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嘆息
沛縣一夜之間死了太多的人，那一具具被吸干生機，隨意扔在地上的乾屍，讓每個沛縣百姓驚慌不已。天還沒亮，便紛紛收拾行李往外逃，只是每個想出城的百姓全被不知從哪伸出的藤蔓捆住掛在城牆上。
有抱著僥倖心理的想趁亂逃跑，卻無一能逃脫。
驚恐的情緒在整個縣城之中蔓延，哪怕當太陽升起，陽光鋪滿大地，每個人的心都還是冷的。
蘇曦幽幽轉醒，腦袋還有些迷糊，在發現自己被江離抱在懷裡的時候臉紅的厲害，手忙腳亂的就要掙脫。
「別動。」江離看著不安分的蘇曦道。
「放開我。」蘇曦咬著牙，很是窘迫道。
「你看。」江離也沒解釋，示意她往下看。
蘇曦轉頭，被現場的景象鎮住了。
那遍布整座縣城的藤蔓，一個個被困住的百姓。蘇曦輕輕推了推江離，示意他將她放下，然後祭出她那把赤紅仙劍道。
「他已經不是人了。」
「那是什麼？」
「不知，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與嗜血藤共生，怕是連神智都沒了。」
「那如今我們怎麼辦？」
「找到他的本體，滅了他。」蘇曦道：「走。」
「喂等等。」江離連忙追上去，道：「你的傷沒事了？」
「你給我吃的什麼你不知道？造化丹，江離，我都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哭了。」
「丹藥不就是用來吃的嗎？放著能生崽兒？」
「懶得理你。」蘇曦腳步不慢，擋在她面前的藤蔓全被她一劍斬斷。輕輕揚起的嘴角，表示她現在心情很好。
江離跟在身後，看著面前少女一劍掃一片，不由嘴臉直抽。心想，果然是個暴力女，以後少惹為妙，小心被一劍劈了。
兩人很快又回到了縣主府，目的地直指之前到過的那幢破院子。
只是此時的縣主府從裡到外圍著密密麻麻的藤蔓，因為之前天黑的緣故，如今太陽初升，能看出那藤蔓呈現血紅色，每根藤蔓上都帶著倒刺。看到這，江離不由得看了眼蘇曦的後背。
小姑娘暴力歸暴力，卻也真的夠意思，心道，以後得對她好點。
蘇曦感覺江離的目光一直看他，有些不自在，回過頭，故作兇狠道：「看什麼看，慢慢悠悠的，去，開路。」
「......」
江離決定收回剛才的話。
提槍就上，橫掃一片。
兩人很快來到府內，只是場景讓人唏噓。
偌大的縣主府已經沒有活人，所行一路，一具具乾屍躺在地上，面露驚恐。
「哎，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江離感慨道。
蘇曦古怪的看著江離，張了張嘴，倒是沒開口。
「做什麼這麼看我？」江離疑惑。
「你不會是個佛修吧？」蘇曦到底還是開口道。
「你眼神確實不太好，沒看到我這一頭秀髮嗎？」江離翻了個白眼道。
「頭髮怎麼了，說不定是什麼俗家弟子。」
「阿彌陀佛，蘇施主，你著相了。」江離淡定的道了一句佛偈，伸手敲了下蘇曦的腦袋道：「瞎想什麼呢，快點，我有點餓了。」
兩人邊說邊走，直到又回到那處破院子。
此時的破院已經消失，一株巨大的血藤拔地而起，行成一具人型，人首藤身。
江離第一次見到這麼噁心的怪物，加上那腐朽的氣息，空氣中的血腥味極其濃郁，江離沒忍住，當即回身嘔吐。
「沒出息。」蘇曦鄙視到，可此時她的臉也不是很好，抿著嘴，面容發白。
江離緩了好一會，這才重新把目光投過去，然後便看見被藤蔓纏住的林書和陸芷夕。
「呦，林兄，好巧啊。」江離調笑道。
林書正用靈氣抵禦那不斷從他身體里流失的生機。咋一聽這話差點沒破功。
「呦，藤兄，你也在啊。」江離接著道。
「......」四散的藤蔓呼嘯而來，還好江離早有防備，直接斬斷，道：「藤兄，別激動嘛。你說你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有意義嗎？別說，你這臉長得倒還真不錯。」
江離說的沒錯，王繼賢原本長得的就溫文爾雅，儀錶堂堂，風度偏偏。可任誰都沒想到，當年那個勵志考取功名的書生，變成如今這個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你懂什麼？你們懂什麼？月兒死了，我孩子死了，是他們，都是他們。趙天這老匹夫，殺我孩兒，搶我髮妻，仗著所謂的仙家道門，辱我妻兒，殺我老母，滅我家族。所有人都是幫凶，我讓他們全都下去陪她。」
王繼賢激動的厲害，藤蔓亂舞，瞬間遍將四周建築夷為平地。
「冤有頭債有主，世人多無知，王繼賢，你當放下。」
所有人都古怪的看著江離，包括王繼賢。
「你不會真是佛門的吧，和他說那麼多做什麼。」蘇曦無語。
「我只是感慨。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可是王繼賢，百姓何辜，你疼妻兒，老母，可因為你，又有多少妻兒老母死於非命，月兒，又可願？」
江離依舊絮絮叨叨道。
「可願？自然是願的，是他們，是他們看著月兒被活活燒死的，是他們，一口一個魔鬼逼死母親的，都是他們，全都是他們。」
「既然如此，那你殺吧。」
「喂你幹什麼。」蘇曦瞪了他一眼。
「什麼幹什麼？他不是要殺嗎？反正我們也攔不住，隨他去吧。他殺他的，我殺我的。」
江離說完，渾身氣勢一變，槍尖直指王繼賢道：「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殺光這一城，還是我先送你一程。威脅老子，早想宰了你了，別人性命與我何干？天地自有因果，要算，也是算在你的月兒身上，恐怕，她想轉世都難。」
「我殺的人，與月兒何干？」
「與她何干？笑話。所有因由，皆因她而起，自然要一起清算。至於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就算想輪迴，恐怕也不可能了。」
王繼賢愣住，可還沒等他反應，江離已經連續兩槍，斬斷了困著林書與陸芷夕的藤蔓。」
轉瞬即逝，沒人明白方才發生了什麼，等回過神來，江離已經將兩人扯了過來。
「多謝江道友。」江離氣息微弱道
「多謝。」陸芷夕也點了點頭，只是還是冷冷清清的樣子，腰板卻挺得筆直。
江離心道：「真是個倔強的丫頭。」
「你誆我。」王繼賢咬牙切齒道。
「框你？還不至於。快點，我餓了，早解決早回家。」
江離說完提槍就上。
蘇曦抿了抿嘴，也緊跟其後，林書二人雖然被困，靈氣不多，但築基的實力在這。
四人各顯神通，江離直接強行撕碎，蘇曦火光滿天，陸芷夕則是直接凍住對方，然後敲碎。只有林書，他是木靈根，在修為差不多的情況下，他的木系法術對王繼賢來說，根本沒用，只能阻擋一二。
四人合力，很快，周圍的藤蔓切斷。江離一槍刺入王繼賢心口，蘇曦手中仙劍揚起，一縷缺炙熱無比的火焰而出，直接將王繼賢燒成飛灰。
而火光中，江離看著最後王繼賢盡然咧嘴笑了，不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你怎麼了？」蘇曦問道。
「沒事，有點冷。」江離擺了擺手。
蘇曦挑眉，然後無聲的將四周的冰消融，還很得意的看了眼陸芷夕。
反觀陸芷夕眼也不眨的抱劍站在那。
「哼，神氣什麼啊，還不是等我們救。」蘇曦小聲嘀咕。
「打完，收工。林兄，我們救你一命，請客吃飯沒問題吧。」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林書謝過江道友,謝過......」林書看了眼蘇曦，一時尷尬。
「她是蘇曦。」江離解釋道。
「謝過蘇道友。」林書道。
「小意思。」
陸芷夕同樣點了點頭，抬步先走。
「哼，神氣什麼啊。」蘇曦跺了跺腳道。
「蘇道友見諒，陸師妹只是不善於表達，並不是有意的。」
「沒事，冰仙子當然要有冰仙子的樣子嗎，正所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怎麼？你喜歡她？」
「氣質縹緲，長得還好看，誰不喜歡？」
「哼。」蘇曦瞪了他一眼，狠狠地踩了他一腳，然後先跑了。
「嘶。」
沛縣破碎了大半，只是重新建造縣城就費不少功夫，何況死了太多人，人心慌慌，很多人都選擇離開，不想再留下。當然，也有捨不得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自願留在這裡的人。
江離順路打聽些事情，聽完后不禁很是唏噓。
青梅竹馬，少年夫妻，原本恩愛和睦，只因為一次進京趕考，年輕漂亮的女子被剛被派來不久的縣主看上強搶了過去，無人敢說。還在腹中的孩子早早夭折，女子慘死，年邁老母一病不起，告狀無果，卻被傳女子為魔，終於被流言蜚語氣死在家中。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終不過過眼雲煙。
這是個權利與實力至上的世界，命運，從來都是掌握在上位者手中，可悲卻也現實。
江離捏了捏自己的拳頭，目光望向妖獸森林的方向，那邊，便是修仙界，是殘酷與血腥的戰場，踏不過，遍死在路上，被野狗啃食，無人問津。
江離罐了口酒，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你又在感慨什麼東西？」蘇曦無語。
他發現江離似乎很是矯情，卻不妨有顆赤子之心，這在當下是很難得的。
「沒有，就是在想，我應該去修仙界看看了。」江離道。
他太弱了，空有修為，裝裝逼還好，他得歷練歷練。這樣也不至於太被動，不過之前他得給他的幾個小弟安頓好。
「那個令牌你記得吧，有事找玲瓏閣，我在修仙界等你。」蘇曦道。
「東西找到了嗎？」江離問，他看到她之後又翻了一遍縣主府。
蘇曦搖了搖頭，心情很是低落。
「那可說不準。」江離神秘道。
「什麼意思？」
「晚上就知道了。」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