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雲雨巫山枉斷腸 5

十天後，落落特地讓喜兒幫她梳一頭漂亮的頭髮，用胭脂將臉上那還是有一點點的病態給掩飾了下去，身穿淡綠色水袖縹緲長裙，頭上插著明冽寒那時在廟會上給她賣來的兩個簪子，站起身在地上轉了兩圈，笑看著喜兒：「好看不好看？」

「好看，我們公主最好看了！」喜兒笑眯眯的，忽然扶住落落的身子：「公主，您才剛剛好一些，還是少動為好！」

「好。」落落心裡舒坦，所以現在喜兒說啥是啥，她都聽：「我去找冽寒，他不好意思來見我，那我就見他去！有些東西總該解釋一下！」

說著，落落也不等喜兒再回話，轉身也沒個記性的又向外跑去。

「哎，公主，慢點跑，小心些！」喜兒在身後輕輕喚著，無奈的看著落落的背影。

落落這幾天一直住在寒淵樓里養傷，以為明冽寒這幾日沒有回房裡，估計是睡在書房的內室，可是當落落跑到書房時，卻沒有看到明冽寒。

「去哪裡了？」落落擰起秀眉，轉頭看著對著她恭敬請安的丫鬟，輕輕點了點頭，轉身跑出了寒淵樓，也許是因為她住在這裡，他就跑去她的碧落齋住了吧。

一如既往的要經過後花園，落落此次，也同樣的看到了不知何時又跑來的明纖塵。

落落的腳步停住，忽然轉身看向他，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嫂嫂安好？」明纖塵輕笑著看著落落走到自己面前，也不起身相迎，雙手在石桌上把玩著酒杯。而那「嫂嫂」二字，卻是他第一次說，而且咬的極重。

「你覺得我可能好嗎？」落落翻了個白眼，也不坐下，只是上前按住石桌，眯著眼睛看著明纖塵臉上的笑容：「你究竟安的什麼心？」

「你想問什麼？」明纖塵淡笑。

「那個畫，裡邊根本就沒有什麼秘密，是不是？」落落咬牙切齒的問。

「是。」這一次，明纖塵居然很直接的說了實話，甚至滿眼笑意的抬起頭看進落落驚愕的雙眼裡：「只是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命活著！」

「你什麼意思？」落落咬唇，她知道了明纖塵這些人為什麼這麼恨她，只因為他們和明冽寒一樣誤會了是她殺了蘭晴，她沒必要和他們解釋，可是明纖塵這樣的做法卻真的讓她寒心至極。

原來，他只是一場欺騙！他明纖塵在耍她！

「那張畫，是蘭晴在死前留給他的最後一張畫，更是明冽寒手裡的唯一一張蘭晴自己的畫像！你說，那張畫對他重不重要？」明纖塵輕笑。

落落擰起眉，看著明纖塵臉上的那冰冷的笑意。

「若是他發現那畫被你毀了……」說到這裡，明纖塵忽然皺起眉，看進落落的眼裡：「我唯一沒想到的就是，他居然沒殺了你！」

「他才不會殺了我！」落落倔強的咬牙：「蘭晴對於他只是過去式，我才是他現在最愛的女人，他才不會殺了我！」

「是嗎？」明纖塵冷笑，忽然滿眼不削的看著她：「那為何你會受傷？」

「我……」落落一愣，想起那天晚上明冽寒那狠心的一推，想起他眼裡的怒火，想起他對自己的毫不在乎。忽然，整整期盼了十天的心又一次的沉寂了下來，皺起眉細細想著。

是啊，若是明冽寒真的在乎她，又為什麼因為一個在他的心裡已經算是死去的女人的畫像，而不惜將她關在書房裡一整夜，而害得她差一點死掉。

這樣算是在乎嗎？落落自己問著自己，卻無人解答。

「傻女人！」明纖塵冷笑：「告訴你，你永遠不可以走進明冽寒的心裡，就像是你永遠也擺脫不掉你是殺害蘭晴的兇手這個罪名一樣，已經是事實的東西，改變不了！」

「那可不一定！」落落忽然冷笑，一提到蘭晴的死，她就更有理由相信這些冤枉他的人在某一天看到還活著的蘭晴的時候，會是什麼態度。

當然，落落也在想。若是當自己和蘭晴同時站在明冽寒的面前時，他會……選擇誰？

這樣的去作賤自己，是不是太傻？與那些痴傻的女人無異了？落落咬唇。

明纖塵沒有理會落落的話，突然很故意的笑著，站起身走到落落面前。落落一愣，想向後退去，哪知明纖塵居然伸出手一把將她摟進懷裡，甚至很曖昧的低下頭在她的嘴邊輕輕掃過，雖然沒有碰到她的嘴，但是他身上那帶著淡淡清草香的氣息卻還是全然的被落落聞了進去。

「你放開我！」落落向後伸著頭，生怕被這個名義上可以算是小叔子的男人佔了便宜去。

「你想……若是他在乎你，若是他看到你與我擁在一起時，會不會氣的衝過來？」明纖塵輕笑。

「廢話！要是你，你願意帶綠帽子啊！你滾開，放開我！」落落低叫，扭著身子要離開明纖塵的懷。

沒想到他這麼清瘦，病秧秧的樣子卻這麼大力氣。落落急的咬牙，怒瞪著他：「明纖塵，我知道你只是在玩，你還沒玩夠是不是？」

明纖塵手一松，落落連忙後退，戒備的瞪著他：「你只不過是想看我和明冽寒的笑話而己！你不僅恨我，也恨冽寒！可是他是你的親哥哥，你不能怎麼樣，所以你就來玩我是不是？」

明纖塵的臉僵了一下，忽然轉過身不再看落落。

落落氣的冷哼一聲，轉頭看向忽然走過來的小方子。

「王妃……」小方子恭敬的俯了俯身，但是在眼神還是細細打量了一下落落，眼裡蘊涵著不明的意味。

「嗯。」落落點了點頭。

「王爺知道王妃已經可以出門了，特地叫屬下來喚來王妃前去用膳！」

「好哇，去哪？」落落笑著走下涼亭，她可不想再跟那個明纖塵站在一起。

「若雲閣。」

落落臉色一白，不解的看著小方子鎮定的神情。若雲閣……若雲閣？為什麼會在那裡？

落落跟隨著小方子走到若雲閣，剛剛路過若雲的房門前，落落就突然停下腳步，臉色慘白的聽著裡邊曖昧的聲音。

「呃……」小方子有些尷尬的看著落落僵直的身子，無奈的上前，「王妃，王爺交代，讓王妃在前邊的房間等待，一會兒王爺就會過去和王妃一起用膳。」

落落回過神，轉頭看向小方子那有些不自然的臉色，這才發現自己現在臉上可能是一種連小方子看見都覺得難看的表情吧。落落輕笑，卻是笑的苦澀，儘管不解明冽寒為什麼突然要這麼對她。

但是他總有一個理由吧……她忍了！落落咬牙，在小方子驚異的目光下走到一旁的房間。

然而，這個房裡，卻是更能聽著旁邊房裡傳來的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落落平靜的坐到桌旁，看著已經擺好了的一整桌吃的，卻是沒有一個適合她現在能吃下的。難道明冽寒不知道孕婦吃太油膩的東西會吐嗎？

靜靜的等待著，落落靜靜的坐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

直到一柱香之後，明冽寒才終於走進房裡，再一次走進落落的視線里。

落落抬起眼，不甚驚訝的看著依靠著他一起走進來的若雲。呵，一個多月不見，這個女人竟然在若雲閣里保養的越來越好。

「落落！」明冽寒對著看著他們的落落笑了笑，放開若雲，讓她自己坐到一旁，然後走到落落身側，環住她的腰，在落落的臉上一吻：「身子好了？」

落落倒抽一口氣，此時若是明冽寒站在他面前發一頓脾氣也好，至少她心裡不會這麼難受，難受到連想去解釋那一晚在書房的事的力氣都沒有。

落落極力的忍住此進被明冽寒吻著臉，胸口卻有一種做嘔的感覺。

看出落落臉色的僵白和身上隱隱的顫抖，明冽寒自她身後冷笑，轉身坐到一旁，若雲利馬依畏了過來，靠進明冽寒的懷裡。

落落視若無睹，抬眼看向明冽寒那雙深隧的眸子里。

「王妃，吃菜！身子剛恢復，需要好好調養！」明冽寒淡笑著看著她，看似不經心的夾起一塊腥味十足的魚肉放進落落面前的碗里。

落落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若雲趴在他懷裡，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挑釁的眼神，又看向明冽寒頻頻的向她碗里夾著魚肉，她也感覺到自己已經有些抑制不住的顫抖了。

「這……就是你選擇的，懲罰我的方式嗎？」落落壓抑住心裡的火氣，抬眼看著明冽寒。

明冽寒的手停住，轉而收起筷子放到一旁，面不改色，依舊淡笑：「王妃在說什麼？」

「明冽寒，一張畫，與一個人，哪一個更重要？」落落顫著聲音，看著眼前的明冽寒。她突然不想解釋了，她沒必要解釋……

明冽寒輕輕笑了一下：「你想說什麼？」

「若是我沒有活過來，而且連一張畫像都沒有就那麼的死去了，以後再出現一個你可能會愛上的女人，而她把我唯一留下的衣服燒光了，你會不會也是用這種方式對她？」

明冽寒臉色一寒，瞪向落落。

「不對，可能我說錯了！」落落忽然清冷的一笑：「蘭晴是蘭晴，我是我，也許我根本就是自做多情，傻傻的被人家耍了還不知道呢！又怎麼會有人為了一張畫或者一件衣服而為我去傷害誰呢！」

明冽寒冷冷的眯起眼，看著落落這種他預想不到的反映。

她不是應該痛哭流涕可憐兮兮的像是那晚在書房裡那樣的求著他，或者大聲的解釋，大聲的罵出來，然後這樣他就可以狠狠的罰她，讓她永遠不許再出碧落齋，讓她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

可是眼前的她，怎能這麼平靜？平靜的叫他心慌，平靜的叫他開始懷疑起自己在落落心裡的地位。

「你想讓我看的，我看到了。」落落深深喘了幾口氣，突然笑了出來，站起身，又看向碗里的魚肉：「我吃不下！就請王爺和若雲姑娘好好享用吧！」

說著，落落轉身就要走。

「站住！」明冽寒忽然冷冷的開口。

落落停下腳步，卻未轉身去看他，仰起頭依舊忍著淚。

站在門前的小方子看著落落此時的樣子，無奈的低下頭，不忍再看下去。愛上王爺的女人啊，除了蘭晴，其他的女人有幾個算是幸福的？更何況是她這種被算計的女人。

「本王特意叫你來若雲這裡吃東西，你卻不領情，是不是太擺著你王妃的架子了？」

落落心頭一滯，忽然轉身憤怒的看著明冽寒：「你的意思是我不必再當這個王妃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