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章：跟隨
生死自有輪迴。
都說凡人七十古來稀，這是天道賦予人最為基本的規則秩序。
如果像幽蘭所說，輪迴的路斷了，那麼在無盡的死亡之後，滯留於人間的孤魂野鬼得不到往生，這個世界早就應該崩潰才是。
一個小小的幽州？
江離覺得這有些天方夜譚。
而且，他雖然實力還弱，但九幽的通道並不是不可以打開。哪怕大門塌了，也並不代表就這麼消失不見。
「……」
而聽到江離的話，幽蘭同樣有些發矇。
可如果輪迴的路還在，那麼這些孤魂野鬼又為何遊盪在此不得往生？
這麼想，她也就這麼問了。：「那這些是怎麼回事？」
「這裡的，只是殘魂。」江離肯定道。
他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之後落去九幽，忘川河中洗盡鉛華，奈何橋，孟婆湯，重走一趟人間路。
然而三魂不齊，七魄遺失。
那麼，就算重來一世，怕是總會少些什麼。
長此以往，凡人體弱多病，修士沒了靈根。哪怕在輪迴中得到修補，可每次離去，都會少那麼一些。
這樣下去，有靈根可以修鍊的修士就會越來越少。哪怕你曾是上古大能，也同樣不能逃過這輪迴之苦，會在一世又一世的輪迴中迷失。
登天路已經消失，哪怕修為到了大乘，到了渡劫，這結局依舊會死。
最後在輪迴中成為一個弱不禁風的凡人，直到走向末法時代。
最終，進入科技時代。
江離覺得這有可能就是以後的樣子，如今往事，漸漸成為畫本子里的故事。
「那為什麼會有殘魂留下？」幽蘭不太相通道。
「你問我啊？我怎麼知道？」江離翻了個白眼。
兩人焦急嚴肅，江離倒是很容易便接受了。因為他見識過這落日之後的繁華，只是如今想起來，都已經往事隨風，太過久遠了。
「走吧，這日子還有七天，沒事回去睡一覺。」江離伸著懶腰，一臉的無所謂。
「睡覺？你心真大。」幽蘭瞪著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要不做什麼？」江離攤了攤手道：「你看看這些人，一個個那虔誠的樣子就差白日飛升了，又沒熱鬧可看，回去了，回去了。」
不管幽蘭還想些什麼，江離直接拉著蘇曦很快又回了客棧。
像他說的那樣，真的就什麼不幹，只是枕著雙臂，躺在床上。
蘇曦見江離如此，也不多說，只是握著他的手。能感覺到那手心裡傳來的冷意，以及輕微的抖動。
不想讓她跟著擔心，那隱藏在黑暗中的東西，以他目前的實力。怕是光憑目光，對方就可以讓他死上個七八次不止。
淡淡的蘭花香在鼻尖環繞，漸漸撫平他的心緒，顫抖的手在蘇曦有意無意的安撫下慢慢平靜下來，不知不覺間，竟然真的就睡了過去。
有水流的聲音傳來。
漆黑一片的空間中，淡淡的波光忽明忽暗，暗紅色的花開滿了整片大地，江離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
沒有方向，只能漫無目的的隨意飄蕩。
四周一個人都沒有，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依舊除了遠處那忽名忽暗的波光和遍地的紅花外，就再無其他。
可江離並沒有感覺任何慌亂，直到走的有些累了，直接躺在地上休息。被整片花海包裹著，意外的有些柔軟。
「哎。」迷糊間，江離聽到一聲嘆息，平靜無波的嗓音中帶著濃濃的熟悉感。
原本平靜的地界忽然吹起一陣清風，吹開他額前的髮絲，露出一張熟睡的容顏。
「原來遇上他了。」那聲音再次響起道：「滾。」
雖然聽不出任何情緒，可一聲落，一道極為尖銳的叫聲忽然響起。
江離猛的睜開眼，落在眼裡的，是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
等再看時，是蘇曦擔憂的面容。
「呼。」
長呼一口氣，才發現，身上已經被汗水浸透，心跳的飛快。
「怎麼了？」蘇曦坐在床邊將他扶起來道。
江離也不知道怎麼了，只是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可能做噩夢了吧，沒事。」
大喘了幾口氣，這才平復下心情，卻發現由內到外是前所未有的輕鬆。之前那揮之不去的恐懼，忽然間消失不見了。
是他？
江離不願多想，為何又夢到了那人，貼了貼蘇曦的臉道：「沒事了，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兩個時辰。」
「行吧，我先換身衣服。」江離看了看自己道。
「好。」蘇曦說完就要站起來離開。
「你去哪？」
「我出去，你換吧。」
「又不是沒看過，害羞什麼？」江離逗弄道。
「滾。」
眼見蘇曦又要動手，江離連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直接順勢往懷裡一帶道：「又要打我。」
「你起開。」蘇曦面色微紅，有些惱怒道。
「你不打我我就放開。」江離道。
蘇曦狠狠瞪了江離一眼，可無果。
依舊那笑眯眯的樣子，就聽江離道：「放開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說完，直接吻了上去。
……
看著蘇曦轉身離開的背影，江離這才慢慢收起面上的笑容。
閉上眼，彷彿又看到了那雙眸子，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
是夢嗎？他也不確定了。
「哎。」
落日七天，江離沒有再出去的意思。
他不知道那個鎖定他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或者到底想幹什麼。可既然如今那種感覺消失了，他便沒有往上湊的意思。
雖然他嚴重懷疑，那東西或許就和這些殘魂有關，可他來的目的是魔帝，既然沒有威脅到他的生命，那他也沒有要一探究竟的心思。
更何況，他也沒有那個實力和底氣。
幽蘭依舊雷打不動的往他們這跑，也不知道想幹什麼。
而自從上次蘇曦當著她的面揍了江離一頓之後，也不再故作優雅。
兩個不修邊幅的女人，吃著零食，聊著如何整治男人，話語間把景無殤是蹂躪的體無完膚，聽的江離一直正襟危坐，生怕某天蘇曦一不高興用在他身上。分享看的畫本，遇到好玩的還哈哈大笑。
如此畫面，真是沒眼看。
直到七天之後，天空再次恢復清明，江離本要鬆口氣準備啟程上路，幽蘭這不要臉的，帶著那個幾天不見的侍女非要跟著他們的時候，隱忍了幾日的憋屈終於爆發了。
「我說你怎麼回事，沒事就去找你家景無殤去，別跟著我們。」江離一臉的不高興道。
「我就是在找啊。」幽蘭理所當然道。
「那就去啊，跟著我們做什麼？」江離拉著臉道。
「以我這麼多年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會來找你們的。」幽蘭道：「他吃了虧，自然是要討回來。何況，曦妹妹，他可不會放過。」
「多年？還青梅竹馬呢？你真可憐。不過什麼意思？」江離一愣。
「眾所周知，景家原本也是神族後裔，這些年來卻是落寞了，血脈也越加稀薄。」幽蘭說話的聲音微冷，手裡把玩著她的刀道：「近些年來，甚至已經沒了血脈之力。如今的景家，除了景無殤外，大多虛有其表罷了。而我魑魅一族雖非神族，但也是古族。兩家結合，你自然是懂的。」
「那他為何還要跑？」說的是頭頭是道，利弊分析也合情合理，既然如此，那又是何必呢？
「老娘也想知道。」幽蘭一刀揮出，瞪了江離一眼道。
「那和我家蘇蘇有什麼關係？」江離不解。
「鳳族血脈，可是比我好多了不是。」幽蘭自嘲道。
「他敢？」江離也怒了。
「景家人都是瘋子，他們沒什麼不敢的。」幽蘭說起這個忽然笑道：「景家這一代，三十二個孩子，可只有景無殤一個拿得出手。」
「這樣你還想嫁？」江離覺得這姑娘看著挺聰明的，莫不是腦殘？
「我……我……要你管。」幽蘭惱怒道。
「你當小爺願意管？別說小爺沒提醒你，如果你們膽敢動一點小心思，先宰的就是你。」江離說話間一槍抵在了幽蘭的脖子處。
這裡不比其他地方。
他才不信一個世家大族的小姐，會是個整天想著男人的白痴。
這背後捅刀的事他見的不少了，一路上的暗殺圍殺，何況他們還是那所謂的狩獵者，而不是本土人。跟著他們的目的為何？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
這些江離都不知道。
幽蘭眸色微動，卻也沒有動手。只是淡淡的看著江離半晌道：「看來，是我小瞧了你了。」
「你如何瞧我都沒關係，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會憐香惜玉。」
蘇曦悄悄在江離后腰捏了一下。
雖然心裡依舊不情不願，還是收回了誅邪，怒氣匆匆的走到一邊。
「你們要去哪？」幽蘭好奇道。
「落英谷。」
「落英谷？」原本來笑嘻嘻的臉滿是驚恐：「你們要去落英谷？」
「怎麼？怕了？怕了就走。」江離不耐煩道。
「那裡不能去。」幽蘭說道這時還有些心有餘悸。
「出什麼事了？」江離也想知道，如今這處險地的狀況。
「總之，就是去不得。」幽蘭道。
「哦，那就不去了。」江離點了點頭。
「……」
「……」
兩人同時一愣。
尤其是幽蘭，一肚子那裡危險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堵在肚子里，難受的厲害。
「走吧。」江離沒興趣搭理幽蘭是不是難受，拉著蘇曦就走。
「去哪？」
「落英谷不能去，那就先去離那裡最近的城。」江離想了想道。
「好吧。」蘇曦翻了個白眼。
「不是說了嗎，不去。」幽蘭聽此道。
「我確實不去了啊。」江離不解道：「你說危險，我就不去了。」
「城市也不能去。」幽蘭道。
「好吧。」江離嘆口氣道：「那蘇蘇，我們就往這邊走吧，走到哪算哪。」
「這邊也不能去。」幽蘭急道。
「幽蘭。」江離忽然停下腳步，低著頭道。
「嗯？」
「你知道不知道你很吵啊。」江離歪著頭看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