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因為你

蘇星塵的臉龐漸漸失去血色，她瞪著眼睛想要看清面前的男人，卻因為頭部的大量缺氧變成了一番徒勞，只依稀從重疊的影像中看到冷亦臻眼裡像是要溢出的冷意。

他都知道了。

這個認知讓她本來熾熱的心一下子冷了。

「你……」蘇星塵看著面前這張放大的俊美的臉，只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那張日夜相對、魂牽夢縈的臉；陌生的，卻是那張以往總是寵溺溫柔地看著她的臉上，他的表情，與以往大相徑庭。

缺氧的難熬與澀意從喉嚨口直達心底，原來面對真實的她，他的面容是這樣的。

她一時不知所措，竟忘了反應。

冷亦臻看她眉頭緊緊蹙在一起，以為她說不出話來，慢慢地放開她的脖子，眼睛卻緊緊地盯住她，像是要從她的眼睛中辨認什麼似的，「不明白？我要不要再說的清楚點？」

「你……是白以柔嗎？」他一字一頓地道。

蘇星塵咽了咽口水，她微微低了頭，只覺光芒太甚，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以她對於冷亦臻性格的了解，他是一個極為冷靜、謹慎、驕傲的男人，她從來沒見過他做任何沒有把握的事情。

她飛快地在腦海里回憶了一遍剛才發生的事，驚覺，他今日，是來興師問罪來的。

只是她他對於他的到來太過盲目開心，才忽略了這一點。

雖然就目前而言，她還不能想到到底她遺漏了什麼關鍵性證據，但此時，顯然她怎麼說都不對。只能靜觀其變了。

於是，她依然沉默。

索性冷亦臻眯了眯眼，也沒有多加理會她的沉默，繼續說道，「你猜今天，我在監控里找到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

見蘇星塵不為所動，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只自顧自地回答，「我看到了兩個，一模一樣的白以柔。」蘇星塵突然抬了頭，她想她此時的眼神一定是錯愕的，甚至應該染上了慌張的色彩。

監控？

她看著冷亦臻，她果然……猜得不錯，今晚他顯然是有備而來。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貫穿了她的整個少女時期，滿足了她對於愛情所有的幻想，要讓她放棄，她好不甘。

她知道今天，只要她承認了，她和他就再也不會有交集。

她，應該繼續騙他她就是白以柔嗎？

也許這樣，她就有了足夠的理由可以繼續霸佔著這個男人，享受著這個男人的愛了。

只是假如有一天，真正的白以柔回來了，而她假戲真做成了白以柔，白以柔又該如何自處呢？

這場美夢成真的獨角戲中，她終究，只是雀占鳩巢的那個吧。

「我不是白以柔，我是蘇星塵，是白以柔的雙胞胎妹妹。」蘇星塵聽到自己的聲音，她還是承認了，不為別的，只為了還處於失聯狀態的白以柔。

這不是她第一次向人做自我介紹，卻是最難熬的一次。

她應該悲痛欲絕的，畢竟，她為了待在他的身邊做了這麼多。

只是說不出為什麼，在這樣的關頭，蘇星塵卻突然有一種解脫的快感。

終於……不用騙他了。

本來就是假的。他的愛、他的關懷、他的溫暖，從來都不是給她的，是她一直苦苦強求。如今，不過是一切回到了原點。

她終於還是變成了一個人啊。

在她說完后，蘇星塵感覺脖子上那隻手突然收緊，直帶著一絲令她害怕的力道。像是要將她掐死在這裡。

她認命般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在快要窒息間，脖子上的力道卻突然一松，她失去支撐的身體因為脫力滑落在地上，蘇星塵迷迷糊糊間知道冷亦臻終於放開了她。

缺氧了許久突然吸入了空氣，嗆得她整個人劇烈咳嗽起來。

「閉什麼眼睛？」冷亦臻看著眼前面如死灰的女人，覺得胸腔里的氣更甚。

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地，他尚有問題想要問她，旁邊也還有一個麻煩需要儘快解決。

如此思忖著，他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五分鐘后，助理來了。

助理是冷亦臻親自挑的人，見此情形雖然覺得奇怪，面上卻連眉頭也沒有眨一下，只淡淡地向冷亦臻和蘇星塵分別點頭，「少爺，白小姐。」

「把人送回顧家。」冷亦臻指了指旁邊被捆著的顧風，人傷痕纍纍，不知是暈過去了還是什麼，很是狼狽，「這是顧家的少爺。」

助理很有素養地沒有詢問，只應了聲「是。」隨後麻利地將繩子解了就要把人帶上車。

「等等。」冷亦臻又開口道，「寫張紙，塞在他嘴巴里，就說，今晚什麼都沒有發生。告訴顧家，如果明天讓我聽到有傳出什麼，後果自負。」

「是。」

待人走遠，冷亦臻回頭看了一眼蘇星塵，她正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看上去低眉順眼的，頗有些可憐兮兮的味道。

冷亦臻喊她，她不知是沒聽見還是假裝沒聽見，他也懶得與她廢話，只長臂一伸，將蘇星塵整個人一把扛在肩上，丟在了車後排，便驅車回他的私人別墅。

不多時后，冷亦臻與蘇星塵進屋換了鞋，坐在了沙發兩側。

冷亦臻坐下后也不多繞彎，直切主題，「蘇星塵，我問你，為什麼當時以柔被綁架后，你會取代她？」

蘇星塵微微怔愣，她曾經想過很多次冷亦臻喊她的本名時會是什麼樣子，是會像他喊白以柔時一樣溫柔，還是會像和她肌膚之親時這麼纏綿？

唯一沒想過的，就是如今這個男人表現出的，陌生的、隔閡的、不帶一絲情感和溫度的。

當然，事到如今，也是最意料之中的。

此時的情況之下，也不多待她思考，她只是晃了晃神，便將這一絲傷感拋卻在了腦後。

她如實答，「是她找上我，想要和我互換身份。」

「為什麼？」冷亦臻不解。

按理說，白以柔的家庭、生活都遠勝於蘇星塵，在這樣明顯不對等的條件下，她為什麼要主動對換身份？

蘇星塵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在她看來，這個男人是當然是遠遠強過顧風的。

但也許愛情真的能讓人盲目，白以柔恰恰證明了這一點。

白以柔對冷亦臻可謂避之不及，卻對顧風一往情深，甚至心甘情願為了他放棄一切與他私奔。

這便是當時白以柔找上她，提出要互換身份的原因。

遇到了愛情，很多事情都沒有理由可講了。

比如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冷靜如她，也會栽在一個男人手裡。

蘇星塵微微嘆了一口氣，因為想到了這場孽緣的起點，「因為你。」

待蘇星塵將一切向冷亦臻托盤而出，冷亦臻的表情逐漸透出一絲古怪，眉頭越鎖越緊，而後一言不發地去了陽台。

他沒有問蘇星塵，為什麼是因為他。

他不在意。

不多久，蘇星塵鼻尖微微嗅到了煙草的氣息。

他在抽煙。

他的心情應該很差吧！

蘇星塵想到失蹤已久的白以柔，她拿出手機，再一次輸入熟悉的號碼，撥了過去。

然而鈴聲空空蕩蕩地響了幾秒，不曾有人接聽。

也不知電話的主人到底發生了什麼，最後留下一句「您好，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一連幾次都是同樣。

蘇星塵心底很是不安，白以柔的失蹤與她也有關係，她實在害怕這個傻姑娘會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來，要真是如此可要她可如何交代？

蘇星塵想了想，又編輯了一條簡訊發去。

簡訊剛顯示發送成功，冷亦臻一根煙也燃盡了，看到蘇星塵，他微微眯了眯眼，顯然沒什麼好臉色。

剛剛他得知了一切后，才知道他到底被騙得有多徹底。

這個女人，簡直滿嘴跑火車。

「亦臻……不，冷先生，我想，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白以柔。」

聞言，冷亦臻走了回來，餘光瞥到蘇星塵放在茶几上的手機，手機界面有無數撥號信息，聯繫人無一例外都是白以柔。

紅色，說明對方一直沒有接聽。

「她怎麼不接電話？」冷亦臻問她。

「她可能失蹤了。」蘇星塵想著冷亦臻有很多人脈，說不定能幫不少忙，也不打算隱瞞，「她和顧風約好那天之後，我就聯繫不上她了。」

畢竟如今，白以柔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什麼？」冷亦臻本以為白以柔不過是躲在哪個地方避避風頭罷了，不曾想竟然是失蹤了！

他瞥了一眼時鐘，已經很晚，但是涉及白以柔，他自認無法做到坐以待斃，他先是打了一個電話給助理讓他幫忙查最近的航班名單，又打給祝無雙，讓他也幫忙找人。

然而心底仍然不安，他拿了衣架上掛著的風衣，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裡？」蘇星塵看到男人焦急地往外走，急急問，「我想……」跟你一起去找。

蘇星塵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冷亦臻打斷，「她是我的未婚妻，蘇小姐，我無法坐以待斃。」

他將風衣的扣子扣好，「蘇星塵，以柔失蹤，有你的一份。你以為我不會和你算賬嗎？她要是出了任何事情，我都要你拿命來償。」

門終究是關上了，門外的男人步履匆匆，半晌，門內的女人卻摟住自己蹲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