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對弈
「小陸啊，我聽顧旭說你做的菜挺好吃的，甚至比姐夫做的還好吃，能不能改天讓我也嘗嘗啊？」顧止行來事沒話找話，雖然說他有些觸梁平，可是這可是外甥女交代給他的任務，他也不能不完成啊。
聽完顧止行的話，陸宴的眉頭卻是下意識地跳了跳，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這哪裡是在誇獎他做飯好吃，分明就是在把他往火坑裡推，他未來的老丈人還在這兒，他怎麼敢說自己做飯好吃。
於是下一秒，陸宴果然就看到本來臉色還稍微有些柔和的梁平，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破裂了。
陸宴連忙謙虛地搖了搖頭，「顧總說笑了，我做的不過都是家常菜，勉強能吃而已，不過我倒是常常聽梁桐說梁先生做得一手好菜，而且我還跟著梁先生學做菜了一段時間，要說我做的好吃，倒不如說是梁先生教得好。」
一番話說下來又不至於讓顧止行沒了面子，又不動聲色地拍了梁平得馬屁。
顧止行不禁挑了挑眉，心裡卻忍不住地在想：明明梁桐還說陸宴沉默寡言最是不會說話，看來傳言不可信啊，這拍馬屁的功夫簡直比他還要厲害。
顧止行忽然又問道：「聽說小陸以前還在部隊里當過幾年兵，說到這個，我正好有個煩心事，你應該也知道我家那個混小子一直想要去當兵，因為這件事和我鬧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小陸，你是怎麼看的？」
陸宴對於顧止行知道以及當過兵的這件事一點也不奇怪，畢竟就算不是梁桐告訴他的，他估計也早就把自己調查了一個底朝天。
「我確實聽顧旭說過這件事，顧旭畢竟現在是屬於青春期，有自己的想法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我覺得他首先應該弄清楚他選擇當兵是出於一時興起還是別的什麼，畢竟我們即使身為大人也不可能永遠為他的行為買單。」陸宴說話的時候一直是不卑不亢的，他雖然也有些忌憚這樣的場面，但是這並不就代表他為了得到顧止行的歡心說一些違心的話。
顧止行不冷不淡地哼了一聲，不置可否的態度，「你這話說的倒是和桐桐說的差不多，不過我認為顧旭這小子就是從小和我做對做習慣了，我不讓他去做什麼，他就偏偏要去做什麼，所以他根本就分不清楚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我身為他的家長，我就有必要把他從歪路上正回來。」
梁平皺了皺眉，忍不住地插嘴說道：「什麼叫把他從歪路正回來，你說說看，什麼是歪路，難道就因為他不順著你的意願這就是走歪路嗎？那要是這樣的話，我記得當初我不同意桐桐出國留學，還是你在一旁大力支持，甚至偷偷去幫她辦好了留學的事情，那你這是不是也算是助紂為虐？怎麼到了小旭這兒，你就變了一個態度？」
顧止行面色一怔，心說：他怎麼就忘記了，這兒可不只是坐著陸宴一個當過兵的人，梁平可是一個錚錚鐵骨的漢子，以前他說起顧旭當兵的這件事，因著顧兮在場，所以梁平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態度，可是自始至終也沒支持過他的想法，而且在他心裡梁桐確實和顧旭不是一樣的。」
「姐夫，桐桐是女孩子，顧旭是男孩，這怎麼能相提並論呢？」
梁平面色凝重，說出來的話鏗鏘有力：「你也說了顧旭是男孩，他吃點苦怎麼就不行了，再說了你難道就不能先幫顧旭再支撐幾年嗎？又不是馬上就需要讓顧旭繼承你的集團，桐桐也可以幫你，你怎麼還就非得在這個問題上和顧旭過不去呢？」
顧止行還是有些猶豫：「可是……」
「別可是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就是怕真的放顧旭去當兵，哪天顧旭就直接不要你了，也不要你的公司了，可是你就確定就算你現在讓顧旭按照你的意願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他真的能夠走到結尾嗎？」
這是屬於梁平和顧止行之間的「對決」，陸宴就乖巧地坐在一邊。
顧止行現在已經後悔了怎麼就突然把話題拐到這件事上了，他這簡直是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然後跳進去再把自己埋住了。
梁平看著顧止行這個樣子，又看了一眼一言不發不置一詞的陸宴，忍不住地在想還是女婿好啊，說起來兩人還算是戰友呢，像顧止行這種整天浸在金錢裡面的商人，又怎麼可能會明白他們軍人之間的熱血呢？
陸老太太這些天來一直在找陸瞻的下落，她下這盤棋最不穩定的因素就是陸瞻，更何況陸瞻還有那麼一個和她一樣有野心的外祖父，這讓她不得不變得恐慌起來。
除此之外，陸宴的能力讓她漸漸地意識到了事情好像已經脫離了她的計劃，她彷彿已經不能控制這盤棋了。
路老太太這些天一直精神不大好，吃不好，也睡不好，同時她還收到了銀行的消息，已經有好幾家銀行對她透露出了拒絕合作的意思，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陸宴竟然來到了陸家老宅。
她有些懷疑陸宴這個時候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麼，畢竟按照她的計劃陸宴現在正應該是為了應付調查組忙得焦頭爛額，可是完全跟她想的不一樣，陸宴穿著一件黑色的呢絨大衣，精神斐然，神情看不出來有任何的變化。
進了客廳，陸宴隨手把大衣脫下來放在一旁，陸老太太已經又平復了心情，不冷不淡地說道：「你遲到了。」
陸宴回答道：「最近公司的事情有點多，臨時有個事情絆住了一會兒。」
聽完他的話，陸老太太的心微微落定，看樣子陸宴的確是遇到了困難，只是表面上裝得沒事人的樣子。
陸老太太冷哼一聲：「既然公司的事情那麼多，你怎麼還有時間還我這兒，我把公司交給你可不是讓你鬧著玩的。」
陸宴心中冷笑一聲，沒有說話，徑直在老太太對面坐下。
張媽給陸宴端了一杯熱茶，陸宴微微頷首，手裡把玩著茶杯，神情淡淡的，看起來完全不著急的樣子，陸老太太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麼相互保持沉默著。
這份沉默大概持續了十多分鐘，陸老太太忍不住握著手中的拐杖敲擊了一下地面，「你今天來到底有什麼事情？你不是說公司的事情多，我怎麼看著你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像是事情多的樣子。」
陸宴黑眸微微眯著看著手中的咖色茶杯，淡淡地笑了笑說：「您這兒說的是什麼話？您畢竟是我的長輩，我於情於理都應該過來看您，更何況，我還為您準備了一份禮物，我相信您一定會喜歡的。」
陸老太太眼中透露著濃濃的冷意，她和陸宴根本就談不上任何的親情，她也至始至終沒有把陸宴當做孫子看待過，陸宴對於她來說只是這盤棋中的棋子，陸瞻也是一樣的，不過兩個人相比起來，她對陸瞻的感情可能更多一些，畢竟她精心培養了陸瞻這麼多年，不可能沒有一點感情。
可是她卻又不得不承認比起陸瞻來，眼前的陸宴才是最讓她感到擔憂的，她可以看清楚陸瞻，卻看不透陸宴，陸瞻能夠坐穩陸氏的位子，一方面是有她的扶持，另一方面就是葉平勛，所以如果有一天陸瞻同時失去了她和葉平勛的扶持，陸瞻一定敗在陸宴手中。
陸老太太冷冷地看著陸宴：「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你可以直說。」
陸宴忽然把手中一直把玩的杯子「砰」地一聲放在茶几上，抬起眼皮來看著陸老太太：「我記得您說陸瞻是去了D市，可是我得到的消息怎麼和您說的有些不太一樣啊？」
陸老太太的下頜線緊緊地綳著，茶几上放著的照片每一張都是有關陸瞻的，各種角度都有，她沒法想象陸宴是什麼時候就已經監視起陸瞻來了，也無法想象陸瞻竟然都沒有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這兩個認知無論是哪一個都讓陸老太太覺得心裡的擔憂更重一分。
陸瞻完全沒有按照她的計劃那樣去英國，而是去了泰國，並且還是替葉平勛做一些販賣毒品的生意，她雖然早就知道葉平勛一直想要把主意打到陸瞻手上，她也一直在讓人注意陸瞻的動向，可是如今陸宴竟然直接把陸瞻犯罪的證據全都放在了她的面前，這怎麼能不讓她恐慌。
擔憂之餘，她又有些慶幸，幸虧拍到這些照片的是陸宴，只要這些照片還沒有被捅到別的地方去，她就還有機會能夠力挽狂瀾。
陸老太太說：「你是想拿這些威脅我？」
陸宴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怎麼可能會那麼笨呢？你怎麼可能會被這些小場面威脅到呢？」
「我奉勸你，千萬不要自我感覺很聰明，你母親當年也是和你一樣的，如果你要是不想和她一個下場，你最好考慮清楚。」陸老太太拿起茶杯輕輕地喝了一口。
陸宴見狀冷笑道：「您既然把這件事都看的這麼清楚，那您也就應該明白，我不是當年的甄沅，您也不是當年的董事長，屬於您的榮耀已經過去了，您覺得還能再斗幾年？還是說您覺得讓一個毒販子掌管陸氏，就是您想看到的？」
雖然當年為了陸氏的長治久安，她也曾經和葉平勛合作過幾次，不過她也明白要想長遠發展，有些東西她就絕對不能沾染，可是還是沒想到棋差一步。
「你覺得這些照片要是落到調查組那幫人手裡，你辛辛苦苦培養的陸瞻會落到什麼樣的下場？你覺得他是應該聽你這個奶奶的話，還是聽葉老爺子的話？」
陸老太太知道陸瞻一直對他母親的死耿耿於懷，這也是這些年她明知道葉平勛和陸瞻走得近卻故作視而不見的一個原因，她不想把陸瞻逼的太緊，可是陸宴又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陸老太太忍不住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宴依然是淡淡的神色：「你覺得陸瞻出了事，除了他自己，陸氏會不會受到影響，葉氏呢？恐怕到時候葉家會把自己從這件事中摘的乾乾淨淨，畢竟在陸瞻心中還是葉家重要啊。」
聽到這兒，陸老太太的眉頭緊鎖著，握著拐杖的手也在不受控制地抖動，這是她上次生病住院后留下的後遺症，她只要情緒一激動，手就開始發抖，她甚至開始忍不住地在想，如果當年不是自己急於求成找到了葉平勛尋求合作，事情又怎麼會變成了現在這個地步，陸氏的財政問題原本只是一個小問題，說不定當時她找到了一個好的合作對象就可以把這件事粉飾太平，最讓她恐慌的還是當年她和葉平勛做的那些事情，每一件拎出來都是直接粉碎她的野心的。
陸老太太思量了片刻，忽然看向陸宴：「你想要什麼？你想讓我怎麼做？」
陸宴隔著茶几靜靜地看了陸老太太好一會兒，壓低了聲音道：「既然葉平勛手中有你的把柄，那你的手中一樣也有葉平勛的把柄，你交給我，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件事結束后，我會送你到一個不錯的地方頤養天年。」
陸老太太的表情先是一驚，然後忽然就笑了起來，原來她精心布局了這麼長時間，本以為別人才是自己的棋子，卻不知道自己早就別人盤子裡面的掌中之物。
陸宴可真是她的好孫子，足夠有野心，足夠有腦子，她沒有看錯，至少他確實是比陸瞻出色得多，如果他和陸瞻換了人生，那麼她現在肯定不用操勞這麼多了。
陸老太太問道：「那麼你想要的是什麼？」
陸宴手指摩挲著杯子，黑眸幽深，深不見底，幽幽的聲音響起：「我要陸氏，還有梁桐。」
陸老太太突然就鬆了一口氣，原來說到底還是為了梁家那個丫頭，算了，看來這個孫子還是個痴情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