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安了從房間出來了,一言不發的回了長情,把長情封了起來,任何人都不許進去,他眉心的印記沒有消失,頭髮也沒有變回黑色,依然是白的。

房間里,夭安躺在床上,衣服敞開著,胸口上已經沒有傷口了,臉色也恢復了正常,一道道的黑氣從他身體里冒出來又竄回去,骨氣嘆了口氣,夭安的眉心處有一道黑白相交的火焰印記,頭髮也和安了一樣變得雪白無比,估計是因為夭儀的法修和安了的相撞而發生了什麼改變,所以安了和夭安才會如此模樣。

「夭安!」欣兒一路跑來,一進房間就看見夭安那滿身是血的衣服還有他特別明顯的頭髮。

「先別碰他。」骨氣將欣兒拉住,「你放心,他沒事的,不過從今往後,他將不再是個普通人了。」

「只要沒事就好!」欣兒紅著眼眶點點頭,「哥哥們呢?」

「......」骨氣嘆了口氣,看著夭安好一會兒,「夭儀他......不會再回來了,至於安了,他雖沒事,但我不知道他會如何?」

「什麼......什麼叫『不會再回來』?」欣兒一臉難以置信,「什麼叫...『他會如何』?」

「夭安身上承載著夭儀的法修,他......」骨氣走到一旁的椅子坐著,臉上露出一絲疲憊,可那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他真的不會回來了。」

「不可能!」欣兒一愣,猛的搖頭,「怎麼可能呢?」

骨氣沉默。

欣兒往後退了一步,轉頭看向夭安,眼淚落下,無聲的流了會淚,然後點點頭,抹了抹臉,「我去......準備熱水,大家都累了,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吧。」

半個月過去,那些受影響的鬼們也鎮靜了下來,鬼門有天界的人守著,凡界的鬼也沒鬧出什麼太大的動靜,一切恢復如常。

辛大他們幾個得知消息后都難以相信,傷心欲絕自是難免,可整個魔界的安定是夭儀一手拼出來的,魔宮是夭儀的心血,夭安的命是夭儀救的,他承載了夭儀的法修,也是魔宮的新主人,他們幾個發誓會好好照顧夭安如同以前照顧夭儀一般。

安了自從進了長情便沒出來過,其他人也進不去,辛大他們在長情外等了好幾天,怎麼喊都無人回應。

欣兒替夭安擦了擦身上的汗,已經快一個月了,夭安一直昏迷著,他身上的黑氣已經穩了下來,醒目的白髮和眉心的印記似乎彰顯著他的與眾不同,替他蓋好被子,欣兒端著水盆正想離開,就聽見夭安的輕喚,急忙將水盆放下,來到床邊就見夭安在哭。

「夭安?」欣兒心疼的撫摸著夭安滿是淚水的小臉,「是娘啊,夭安?」

夭安緩緩睜開眼,一見欣兒便坐起身將她抱住,「娘!嗚嗚嗚......」

「沒事了,娘在呢。」欣兒紅了眼眶,順著夭安的背安撫著,「沒事了。」

「爹...我爹呢?!」夭安抽抽涕涕的仰起頭看著欣兒。

欣兒抿了抿唇,不知怎麼開口,勉強彎了彎嘴角,「夭安,你姑姑伯伯他們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高興,我去叫他們過來。」

欣兒起身離開,夭安愣愣的坐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胸口,然後拉開衣領看了看,連一點傷口都沒有,側頭看了看垂在身側的頭髮,下床走到鏡子前,抬手摸了摸眉心,轉身就往房間外跑。

「呦寶貝兒,」辛九剛推開房門,夭安就撲進她懷裡,「這麼想九姑姑啊?」

「夭安,你剛醒,跑來跑去幹什麼?」辛五拍了拍夭安,「快回去躺著。」

夭安的視線在辛大、辛五、辛六、辛八、辛九他們幾個臉上掃了一遍,然後指著自己眉心的印記,露出一絲淺笑,「姑姑伯伯,你們看見了嘛,我長了個和爹一樣的印記呢。」

辛大他們一愣,皆沉默了下來。

「就是他是黑色的,我是黑白色的,我要去給我爹和爹爹看看,」夭安也斂了笑,越過他們往外走,「他們在長情對不對?」

夭安走出門口,就看見站在小院里的骨氣和一旁眼眶濕潤的欣兒,夭安畢竟還小,掩飾不了情緒,轉身又看了看辛大他們,立馬哭了,「我爹呢?」

沒人回答。

「我爹呢?」夭安跑到骨氣面前,哭的稀里嘩啦,「骨氣哥,我爹呢?」

「……夭安,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也是個好孩子,」骨氣無聲的嘆了口氣,「你爹爹在長情里一直不出來,你……想想辦法吧。」

夭安來到長情小舍外什麼話也沒說,『撲通』一下就跪著,也盡量忍住不哭,就這樣一直跪著,從白天跪到半夜,誰勸也沒用。

靜修站在夭安身後雙手插袖,看著長情小舍嘆了口氣,上前一步在夭安身邊坐下,也沒說話,就這樣一直陪他到了天亮才起身離開。

太陽升起,陽光剛照到夭安身上就被擋住了,夭安抬頭,然後就忍不住哭了出來,「爹爹,對不起。」

安了上前,彎腰將夭安扶了起來,夭安一下就緊緊抱住他,安了緩緩眨了下眼睛,摸了摸夭安的腦袋,聲音十分沙啞但很平靜,「別哭了。」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爹,要是我沒有去找爹爹就不會這樣了,」夭安邊哭邊道,「對不起爹爹,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安了蹲下身,「是你發現了陣心是不是?」

「我想起了圖紙然後就研究,我想幫爹的……找到鎮珠……可是我破不了,就想給爹,對不起爹爹,」夭安抽涕的厲害,語無倫次,「爹都是為了救我,對不起爹爹!」

安了搖了搖頭,「多虧了你,不然的話,那陣就破不了,鬼門也守不住,死的人會很多很多,你沒有錯,你救了很多人。」

「可是爹他……」

「夭安!」安了微微揚聲打斷了夭安,抬手輕輕撫摸著夭安眉心的印記,「你要相信,你爹他,會回來的,懂嗎?」

夭安透過被眼淚遮擋的模糊視線看見了安了那雙眼睛,他的右眼如常,眼瞳帶著暖黃色,他左眼的眼瞳卻是黑色的,很黑很黑的那種黑,黑到讓人絕望,似看不見一絲光亮的絕望。

「懂嗎?!」安了微微皺眉。

淚珠滾落,夭安的視線清晰了起來,也看清楚了安了雙眼中帶著的懇求和期望,似乎只要他搖頭,這雙眼睛就會掉進無底洞,永遠也上來。

夭安點點頭,語氣篤定,「爹會回來的!」

「呵,」安了鬆了口氣,彎嘴笑了笑,緊繃的身子也跟著一松,「沒錯,安儀會回來的,他會回來的。」

夭安抿了抿唇,抬手擦了擦眼淚,然後上前抱住安了,「爹爹,爹會回來的,我們一起等著爹回來。」

「好,好,」安了將腦袋擱在夭安小小的肩頭,閉上眼,緊緊將這小小的身子抱住,「我們一起等,安儀會回來的。」

不遠處,欣兒難過的閉上眼,辛大他們都面色凝重,骨氣皺眉看著安了。

接下來的三個月,安了如常的出現在眾人面前,他本就是個比較漠然的人,現在也是,而且還給這『漠然』加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夭儀,他會吃飯,會和人說話,會看書,會交代辛大他們好好管理魔界,偶爾還會去魔界一兩次,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痛苦和難過,沒有一蹶不振沒有自暴自棄沒有心灰意冷,但他臉上除了冷漠便沒有多餘的表情,沒人能知道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劉忠遠的精神不太好,經常自己在叨叨的念,安了將玉棺重新埋回了原處,對於劉忠遠沒有多說一句話,劉緋交給黃鳥照顧,欣兒也請了個人專門照顧劉忠遠。

夭安在這三個月里拚命的適應著體內強大的法修,跟著骨氣跟著辛大他們沒日沒夜的煉,因為安了說,要帶他去天界。

離蒼皇上神大鬧天界不過十多天不到,沒想到這位蒼皇上神又去了九重天鬧了,還帶了個白髮孩童,這孩童人雖小但本事可不小,聽說息禎佛祖被這孩童說的無力還嘴,而且蒼皇上神也不知怎麼的,竟白了一頭黑髮。

「嘖,肯定是為情所傷才會一夜白頭。」

幾個小仙又聚在一起,聊著剛剛不久前才發生的事。

「也是,畢竟那魔王死了。」

「哎,聽閻王說,這次凡界能逃過一劫,多虧了魔王讓人去鬼門幫忙呢。」

「蒼皇上神可是直接去了上宮殿呢,找上宮殿要竑乙仙尊的項上人頭。」

「可我聽說竑乙仙尊身上被蒼皇上神設了『感』,還插了一把斷劍呢,那斷劍跟長在竑乙仙尊身上似的,『感』也沒人解的了。」

「我也聽說了,說蒼皇上神放過了竑乙仙尊,還將那把劍□□了,不過那『感』倒是沒解。」

「竑乙仙尊畢竟是在上宮殿上位的人,這次有閻王幫著說話,上宮殿理虧的很,蒼皇上神說了,誰再踏進修山一步,他必將其誅殺。」

「上宮殿中不是有塊玉匾嘛,都被那個白髮孩童踩碎了。」

「啊?!那玉匾可是一直掛在上宮殿的呀,不是上宮殿的殿寶嘛。」

「哎,竑乙仙尊差點殺了那個孩子呢,那時那孩子還是個凡人呢,這件事是事實,神仙殺凡人孩童,而且還差點給凡界帶去大災,這事要是讓那些凡人知道,天界可怎麼辦哦。」

「所以啊,蒼皇上神這次得了理,聽說提了好幾個條件呢,還將肜圵島要了去呢。」

「肜圵島不就是那座人間仙境世外桃源嘛!」

「是啊,因為是在凡界,但是又太過漂亮了,讓凡人沾染可惜,天界收了都不捨得動一下的凡間瑰寶。」

「上宮殿……都答應了?」

「答應了,聽說蒼皇上神都沒給他們開口拒絕的機會,直接就打到他們答應為止,而且是不要命的打,自己受傷也不管不顧。」

「所以說,好好修鍊,終有一天咱們也能那麼厲害就好了。」

「感覺蒼皇上神現在好像成了天界的……怎麼說呢?」

「天界的魔頭。」

「對對對,差不多吧。」

「還有那羽皇和清泉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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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璀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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