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親手鋤奸
季自然嘆了口氣道:「那天我只安排曹恍惚去幫岳師叔收拾房間,可後來他跟我講,當時你也主動跟了去幫忙。」
「所以,除了幾名雜役道士外,知道岳師叔具體在哪個房間的只有你們二人。而一個身份低微的雜役道士,是不可能讓岳師叔連衣服都未穿好就著急趕往窗前的。」
「我曾經同時懷疑過你和曹恍惚,但後來我使了一個小計策,很快就讓你露出了馬腳。」季自然說罷微微翹起嘴角。
「什麼計策?」
「還記得那天夜裡我與你談的事情么?那時我問你能否利用法術把我給救出去,結果第二天當我送任小鮮下山時,就發現看守的衛士比之前要多了一倍。」季自然冷笑道,「你當時肯定不知道,想逃跑的意圖我其實只對你一人吐露過。」
安以久輕呼了一聲,隨即把眼睛轉到一邊,不敢正視對方。
「向程執象他們告密,說我被毀道基、只有五年壽元的人也是你吧?」見對方沉默不語,季自然繼續問道。
「曾經厲長老跟我說,道基被毀后就不是無疾道軀,很容易讓人察覺出來。我後來回憶了一下,的確有一次肚子不舒服被人看到了。」
「但我仔細又一想,當時程執象他們乾的可是謀反的大事,怎麼會因為拉肚子就確定我一定沒了無疾道軀呢?」季自然道,「萬一我只是被巳道之人下了毒,那他們的謀反計劃不就泡湯了?」
「所以,必定是我周圍這四個人中出了叛徒。而當我確定你參與殺害岳師叔后,便猜到告密的那人八成也是你。」
安以久沉默片刻,突然用力笑道:「季自然,就算你都知道了又怎樣?」
「我想聽你說說原因。」季自然嘆道,「你我是親師兄弟,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出賣我?」
「我今年118歲了。」安以久靜了靜心神,忿忿道,「可如今我還是第九階的實力,我也想修到帝王境界,也想得天道降下壽命。我不想像二師兄那樣稀里糊塗就死了!」
「那你就努力修行啊,是我給你的寶材不夠么?」季自然問道。
「不!是你給我的地位不夠!」安以久語帶怨恨道,「咱們辰道之人若想得天道延壽,必須要登上帝王之位。對我而言,就是至少要當上一派的掌門。」
「你可以像武介然大師兄一樣,不斷提升實力積攢功績,我早晚會保你去當個小派掌門。」季自然淡淡道。
「可你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拿什麼保我?」安以久聲音裡帶著些許憤怒,「別說大話了,你只剩下五年壽活,雖然厲長老他們拚命想幫你修回到原來境界,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等你一死,這掌教之位遲早就是程執象的,到時候還有誰能扶持我上位?我若不提前投靠他,等你死了之後他們就要清算我。」安以久說完,感到舌頭開始僵硬起來。
季自然輕嘆一聲:「安師弟,你可以背叛我,但又何必幫著外人去謀害岳師叔?我今天必須要替他報仇。」
「報仇?把我麻倒了就能殺我?」安以久冷笑道,「你以為我今晚是來保護你的?我是受了司徹的指派特意來監視你的。」
「司徹?」季自然又聽到了這個讓他厭惡的名字。
「對,」安以久道,「不要認為自己很聰明,他們早就對你有所防備了。」
言罷,他又向帷帳之外瞟了一眼,得意道:「桌上的蠟燭才燃到一半,咱倆現在都無法過去熄燈,若門外那兩名衛士發現屋內竟一直這麼亮著,你猜他們會不會覺得奇怪,然後闖進來看看?」
但就在此時,只見桌上的那兩根粗大蜡燭突然「撲撲」兩聲依次熄滅,屋內瞬間變得一片黑暗。
「怎麼回事?」安以久驚呼道,他本就被麻藥弄得有些迷糊的腦袋更加麻木了。
「我在蠟燭上做了點兒手腳。」季自然淡淡道,「你來之前,我就用一種琉璃磨成的薄片插入了蠟燭之中,那琉璃片切斷了燭芯,也就阻擋了蠟燭繼續燃燒。」
「他們、他們不是搜過你身了么?」安以久詫異道。
「這琉璃薄片被我縫到了腰帶之上,他們還以為是裝飾品,其實這玩意可鋒利了。」季自然不由得回憶起小時候玩玻璃被割破手指時的慘狀。
安以久此刻才感到一絲害怕,但他仍壯著膽子,努力張開嘴巴說道:「就算這樣又如何?咱倆都癱倒在此,你又能耐我何?而且我比你修為深,肯定比你先清醒過來。」
「這你可說錯了。」季自然微微搖搖頭道,「厲長老說,此藥名為曼陀迷仙散,專門就是用來迷修士的。在我這道基盡毀之人身上,效果反而沒那麼強。」
「怎麼可能?」安以久暗吃一驚,他見對方剛才做了個搖頭的動作,於是便也嘗試晃動腦袋。
可下一秒他的心卻一下子沉到了深淵。因為他根本一動都不能動。
對方說的是真的!
就在此時,季自然的一條胳膊率先有了知覺,他活動活動手指,像當初應對「鬼壓床」一般,依次喚醒自己的神經和肌肉。
不多久,季自然竟能坐了起來。
「你就算殺了我也逃不掉的!這裡可是泰興山!」安以久發出了他能發出的最大怒吼,但聲音卻依舊細弱如蚊。
「誰說我逃不掉?老子今晚來泰興山就是為了逃跑的。」季自然冷笑著望向細皮嫩肉的安以久,隨後在床上做起了各種運動。
踝關節運動、膝關節運動、體轉運動,伸展運動……
不多久,季自然就徹底擺脫了麻藥的束縛,一起身便跳下了床。
季自然走到蠟燭前,尋著之前插琉璃片時留下的細紋,用力一掰,將蠟燭折成兩段。
他將琉璃片輕輕取出,又拿到安以久面前。
「你以為我為何會每夜都望著月亮?那是我在計算日子。我為何突然要來泰興山祭拜先人?那是因為我只有來到這裡,才有機會逃出去。」
季自然一邊喃喃自語道,一邊將琉璃片貼在安以久的某處大動脈之上。
「反叛逆亂者,殺無赦。勾結外人謀害同門者,殺無赦。」
讀完靈墟教規,他咬緊牙齒,將鋒利的琉璃片用力劃下。
季自然雖沒殺過人,但小時候家裡承包過一年能賺五六萬的魚塘,也養過一本萬利的王八,他知道該如何放血。
探過對方沒有鼻息之後,季自然又起身來到安以久剛才脫下的道袍前。
他仔細摸索了一番,掏出一柄食指長的小木劍和一塊巴掌大的玉佩來。
「上山之前司徹那廝給我好一頓搜身,結果你卻能順利帶著兩件法器上來。」季自然苦笑道,把那木劍拿在手中詳細端倪了一番。
只見木劍如同盤了多年的核桃般,渾身顏色有些泛紅,似乎年頭也不少了。
翻過另一面來,劍身上還刻著兩個小字「定天」。
季自然心頭一動,這似乎是原主父親季定天所賜之物。
再看那玉佩,碧綠橢圓的正面被雕刻成虎頭模樣,背面則雕出八個陽文來:「靈氣注入,既罩罡身。」
季自然見罷,伸出手來向玉佩注入了一絲靈氣。
他目前連第十階都未修到,靈氣也十分微薄,但這玉佩僅接收到了這麼點靈氣,便立刻放出一股白光,瞬間將季自然渾身罩住。
「罡氣護罩?」季自然望見自身周遭浮起的罡氣,不免如此聯想道。
他將手從玉佩中又拿了下來,切斷了靈氣注入,那光罩立刻也隨之消失。
季自然點了點頭,大約明白了這法器玉佩的作用,隨後將它又仔細打量了一番。
只見那兩句陽文之間,也刻有兩個小字:「一靈」。這是原主亡母的名諱。
季自然立刻明白,這兩件法器都是原主父母贈給安以久的。
他連忙全都揣入懷中,心想該是他行使繼承權的時候了。
再摸了摸,季自然又從安以久的袖子里找到一封信來,上面雖沒有署名,但他一看內容便知這信是誰寫的。
只見信中吩咐安以久來到泰興山上,要嚴加監視季自然,有什麼異動就及時向他彙報。
從寫信的口氣來看,此人乃和安以久是平輩,八成就是那個司徹。
「這個可以作為安以久背叛的證據。」季自然把信也塞入衣內,靜靜坐在在屍體旁,思索著下一步的計劃。
又靜靜坐了一個時辰,突然間耳邊傳來「撲通」、「撲通」兩聲悶響,似乎是門外的衛士被誰給打到了。
緊接著,屋門悄悄開了條小縫,一個行蹤詭秘之人鑽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