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在即
駱玉華點頭,破天荒說了聲「謝謝「,然後就魂不守舍地坐著,半天也沒動。
蕭天知她心裡操心的事太多,也不便打擾,徑自悄然離開了。
駱玉華髮了一會兒愣,待回過神來,蕭天早就不在了。這時,羽兒打了水進來。
駱玉華簡單地收拾了下自己,然後還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主子,咱們怎麼辦?」羽兒原本端了水出去,見駱玉華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不住出聲問。
駱玉華抬頭看了她一眼,不禁嘆道:「我如今只希望那景雪麗別在明兒我與唐香兒約好的時間前出現,其他的也不是我們能掌控的了。」
羽兒聽了后,也是沉默了一陣,過了很久才突然道:「主子,要不然咱們使點手腳?」
說完,駱玉華一怔。
她並沒有立即反駁羽兒的話,而是也認真地想了會兒,之後輕點了點頭。
隨後她從自己的木匣子里取出了一包無色無味的藥粉,遞給羽兒,壓低了嗓音道:「這葯只需灑在她的宮殿里便能維持兩個時辰的昏睡,藥粉揮發后自己能消散,不會留下任何證據。」
羽兒忙將那藥粉揣進了口袋裡。
「我現在就派人去做。」羽兒說完,匆忙地掉頭想走。
「等等。」駱玉華突然喊了她一聲,羽兒回頭,疑惑地望著她。
「記著在咱們約好的時辰前一個時辰下藥便可。」說完,駱玉華不再說什麼。
羽兒認真聽了她的囑咐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駱玉華也沒有睡下,手裡抱著銳兒,一邊等著羽兒。
「主子。」過了約有一個時辰,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羽兒猛地推開門,臉上露出十分激動的神情來。
駱玉華見她如此,便知一定有什麼好消息,忙快速將銳兒放到幔帳裡面,這才悄聲問:「怎麼回事?」
「國師派人傳了信來。」羽兒難掩興奮之色。
駱玉華聽了后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忙問:「快告訴我。」
「國師說已經派了幾個人來這邊,專門保護主子,並且交代主子要避開景雪麗,他這兩日就會啟程趕回來一趟。」
趕回來?駱玉華皺了眉頭,心想這都開戰了,他怎麼反而還回來了?
「主子,可是從戰營回來就是快馬加鞭連夜趕路,怎麼著也得四五天,這景雪麗會不會?」羽兒沒說完,擔憂地看著駱玉華。
她說的也恰好是駱玉華擔心的。
「不管那麼多了,該怎樣咱們還是怎樣。」駱玉華甩了甩頭,十分煩躁。
這一夜駱玉華睡得極不踏實,她反覆做著各種奇怪的夢裡,夢裡相繼出現了穆子墨、玉宇軒、唐香兒以及歐陽凌。直到快天亮才漸漸睡著。
不想這一睡就快到了晌午。
駱玉華問了問什麼時辰后,索性起身,開始給銳兒收拾東西。
可是收拾了半天,除了幾件換洗衣物外,她又寫了一張銳兒日常吃的東西的單子夾在裡面,然後,她再也找不到什麼可以收拾的了,不覺心裡湧上一股悵然之意。
「主子。」羽兒頗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駱玉華沒有說話,她的眼裡不知何時流下淚來,啪嗒啪嗒滴在手背上。
「我沒事。只是,這一次別離,是真的不知道何時能再見我的孩子!」駱玉華別過頭去,哽咽著,情緒很激動。
羽兒見她如此,心裡也是一陣難過,情不自禁地跟著流下淚來。
「主子,你真的相信那女人能安全將小公子送回去嗎?」羽兒有些不放心地問。
駱玉華聽她這麼一問,反而止住了哭,自己用帕子擦乾了臉上的淚水后,又遞了塊乾淨的帕子給她,這才笑道:「我了解唐香兒這個人,她答應的就一定會做到。再說了,以現在的處境,你覺得我能保住銳兒嗎?如今就算是一線希望我們也要嘗試。」
羽兒想想,覺著也在理,便也沒說什麼,默默地走到一旁看著銳兒,心裡有些沉重。
等到日頭終於快下去之時,駱玉華開始緊張起來,她坐立不安地來回走動,直覺一顆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
「主子,會沒事的。」羽兒見她如此焦躁,心裡知她定是在擔心景雪麗那的境況,不覺安慰了句。
「還有半個時辰。」駱玉華喃喃自語,雙手交叉相握。
過了這半個時辰,她們就安全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兩人都心神不寧地站在院子里,幾乎是算著時辰。
終於掗到那個時辰了,駱玉華這才有空用手背擦了下額頭的汗,心裡的一顆石頭總算悄然落地。
「咱們去換衣裳。」她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進了屋子裡。
羽兒望著她的背影,胸口湧上一股很莫名的滋味。
兩人依舊是打扮成先前下等宮女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這會兒,駱玉華手裡提了個竹籃子,她小心翼翼地將銳兒放進去,用一塊絲綢鋪在上面蓋住了銳兒。
羽兒在一邊盯著她,見她忽然掏出一顆葯就要給銳兒服下時,不由驚叫:「主子,你這時幹什麼?」
說完還出手擋住了駱玉華,,面露驚恐。
駱玉華的手被她這麼一擋,手中的藥丸不由跌落到地上,她看了羽兒一眼,嘆道:「這個是幫助他睡眠的葯,吃了后他在兩個時辰內不會醒。」
羽兒一聽,腦子裡立即聯想到了駱玉華給景雪麗下的葯,不由驚訝道:「這和給景雪麗的是一樣的葯?可是小公子還這麼年幼,會不會不太好?」
駱玉華見她這麼緊張,心裡頗有些欣慰,連帶著臉色也好轉了些,笑道:「傻丫頭,這和給景雪麗的當然不同,這個是我專門為銳兒配的,放心吧,沒有任何不良影響的。」
羽兒這才鬆了口氣,臉上微紅,有些不好意思。
「羽兒,你提這個籃子。」駱玉華走之前,遞了個籃子給她。
兩人易了容,穿著一樣的衣服,提著一樣的籃子,都低著頭朝儲女宮的方向走去。
大約是因為到了晚膳的時間,一路上很多宮女太監來回穿梭,駱玉華與羽兒混雜在眾人之間,倒也不顯得突兀。
兩人走了一陣后,在經過景秀宮時,明顯感覺這邊宮女走動得更加勤快,甚至有個別宮女表現得慌慌張張的。
羽兒悄然屏住了呼吸,用餘光看了看駱玉華,但見她從從容容。
兩人並排,慢慢經過景秀宮,駱玉華注視著來來往往的宮女,心裡恨不得腳下的步子能邁得大一些,但這樣只會壞了事。
就在兩人快要走出景秀宮範圍時,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嚴厲的聲音。
兩人一愣,最後還是駱玉華率先冷靜下來,她徐徐回頭,看向身後的人。
是個老嬤嬤。但是她眼中的厲色卻令駱玉華有片刻遲疑,快速地打量了一下這個人的穿著打扮后,駱玉華在心裡猜測著,這位應該是景秀麗的奶娘。
於是,她飛快地蹲下身,行了個禮。羽兒也趁勢跟著行了禮。
「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惠嬤嬤走近了幾步,一雙眼睛閃耀出某種試探的精光來。
駱玉華心裡咯噔了一下,暗叫不妙,但表面上還是畢恭畢敬地彎了身子,回道:「回嬤嬤的話,奴婢們是入宮不久,秦嬤嬤讓奴婢們去繡房送些東西,奴婢們見這一路上姐姐們都形色匆匆,也沒敢多問,不想迷了方向。」
說完,駱玉華還刻意流露出很膽怯的神色來,一邊的羽兒始終低著頭。
她之前已經讓羽兒調查了那院子都是由些什麼人管,這會兒要扯出一個人來也不難。再者,那秦嬤嬤雖然等級未必有眼前這人高,但還是極有資歷的,再者,其子小時候還給玉宇軒做過一陣子伴讀。
那惠嬤嬤沒做聲,來回瞧了兩人一會兒,最後,視線落在了兩人手裡拿著的籃子上。
「裡面是什麼?」她半側了臉,瞥了一眼駱玉華手裡的籃子。
「會嬤嬤的話,奴婢們也不知道,都是秦嬤嬤收拾好的,奴婢們只管送。」駱玉華很冷靜地回答。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言外之意就是這裡面東西都是秦嬤嬤的私人東西,你若是要看,那不是明擺著不把秦嬤嬤放在眼裡嗎?
果然,那惠嬤嬤聞言,著實猶豫了一下。但她並沒有因此放棄,似乎在斟酌著該如何是好,臉上有些不甘心。
「如此,你們把籃子掀開一些給我瞅瞅。」想了想,惠嬤嬤妥協了一點。
駱玉華連忙應了下來,她暗自深呼了口氣,但卻不敢有絲毫的猶豫。
右手悄然將遮蓋的布掀起了一個角,羽兒跟著她,也掀開了籃子的一個角。
惠嬤嬤微眯了眯眼,看了看,見裡邊果然是些女子用的東西,臉色也悄然緩下來。
「既是她著急要送,你們現在趕緊去吧。」
駱玉華聽見這話,如獲大赦,忙給她又行了禮,趕緊轉頭離開。那邊羽兒背上早已出了
一汗,轉身之際,她終於舒出口氣來。
但卻不想,身後的惠嬤嬤並沒有離開,那個明顯鬆一口氣的緩氣聲冷不防傳入了她耳中。
「站住!」她突然喝道。
駱玉華與羽兒這次都被那聲音嚇住了,但駱玉華還是飛快地轉過身,臉上裝作一副不解的模樣。
「嬤嬤,還有什麼吩咐嗎?」
惠嬤嬤冷笑了一聲,目光如炬,清了嗓子道:「籃子給我。」
聞言,駱玉華藏在袖中握住籃子的手微微抖動了一下,她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惠嬤嬤,心頭絲絲蔓蔓如被牽扯。
羽兒這時已經難掩臉上的焦急之色,眼睛來回在惠嬤嬤與駱玉華身上盤旋。
這麼下去,小公子就完了!她突然用兩指暗自在袖中的夾層里摸索著暗器,就在她快要動手時,有幾個侍衛突然急急忙忙地跑過來。
「嬤嬤,不好了,娘娘不知怎麼回事突然不省人事了?」
惠嬤嬤明顯怔了一下,之後也來不及想太多,急匆匆地就跟著侍衛進了景秀宮。
「還不趕緊走?」待人一走遠,駱玉華立即拉住了羽兒的手。
她的手緊緊地握住羽兒的,身子差一點倒了下去,臉上也出現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主子,沒事吧?」羽兒忙拿出帕子給她擦汗。
駱玉華也顧不得擦汗,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與羽兒連忙撿了條小路走。
等到拐到一處周圍沒人的角落,駱玉華這才停下來,將手裡的籃子放下,重重地喘了幾口氣。
「別管我,趕緊看看銳兒。」駱玉華說完,身子就軟下來,也顧不得幹部乾淨,直接坐在地上,一隻手摸了摸銳兒。
羽兒也跌坐在她身邊,也是大口大口地喘氣。
「小公子沒事吧?」她含糊不清地問了一遍。
「沒事。」駱玉華歇了一會兒,又重新將銳兒放進籃子里,遮掩好。
兩人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裳,然後又各自提著籃子繼續趕路。
等走到儲女宮時,駱玉華已經累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了。方才為了迴避其他人,她們刻意繞了一段路。
「你在外邊守著。」駱玉華剛進儲女宮就看見唐香兒早已在那間小破屋外等待了。
她立著看了唐香兒一陣,心裡很疑惑這宮裡到底是誰在接應唐香兒。
「你怎麼愣在那兒?」唐香兒很快也看到了她,亟不可待地走上前,語氣里有些埋怨。
駱玉華沒出聲,望著唐香兒,想到此刻就要跟自己的孩子分離,心情頓時變得很低落,甚至不願意開口說話。
「銳兒呢?」唐香兒見她一聲不吭,著急地問。
駱玉華抿了抿唇,微微低了頭,將眼中的悲戚藏了起來,啞聲道:「在這裡。」
說完,手卻是顫抖地往前移了一分。
唐香兒也不管她,索性搶過駱玉華手中的籃子,一把掀開蓋在上面的布料。
「你怎麼能把這麼小的孩子放在籃子里?」唐香兒從裡面抱出銳兒,忍不住責怪駱玉華。
駱玉華沒有理會她,目光鎖在銳兒那張臉上,生生移不開。
「他怎麼不睜眼?你對他弄什麼了?」唐香兒擺弄了一陣銳兒,卻發現這孩子愣是不動,眼睛也始終是閉著的。
「再過兩盞茶功夫,他就會清醒。這些是我給他準備好路上換洗的衣物,還有一些常用的葯,都是我配好的。銳兒。」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已經顫抖的模糊不清。
唐香兒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接過駱玉華遞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