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最親近的人來贖你的罪
「你在幹什麼?」
沈清硯伸手攬住正橫衝直闖的陳暮星,一把將其按在了牆上。
「沈清硯……」
陳暮星看著面前的人,眼中的淚水一瞬間滾了下來,「你讓我給她換眼角膜?」
滿腔滿腹的委屈。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不是讓林一恆……」
「沈總!」林一恆氣喘吁吁的跑來,滿頭大汗,「我趕到的時候陳小姐已經被人帶走了。您的電話關機……」
「清硯,抓住她!」江霽月的大聲呼喊也在遠處同時傳來。
「阿姨,這是做什麼?」
沈清硯看著風風火火的江霽月和他身後的幾個醫生,擰著眉頭自己都沒察覺的將陳暮星藏在了身後。
「她害我女兒的眼睛一再受創,現在更是要一輩子不見光亮。冤有頭債有主,清硯,我現在要用她的眼睛給我女兒做移植,你有意見嗎?」
「你講話也要講點基本法!」陳暮星大聲駁斥,「你女兒哪一次不是自作自受,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們咎由自取,憑什麼讓我陪葬。」
「回去再說吧。」
沈清硯看了一眼別的病房探出頭的人,拉著陳暮星的手腕準備回去,臨走之前又回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少年:「希望你再考慮一下。」
陳暮星跟著轉過頭,因為情緒太過緊張,少年又站在暗處,連臉都沒看清,更加沒注意他看到自己時雙眼驟然爆發的神采。
少年盯著陳暮星離開的背影一動不動,直到轉彎不見,直到聲控燈熄滅,他站在原地腦海里電光石火思緒萬千,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神情重歸平靜,抬腳向眾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無冤無仇的人,晞晞不願意傷害,而現在罪魁禍首就在眼前,還有什麼可顧慮的?清硯,你難道真的想我家晞晞一輩子看不見嗎!」
「器官移植講究的是自願捐獻。陳夫人,如果您真要使用強迫手段的話,除非將我弄死在手術台上,否則,我會告到你們將眼睛還給我為止!」
陳暮星毫不畏懼的說:「即便你們真的將我弄死在手術台上了,也別想好過。別忘了你們是從什麼車上將我帶下來的。我下來之前已經告訴了消防警察,如果兩天內我沒有去找他們,就以失蹤罪幫我報警。剛剛那些,聽到我喊叫出來看熱鬧的,全都是我在這所醫院消失不見的證人。」
她微抬著下巴,讓自己看起來更有底氣一些,其實心下惴惴,根本就沒任何說退他們的把握。畢竟陳家加上沈家的勢力,怎麼可能將她的這點威脅放在眼裡。
但是,落到他們手裡,她也只有這點爭取的辦法。
「姐姐,不會真的讓你瞎的。」
陳晞假意勸慰,雙手摸索著將沈清硯的手臂抱在懷裡。她確實沒把陳暮星那點威脅放在眼裡,她想得到的,是沈清硯的態度。
「清硯說了,他會幫你尋找適合的捐獻者的。你只當是救救我,我如果現在不做,以後都沒有機會了,而你不一樣,你還可以等。清硯,你幫我勸勸姐姐。」
沈清硯並不接她的話,反而說:「那個人我已經談下來了,你沒多少時間了,沒必要在這裡耽擱著。」
不惜撒謊,態度已然明了。
即便不知道沈清硯在撒謊,這個模稜兩可的話語,也足以讓陳晞咬碎牙齒。
還沒等她發作,倒是陳暮星眼波一轉,厲聲質問了起來:「你讓我等?像我的女兒一樣等了五年等到現在依然毫無希望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其中有什麼蹊蹺!」
她的繁星並不是什麼罕見的血型,從第三年開始她就懷疑是有人從中作梗,第四年依然尋找不到合適的捐獻者時她基本已經確定,必定有人故意阻撓,而有動機做出這種事的,只有知道孩子是沈清硯的陳晞,也必定少不了,掌握著陳家實權的江霽月的幫襯。
但是,知道又如何?她沒有證據,她的力量如此弱小她的能力如此微薄,根本沒有任何辦法與她們抗衡。她又不想坐以待斃,只能求著鄭醫生幫助,偷偷放她回來找沈清硯。
「你怎麼能夠血口噴人……」
陳晞滿臉不敢置信的輕聲反駁,陳暮星實在不想看到她這副嘴臉,揚聲打斷:「讓我移植可以。」
她按下狂跳不止的心臟,扭頭看向沈清硯,說出了就在剛剛猛然跳到心頭的計劃:「讓沈清硯給我的女兒做移植。現在立刻打電話給鄭醫生,將我的女兒和爺爺接回來。手術同步進行。」
用一雙眼睛來換女兒的健康無虞,她願意。
病房裡一時間靜默一片。
「你們同意嗎?」她問。
「你就這麼確定我可以?」沈清硯臉色陰沉地問。
「鄭醫生三個月前回來過,而你正好體檢。」陳暮星有些心虛的回答,「沈清硯,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真的是沒有辦法,我不能眼看著……」
瞞著他做配型,合適了就回來找他,不合適呢?和5年前的不告而別一樣,根本不會給他打個招呼?
他沈清硯在她的眼中算什麼?移動的骨髓移植庫?
陳暮星眼看著他的臉上凝聚出暴風雨,欲解釋卻又無從解釋。
「咚咚咚」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這場欲來的山雨,趙醫生推開半扇門探頭看著沈清硯說:「楚先生又同意了,他要求和您說兩句話。」
說完識趣的退了出去。
沈清硯一雙眼睛吃人似的盯著陳暮星,陳暮星卻不安的小聲問:「楚先生,是誰?」
這個姓氏她太熟悉了,無論在何種狀況下,即便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她還是能一瞬間想到一個人。
「與你無關。」
他冷冰冰的甩下這句話轉身出去。
陳暮星心慌的想跟著他出去,卻被陳晞攔下。
「站住!」
聲音里滿是居高臨下的傲慢,哪還有一丁點方才的柔弱。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確定不做移植?」
陳暮星回頭看神經病一樣看她:「除非你們同意我剛剛的計劃。」
「好!」陳晞不怒反笑,「你逃脫的罪自然會有你最親近的人來幫你贖,只希望你別後悔就好。」
這個世上她最親近最在乎的不外乎一個陳繁星了,沈清硯她倒是想在乎,也輪不到她,人也不想做她最親近的人。
陳繁星遠在國外,有鄭醫生在她沒有任何後顧之憂,還有誰能讓她牽挂?
她本來不屑一顧,但看著陳晞言之鑿鑿勝券在握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楚先生三個字一直在她腦海里迴旋。
會是她想的那個人嗎?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他在楚家啊,那個在桐城比沈家還要有名望的楚家,他在楚家當著小少爺,沒有人能威脅拿捏他的。
「管好你自己吧!」
她甩門大踏步走了出去,但終歸還是不放心,在護士站里打聽到了趙醫生的辦公室走了過去。
趙醫生並不在辦公室,沈清硯也不在,她漫無目的的地毯式找人,猝不及防的在拐角處撞上了正走出來的兩人。
「呀,對不起!」
她不小心直接撞到了人懷中,還沒來得及抽離就感覺手臂被人拉著一下拽了出去。
「你要去哪?」
沈清硯將她從別的男人懷中拽離,一臉的不耐。
而陳暮星,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
她抬頭就看到了那張與記憶中明明已經不像,但她還是一眼認出的臉。
「司瞳……」
她輕輕的喊出聲。
十幾年了?十二年了吧,她都沒有再見過這個人,沒有再喊過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