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四海電話打不進來是因為葛嘉若正在挨訓，訓她的是楚冬燁的班主任趙老師。趙老師今年剛碩士畢業，很有些初出茅廬的銳氣。她跟葛嘉若說楚冬燁因為在音樂課上玩手機，被老師罰站並沒收了手機。葛嘉若一邊幹活兒一邊接電話，一心二用，不經意就回了句：「靠，臭小子目標整那麼大！」趙老師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十幾秒，接著就是壓著怒氣給葛嘉若足足上了十五分鐘的課。葛嘉若自知失言，立馬停手坐的筆直聽老師訓話。趙老師剛放電話，周四海的電話就打進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什麼時候回北京？」

葛嘉若一聽就知道是那事兒穿幫了，她倒不是故意涮人家。那人發信息跟她聯繫時，她是真的在外地給人做副導演，也真的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可十天半個月她回了北京，他也一直沒再聯繫，葛嘉若也就沒那個心氣兒去招惹人家了。

談戀愛是要有股勁兒的，葛嘉若沒想過要為蘇沐可守一輩子的身如玉。尤其是剛回北京那幾年，她還是很有勁頭兒要給楚冬燁傍個大款后爹的。於是朱嘉露便動用了一切關係四處給她搜羅男人，小明星，大老闆，副導演，大製片，來了個漫山遍野開紅花。只是那些年日子過得糙爛，不管朱嘉露怎麼給她捯飭，也難掩她從裡到外的一股頹淡氣，結果就是一見必死，甚至不見也死，最後落了個屍橫片野。這些年日子過得鬆快了，葛嘉若反倒沒了那股勁兒了，所幸朱嘉露也漸漸沒了精神頭兒。沒想到周四海卻接上了，這個對象就是他平生第一次做媒的產物。

葛嘉若垂頭喪氣的聽周四海訓了五分鐘，覺得楚冬燁上次在他家住了十幾天後回來時形容的還真是貼切。楚冬燁說：「大舅再不配備個舅媽就要出事兒，越來越老娘兒們了。」

周四海又訓了十分鐘才撂電話，陸平津在一旁聽著，覺得這姑娘脾氣真是好啊！能忍著他車軲轆話說了四五遍愣是一聲沒吭，倒是勾起了他幾分好奇。

周四海說了半天，中心思想就一個，他陸平津是個千里難尋的好男人，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兒了。就算是為了他老周的面子，這個人她也必須要見。陸平津無奈苦笑，本來是件美好的事兒怎麼弄得跟完成任務似的？可偏偏就是有人提著十二分的認真要完成這任務，陸平津和周四海在寫字樓樓下餐廳吃午飯時，葛嘉若的信息就到了：「你好，什麼時候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吧？」

好爽快，好利落！這麼一折騰，陸平津倒生出幾分嚮往，很想見見這個貨了。「今晚怎麼樣？」在這樣的姑娘面前啰嗦是有損男人形象的，陸平津這樣想。

葛嘉若幾乎可以肯定現在周四海就和這位先生在一起，索性早死早超生，「我六點收工，地方你定，不要太正式的。」周四海見陸平津低頭髮信息，放下筷子問：「約上了？」

陸平津點點頭，「她到底是你什麼人？這麼上心？」

葛嘉若是周四海什麼人？頭幾年他能肯定的說是他帶出來的兵托給他照顧的小妹妹，這幾年他覺得可能是家人了吧？第一次見葛嘉若，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一臉的頹喪，眼神晦暗，沒有精氣神兒，一副軀殼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楚焰大概說了她的情況，表面上看，她是個為了自己前途踹了失勢男友的勢利女子。可看她那副樣子，周四海不相信，相處越久就越不相信。她在他手下三年，軍事技術、業務樣樣過硬，可卻從來沒動過爭權奪利、拔尖搶上的心思。楚焰死了，她一個大姑娘硬生生養下了楚家那隻小貓崽兒，周四海對她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這些年看著她一步步走過來，受的那些屈辱，吃的那些苦，咽的那些淚，現在的周四海對她就只剩下那漫出來的心疼了。

周四海是猶豫了很久才下決心保的這個媒，陸平津家世顯赫，葛嘉若卻是那樣的身份還帶著個孩子。可周四海是真的想，想給葛嘉若找個好男人。這些年她太苦了，楚家欠她的，蘇家也欠她的，那些薄情的人不還，他來還。他相信陸家不是只看表面的人家，他們總有一天會明白葛嘉若配得上他們的家世。

周四海默默喝了一口茶，盯著陸平津的眼睛嚴肅而認真，「她是我妹妹，你可以看不上她，但是不能瞧不起她。誰也不能瞧不起她，誰都不配......」最後一句聲音很輕，就像一句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