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長地久有時盡 4

「大夫，怎麼樣？」喜兒拿著帕子輕輕擦著躺在床上半睜著眼睛卻不動彈的落落的臉，轉頭擔心的看著一旁的大夫。

「沒什麼大事。」大夫將落落的胳膊放好，轉頭收起藥箱：「只不過是因為有了身孕，卻沒有好好照顧身體，受了些小刺激導致心頭紊亂，好好休息休息，靜下心來就好了！」

喜兒這才放鬆了一口氣，起身送走了大夫，轉回身來時，落落已經醒了。

「公主！」喜兒走過去，小心的看著她臉上的神色：「大夫說了，你沒事，先好好休息吧！」

落落咬著唇，抬眼哀凄的看進喜兒的眼裡：「我是不是傻的可以？明明我是無辜的，可是我卻不知道怎麼解釋……」

「公主……」喜兒心疼的看著她，坐到床邊，拉住落落的手，無言的看著她。

「我明明承擔不了這麼多，我明明不該愛上他，我明明知道那些陰謀與我無關，我明明可以跟他解釋，可是看他那麼傷心那麼生氣的樣子，我居然會怕！」

「公主，這些事情喜兒也看得明白，王爺也許只是心情太差，才會誤解了公主，等公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若是沒事了，就去看看王爺，也許他的氣已經消了，也許他還是像上次那樣好面子，才不肯來看公主呢！」喜兒淡淡笑著，拉著落落的后，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嗯！」落落癟著嘴，嗯了一聲，她確實很難受，想吐吐不出來，想睡也睡不好，任由喜兒扶著她好好躺下，閉上眼睛逼迫著自己先好好休息一晚。

「王爺……」若雲聽說明冽寒從宮裡回來之後就一直在寒淵樓的寢室里喝酒，整整一夜都沒有出來過。便獨自一人走到了寒淵樓，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明冽寒拿著酒壺的手停頓了一下，抬眼冷掃著門前的若雲，沒有呵退她，徑自繼續大口大口喝著酒。一整夜，他喝了一整夜，卻還是清醒著，滿眼蘭晴與皇帝相依畏的場景，滿眼落落眼裡的淚光，滿眼都是那些欺騙了很久隱瞞了很久的事情。

「王爺，喝多了傷身子！」若雲擰起秀眉，走上前輕輕按住明冽寒的手。

「滾開！」明冽寒連眼都沒抬，揮手將若雲揮到一旁，拿著酒壺繼續喝他的。

「王爺！」若雲站穩身子，有些委屈的看著他：「你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大脾氣？生氣是生氣，可是喝這麼多酒太傷身了，王爺……有事跟若雲說，不要這樣啊……」

明冽寒根本沒理她。

若雲咬牙，看著明冽寒冰冷的面龐，心裡酸緊的要命：「是王妃惹您生氣了？」

見他還是不說話，連停下酒杯的意思都沒有，若雲又擰起秀眉：「是邊關出事了？還是您……」

「王爺！」再次看到了明冽寒投來的冷眼時，若雲不依的走上前，將一雙軟若無骨的手放在他肩上輕輕揉捏著：「王爺，既然您不想跟若雲說，那若雲就不問了，可是您現在都喝成這樣子，王妃姐姐也不來看看您，真是不會心疼人！」

「閉嘴！」明冽寒忽然皺起眉，斜眼冷瞟了一眼身後。

若雲委屈的低下頭，一雙小手輕輕揉著他的肩，漸漸下滑，摟住明冽寒的脖子，雙手滑到他胸前，輕輕勾勒著：「王爺……」

明冽寒握住酒壺的手一緊，猛地轉頭將若雲拉進懷裡。

「呀……」若雲低低的驚呼，隨後聲音便被明冽寒吞進嘴裡，狂熱霸道的吻侵襲而來。

蘭晴的事再怎麼氣憤，她也已經是皇上的女人了，可是蘇落落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在明知道蘭晴沒死的情況下，一邊欺騙著他，一邊燒了畫，那樣一個嫉妒心如此之強，甚至如此陰暗的女人，他怎麼會這麼在乎？

若雲的嬌喘聲隨波而來，抬起細柔的胳膊環住明冽寒的脖子，緊緊貼向他，想索求更多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驚喘聲。

明冽寒一頓，猛地抬起頭看向站在門外的那一抹身影。

落落站在門外，一大早清早就跑了過來，只是想來看看明冽寒的是不是已經消了。可是站在外邊，看到的，卻是……

「王爺……」若雲轉頭看出了門外站的是誰，連忙轉頭拉住明冽寒的脖子，繼續索求。

見門外的落落轉身欲走，明冽寒忽然拋開若雲的身子，上前打開門，將剛剛轉身的人兒一把拉進了房裡。

「啊……」落落驚叫，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就被明冽寒用力的按在牆上，後背撞的生疼，抬起眼，卻對上一雙陰噬的眼。

「你……」驚訝代替了剛才的傷心，落落睜大了眼睛看著明冽寒，一身的酒氣撲面而來，熏的她差點軟倒下去。

「一大早跑來幹什麼？」明冽寒眯著眼，看著眼前這個讓他想了一晚上的女子，又愛又恨，又想摟在懷裡一輩子，就想拿著刀讓她血漸四方。

「我……我聽說你喝了一晚上的酒，過來看看……哪知……哪知你這麼逍遙！」說著，落落撇眼看著抓著衣襟坐在桌邊上用著同樣的冷眼看著她的若雲。

「聽到什麼了？」明冽寒忽然冰冷的邪笑。

「該聽到的，自然都聽到了！」落落咬牙，抬眼看向將自己禁錮在牆與胸懷之間的男人：「既然這麼逍遙，還讓我進來幹什麼？」

她以為，她以為他因為心裡不舒服而喝了一整夜，一大早聽喜兒說過後就跑了過來。哪知，他竟然和若雲在房裡搞曖昧！

「沒有你這會勾引男人的身子和手段，本王怎麼逍遙的起來？」明冽寒忽然冷情一笑，轉頭看向若云：「你先回去！」

「王、王爺……」若雲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明冽寒。

「本王的話不喜歡說第二遍！」明冽寒蹙起眉。

「好……我回去……」若雲含著淚，癟嘴看進明冽寒的眼裡，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在牆邊動彈不得的蘇落落，轉身跑出了房外。

「現在，由你來服侍本王！讓本王知道，什麼才叫逍遙！」明冽寒又轉下頭，冷笑著看著落落。

「明冽寒！」落落飽受侮辱的用著痛恨的眼光看著他：「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過份？」明洌寒冷笑，俯下頭一口吻住落落的櫻唇。

「唔……」落落回過神來，睜大眼睛看著忽然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舌頭的明冽寒，雙眼充滿了驚恐。

她從不知道，明冽寒的恨意可以這麼深，他是不是愛慘了蘭晴？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在乎她的？

鮮血的味道混進兩人糾纏著的嘴裡，明冽寒不罷休的吸吮著她舌尖上的血，抬手緊緊揪著她的頭髮，不容許她動彈一下。

落落不是一個弱者，她想反抗，想咬回去，可是當看到明冽寒那雙眼裡閃爍著的除了仇恨，還有濃濃的痛苦時，落落卻安靜了下來，任眼淚滑落。

明冽寒感覺到了落落的變化，看進她閃爍著心疼的眼神，忽然渾身一僵，猛然起身站到一旁。

「你那是什麼眼神？心疼？你覺得本王很可憐嗎？」明冽寒咬著牙，轉頭冷眼看著落落。

落落轉頭，看向明冽寒，頭髮早已經被他撕扯的亂的沒了章法，隨意的披散在腦後，身上的凌亂她也沒心思去整理，只是側過頭看著他。

「冽寒，如果這是你遮掩自己心頭傷痕的方式……我可以接受……」落落吸了吸鼻子，她是第一次這麼軟弱，這麼謙讓的允許他對自己的一點點傷害。

因為她心裡有愛，所以她會心疼他，她會理解他的一切。

明冽寒的眼光忽然冷冽，陰噬的看進落落那含淚的眼裡：「少用你這種姿態來讓本王原諒你這個狠心的女人的一切！本王沒有在發泄！」

「我沒有用什麼姿態！我只是愛你！我承認我愛你，所以我會心疼你的一切！包括你被蘭晴的欺騙！我會心疼……」落落伸手想去攬住明冽寒的胳膊，卻被他一閃身，躲了過去。

看著因為躲避她的碰觸而下了床，離床邊兩米之遠的男人，落落抬眼委屈的看著明冽寒：「我……」

「愛？」明冽寒冷冷的一笑：「碧落公主的愛情可真是廉價！用欺騙掩蓋一切，就可以成全你的愛了是不是？蘭晴的欺騙？蘭晴的欺騙不也是你和你那皇兄一手鑄就成的？」

有些時候其實他不該這麼暴躁的大吼大叫，更不該失去理智，但是面對蘇落落的欺騙，面對這樣一個又愛又恨的女人，他明冽寒該死的就是控制不住的想發泄！沒錯，就像她所說的，這是在發泄！

「冽寒，你聽我解釋好不好？」落落想下床，可是身子一滑，卻跌到了一旁的床上，腳扭了站不起來。

明冽寒皺眉看著她，轉身欲走，卻想起那日在書房裡因為沒有管她，而讓她差點丟了性命，即使理智快要崩潰，可是腳步還是硬生生的停住了。

「冽寒……」落落咬著唇，看著他的背影。

明冽寒轉身，看了她一眼，深深呼吸了幾口氣，擰起眉走到了床邊，彎身將落落抱了起來。

落落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但是看他肯靠近自己，連忙抬手摟住他的脖子，死活都不放開。

明冽寒將落落放到床上，冷聲道：「手放開！」

「我不放！」落落癟起嘴：「我要解釋的嘛，你要聽我解釋！我不放，我就是不放！」

明冽寒皺眉，想用力拉開她，卻又忍不下心，不耐煩的看著緊摟著自己，甚至哭花了臉將滿臉的淚往自己胸前的衣服上蹭的小女人，莫名奇妙的，怒火突然滅了幾分。

憋了一整晚的火氣，真就被她這一哭而哭走了一大片？明冽寒不相信的看著懷裡的女人，無奈的坐到床上，任她在懷裡哭完。

感覺到他肯坐下來，落落抽噎了一會兒，抬起眼可憐兮兮的看著他：「聽我解釋好不好？」

「想怎麼解釋？」明冽寒冷眼看著她，手卻不受控制的抬起來擦了擦落落臉上的眼淚。這女人怎麼搞的，不是不願意當著他的面哭嗎？

「那個……」落落又抽噎了一會兒，才停了下來，抬眼看著他：「你都氣哪些啊？我一個一個的跟你解釋還不好嗎？」

「你說呢？」明冽寒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

「唔……我……」落落又抽泣了一下，自己想著明冽寒最生氣的事情，理了理順序，才開口：「蘭晴的事，確實是皇兄和蘭晴姐姐拜託我跟你說是我殺了她，因為有膽子殺害蘭晴的人，在全皇宮裡也只有我一人，因為所有人都覺得碧落公主喜歡無理取鬧……」

明冽寒擰眉。

「然後、然後皇兄逼著你娶了我……我只是可憐的被人控制的人而己……」落落委屈的憋起嘴。若是以前的蘇落落，也許會哭的更冤，但是現在既然她是站在事情之外，她就必須說明白。

「她已經是皇帝的女人了，心也收不回來，本王又何必那麼執著！」明冽寒忽然冷笑，眼裡卻還是有淡淡的失落。無論如何，那也是他從小到大喜歡了很多年的女人。

「那你幹嗎生那麼大的氣嘛！」落落一聽，撅起嘴狠狠敲了一下明冽寒的胸前：「早知道你不是生蘭晴那件事的氣，我還跑來跟你解釋個什麼！」

明冽寒皺起眉：「既然知道蘭晴的心不在本王身上，你卻還是受不了本王對她的思念，所以才去燒了那張畫，對嗎？」

「才不是！」落落咬牙瞪著他：「明冽寒，我發現你被人稱道的一世的英明根本是假的！」

「怎麼？」明冽寒擰眉。

「我說的謊話你偏偏信，我說的真話你卻不信！」落落鼓起嘴，看樣子是上次自己傻了巴即的不肯說實話，真的讓自己受了不少苦：「那畫是有人騙我，我才不小心燒了的！」

「誰騙你？」明冽寒眼裡放出冷光。

「明纖塵！」落落撇嘴。

本以為明冽寒會繼續問下去，落落抬眼，卻看到明冽寒眼裡的冷光是對著自己的。

「怎麼了？」明冽寒忽然讓落落自己坐在床上，轉身站起來走到一旁，落落不解的看著他，開口問。

「不可能。」明冽寒賭定的說。

「什麼不可能！真的是纖塵騙得我呀！」落落一聽，心裡一個不樂意，連忙下了床，跑到明冽寒身旁：「真的是他騙的我，不信你去問問他嘛！」

「若是你編出一個其他人的名子，也許本王可以相信你！」明冽寒忽然轉身，冰冷的看著落落，擺明了此時不相信她說的話。

「是真的！」落落瞪大了眼睛。

「纖塵與本王，同樣從小對蘭晴有情，既然他知道那畫像是蘭晴的，自然不捨得那畫被毀，怎麼會教唆你去燒畫？落落，你的解釋，也要摻著謊言么？」說著，明冽寒眼帶警告的看著落落。

「不是……我……真的是他，他是告訴我說那畫要用酒淋上就會顯示出字來的，然後他說在蠟燭下看就能看到，然後我就……」

「好了！」明冽寒忽然抬手：「今天就先到這裡！你的解釋，本王不信。」

「不信？」落落看著他：「我……」

「回你的碧落齋去，等你覺得你反思明白了之後，再出來！」明冽寒擰眉，本以為聽到了她的解釋，他就可以放下現在滿身的火氣，可是連她的解釋都纏雜著謊言，那還怎樣讓他相信她？

呵，還真是百口莫辯，明纖塵就是看準了明冽寒不會相信她現在的說辭，所以才會在事發之後就跟她說出了事實？因為即使這是一個事實，卻根本沒有人會相信……

落落忽然冷笑，剛剛明冽寒為了她而展現的柔情又一次的不見，她以為他對自己的感情可以勝過一切，那些過去的事情就可以過去，那些傷害他們的人他可以解決。可是到頭來，他卻只堅信著自己看見的東西，卻從不肯相信她說出來的話。

「有些時候，我真的很懷疑你對我蘇落落是不是真的有情！」落落不想解釋了，這樣的解釋，她好累……在轉身離開房門之際，她忽然清冷的說了這麼一句。

明冽寒渾身一僵。他對她有情嗎？有！可是是怎樣的情呢？從一個約定，到把持不住自己的心，從想讓她乖乖的不攙和任何事情，到現在的又愛又恨……

「明冽寒，告訴你，我今天對你很、失、望！」落落狠狠的咬出一個字又一個字，打開門飛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