被李大叔拉到眾人面前。
「喏,這位就是宣醫生……」
宣醫生似乎還有些糊塗,一下見到這麼多人,自己則是像猩猩一樣為圍觀著,不禁一個激靈清醒了大半,他終於想起來剛才李醫生在電話里交待的最後一句話是:「趕緊起來相親!」
相親,是相親啊!他以為又是有什麼病人,所以洗了把臉,鬍子沒刮,頭髮沒梳就抓了一件外套出來了。
慘了,這樣子的他居然就出來相親了。他直覺覺得這一次相親又搞砸了。
他睜了睜酸澀的眼睛,努力在人群里辨認,哪一位才是今天的主角,在宣判他死刑前至少也要讓他把對方看仔細了。也不枉他才躺下沒幾個小時又從溫暖的被窩裡鑽出來。
這一看,可讓宣少華吃了一驚。他的感覺告訴他,這個女孩子很合他的心意,個子不高不矮,身材苗條,瓜子臉,淑女的打扮,給人一種很和諧的美感。但是也有些眼熟,可他不記得什麼時候見過。
倒是陳茉莉在捂著嘴巴吃驚了半天之後,發出驚天動地的叫聲,「你,就是你!那個色狼、敗類,混蛋……』」
她指著宣少華,氣得渾身發抖,這個不就是那天在車上遇到的白襯衣嗎?就是他變成了灰,她都認得,那張看起來正義凜然的國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