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鄉下去

童飛走出教室的時候，蘇曉曼剛出了校門。

在1999年的古雲縣，家長們還沒有扎堆站在校門口等孩子考完的習慣，考生們也大多是自己來自己回。

高考雖然重要，卻也不過如此。

看到有人提前交卷出來，倒是看門大爺顯得有些吃驚。

童飛三步並作兩步，趕上了蘇曉曼。

校園外面有條河，她正往河邊走去。

「蘇曉曼，你幹嘛去？」

她不會要跳河尋短見吧？

史上最難的高考數學能要了這花季少女的命？

童飛看了看那條河，打消了自己的疑慮。

不大可能，雖然前一陣子下過雨，河水也只是剛能沒到膝蓋而已，在這裡尋短見是尋不成的。

蘇曉曼停住了腳步，她沒想到有人會跟著她出來。

「童飛，你怎麼也交卷了？」

童飛甩了甩胳膊，大大咧咧的說：「嗐，都不會，坐考場憋著，還不如出來散散心呢。」

蘇曉曼的眼淚又要流出來了，哭唧唧的說：「唉，這下子可真砸鍋了。」

童飛和她並肩走在一起，安慰道：「這沒啥，估計很多人都砸鍋了！今年的數學太難了，放心吧，大家的分都不會很高的，能及格就不錯了。」

蘇曉曼止住了哭泣，「真的？」

「騙你幹嘛？」

「雖然我知道這不一定是真的，不過心情好一些了，我都準備好去復讀了。」

確實，對於一個尖子生而言，考砸了一門，心中的壓力可想而知，她可是肩負著父母很大的期望呀，老師同學親朋好友也都在看著她呢。

童飛柔聲說：「我陪你在河邊走走吧，然後咱們就回去，數學的事情就忘了吧，全力以赴準備下午的物理。你物理很好的，肯定沒問題。有個成語叫什麼來著，失之東隅，收之，收之？」

蘇曉曼笑道：「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童飛拍了拍腦袋，說道：「對對對，還是語文課代表厲害！」

兩個人沿河邊走了一陣，蘇曉曼忽然停下來，認真的看著童飛。

「童飛，你不會是因為我才提前交卷的吧？」

童飛一下子怔住了，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顧左右而言他：「反正我也做完了，閑著也是閑著，正好陪你出來溜溜。」

「童飛，謝謝你。」

眼前是讓自己心動的女孩，天真爛漫，馬尾辮，青春無敵，她的臉在陽光下顯得那麼美。

少男模樣的童飛有一顆大叔的心，他想上前抱住蘇曉曼，再啃一口。

可是不行，下午還有物理考試，她剛剛哭的梨花帶雨，怎能乘人之危？

下午的物理考的很順利，題目沒有數學那麼難。

考完之後蘇曉曼沖童飛做了個鬼臉。

第三天只剩下一門英語了，天下起了小雨，非常涼爽。

童飛的英語並不怎麼強，可總算也都答完了，只是聽力部分有些沒聽清楚，胡亂蒙了幾個。

走出考場的時候，大部分考生都歡呼起來。

終於結束了！

這就是1999年的高考。

這一年，范冰冰才18歲，可是因為車禍，錯過了高考。

這一年，湯唯已是第二次參加高考，可再次名落孫山，不都不再次進入補習班，下一年才考入中戲。

這一年，全國高校擴招了48%，一半以上的考生都能有大學上。

當然，大學還是有好有壞。按照童飛自己的估計，考過本科線應該是沒問題的。

上一世沒能考上大學，這一世要補上這個遺憾。

在1999年，大家都還沒有手機，靠固定電話聯繫，很不方便，而且同班同學一般也不在同一個考場，高考結束之後基本上就是各回各家。

走出校門的時候，蘇曉曼問童飛：「考完了你去哪裡玩？」

「我要回鄉下。」

古雲縣雖然是個貧困縣，經濟很不發達，但這裡出產的蟋蟀卻遠近聞名，每年到了夏秋時節，各地的玩家都會到這裡來收購蟋蟀。

鄉下的農民在這個時節一般都會去捉蟋蟀，賣給玩家或販子，忙活一個來月，能掙不少錢呢。

在童飛的印象里，今年在青祥村出了一個蟋蟀王，賣出了十幾萬的天價！他要去碰碰運氣。

「回鄉下幹嘛？」

蘇曉曼知道童飛的家庭條件一般，父母是修摩托車的，可高考結束留在縣城玩幾天多好呀，為啥回鄉下呢。

「回去抓蟋蟀啊。」

「是嗎？那肯定很好玩，我也想去呀。你哪天回？遠不遠？」

蘇曉曼的父母管得嚴，一心撲在學習上，很少出去玩過，更沒到鄉下抓過蟋蟀。

「不遠，騎車的話一個來小時吧。你要去嗎，明天走就可以。」

蘇曉曼顯得很高興，「好啊，那咱們騎車去吧，明天幾點，你到我家來找我？你知道我家吧？」

童飛搖了搖頭，「不知道。」

蘇曉曼說：「那到新華書店吧，我得去騎我媽的車。」

「好啊，那我明天去書店找你。」

羅浩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站到蘇曉曼和童飛中間。

「嘿，曉曼，終於考完啦！可以放鬆啦！有空去逛公園嗎？或者我們去看個電影怎麼樣？」

童飛輕咳一聲道：「你們聊，我有事先走啦。」

看著童飛遠去的背影，羅浩說：「嘿，這小子，高考都完了，還能有什麼事？對，曉曼，明天怎麼樣？」

蘇曉曼不好意思的笑笑：「明天我已經和別人約好了。」

童飛回到二姨家，一口氣吃了半個西瓜，又吃了一大碗涼拌麵條，一個勁兒的感謝二姨。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都是一家人，什麼謝不謝的。」

和二姨道別，童飛回到父母的修車鋪。

父親突發的疾病已經好轉，他嫌住院太貴，才住了兩天就非得出院，要回家自己調養。

這個修車鋪面積不太大，輪胎、車燈、車座等摩托車的零部件擺滿了大半間屋子。

最裡面的一側隔出一個小間，安置了煤氣爐，還有鍋碗瓢盆，老媽每天就在這簡陋的廚房裡收拾出一日三餐來。

另外一側擺了張床，床上方又加了一層，那是童飛睡覺的地方。

父親童建國正半躺在床上，拿著一張報紙，似看非看。

老媽馬蓮花坐在旁邊，正在扒一頭蒜。

童飛進到屋子裡，忽然感到鼻頭髮酸，這就是他的家，這就是善良又勤勞的父母。

他們辛苦一輩子，到頭來也沒過上好日子。

自己太無能，常年在外打工，也沒有盡到孝心。

重生回來，他再也不能讓父母過苦日子了，他要開啟新生活。

童飛「噗通」一下跪到地上，帶著哭腔喊：「爹，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