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師父是神仙
老傢伙把盤著的腿伸直,從懷裡摸出包紅梅,抽出一支點著之後狠狠抽了一口,朝我豎起一根中指,「你懂個屁!爺是禪宗,從不替人作法事,職業操守懂不懂,爺可是真和尚!」
「我呸!你丫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和尚,你丫的度牒還是花三百塊錢辦的呢!有能耐考一個去,你有本科文憑嗎你?」
「小兔崽子又欠抽了是不是,做飯去!」
我罵罵咧咧的鑽進廚房,一邊生火做飯,一邊回顧自己的苦逼人生:我叫葉凱,二十四歲,孤兒、無業、無學歷、無存款、無女友,以上還不是最悲催的,最悲催的是我十二歲的時候遇到了我現在的師父,老頭一身乞丐裝,瘦的跟骨頭架子似地,毛茸茸的大光頭,門牙還缺了一個,總之怎麼看都像剛刑滿出獄的人販子。丫說我註定是他衣缽的傳人,非要收我做徒弟,我當時舉起板磚就要拍他,結果他手一指把我定那兒了,然後丫得意洋洋的對我說他是什麼禪宗第五十祖,法號道濟,人稱活佛,跟著他吃香的喝辣的等等等等,然後我就被他帶到這荒山破廟,被他逼著拜了師傅……
剛來的時候我還想盡辦法想跑來著,這不能怪我,咱這種在馬列主義思想熏陶下長大的孩子是很難相信世上有神仙這一說的,直到有一天老傢伙當著我的面把一塊石頭點成了金子……
然後我就開始了更加悲催的學藝生涯,老東西自稱和尚,但既不教我念經禮佛,也不教我降妖驅鬼啥的,整天把我當雜役使,挑水砍柴偷雞摸狗,美其名曰打熬筋骨,結果我偷來的雞他連骨頭都嚼了,我連口湯都喝不上。有時候我真想拿把菜刀跟老傢伙叫板,就是擔心打不過他。
我端著一大盆麵條回到廟裡,跟老傢伙一塊吸溜麵條,老頭一邊吃面一邊抱怨伙食不好,說自己當年混江湖的時候天天大魚大肉,吃狗肉就蒜有多過癮。我趁機攛掇他:「師父(雖然咱私下裡老東西、老不死的叫,但該給的面子還是得給),咱點塊金子下山樂呵去唄,您點塊大的,咱到城裡夜總會見識一下。」老頭白我一眼「阿彌陀佛,佛門五戒爺破了四戒,這邪淫是必須要戒的,總得給大老闆點面子嘛。」
老頭頓了頓,又說道:「明天是五月十五,你上山隨我修行就整十二年了,這十二年咱爺倆相處愉快,為師已將該教你的都教給你了,你我師徒緣分已盡,過了明天你就收拾收拾下山……」
我大急:「老頭你虧心不虧心,你拍著心口說這十二年你教我啥啦?沒學會降妖伏魔、呼風喚雨也就罷了,你這麼大一神仙總得教我點法術吧!打了十二年雜你叫我走人,你這是單方面撕毀勞動合同!」
說實話我是有點懵了,十二年就算養條狗也處出感情來了,老傢伙雖然不著調,但也不是翻臉不認人的黑心包工頭,他突然趕我走,不可能沒有原因,排除掉突然良心發現的可能性,難道像武俠小說的惡俗橋段那樣,有仇家上門,老爺子安排後事?不可能啊,這十二年我早就確定丫就是神仙,而且屬於特別能打的那種,前幾年跟著老頭四處降妖,遇上多少邪門玩意兒,老頭都是一把抓過來掐死,當真是開著外掛般的無敵。而且丫還有五百多兄弟呢,上頭又有大領導罩著,總不至於這麼狗血吧。
老頭看出我心思,呵呵一樂:「兔崽子想哪去了,爺早就給你說過,成氣候的大妖早就遷往山海界了,剩下的小魚小蝦哪配當爺的仇家,前幾天如來給爺發了簡訊,說爺再不回去上崗就把降龍羅漢的職稱給別人了,爺可是辦了停薪留職下來辦事兒的公務員,你以為和你似地,個無業游民。」
我立刻一臉諂媚:「那師父,你上西天以後幫我解決一下工作問題唄,我也不要求職稱、待遇啥的,臨時工都行。」
老傢伙嗤笑道:「你以為爺的單位這麼好進呢,沒個高僧的職稱掃地都不用你,再說你雖是我徒弟,但你不是和尚啊,你要想上西天,得先剃度。」
我連連擺手,好嘛,想找工作不能娶老婆,跟九十年代香港演藝公司剝削男藝人一個樣,還是算了吧,我們都知道一本小說要是沒女主角是沒有讀者愛看的……
「我早就替你安排好了,我走之後你下山找你師兄,他幫你安排了個工作。」
聽到這我眼睛都濕潤了,真是個好師父啊!現在碩士生找個工作都得找門路,他老人家為徒弟真是操碎了心啊!我以後再也不在背後咒他不得好死了……
我趕緊從兜里掏出盒白沙,「您來這個,真煙。」
老頭把手裡的煙頭掐滅,把白沙奪過來塞懷裡了,「你個孫子,有好煙自己藏著,明天出去打點野味,爺回去前再沾沾葷腥。」
說起打獵我就一肚子苦水,雖說我住在山上,可我又沒受過野外求生訓練,也沒練過武功,獵槍獵弓之類更是沒有,陷阱也只會挖個坑等獵物往裡跳,可偏偏老傢伙特別好野味,逼著我去打獵,具體做法是讓我做誘餌引大型食肉類動物追,引出來以後老頭再一招秒殺……說起來也怪,這破山也不算大,林子卻特別密,林子里野豬狗熊土狼老虎啥都有,我能活到現在不可以不說是個奇迹,反正我現在逃命和裝死技術一流……
第二天一早,我就進林子里打獵了,結果轉了半天連只兔子都沒見到。這幾年這山被我們爺倆兒禍害的不輕,從一個側面就可以看出我們對自然的破壞:以前這裡叫虎狼山,現在都改名叫二害山了……
我看實在沒有什麼獵物可打,只好順著山路下山,去附近的村子里找點吃的,我從村子里買了兩隻雞、一塊豬頭肉、兩瓶二鍋頭,然後往回趕,等我回到破廟的時候天都黑了,老頭餓的都撓牆了,我就奇怪了丫怎麼就懶到這地步。本來我還想挖苦老東西幾句,不過想到師徒分別在即實在提不起這個興緻了。
我把飯菜端上來以後老頭先撕了個雞腿塞嘴裡,又倒了一杯二鍋頭一口喝乾,「徒弟啊,明天我就走了,我那幾件吃飯的傢伙就傳給你了,你可要謹記為師的教誨,把本派發揚光大。。。」
我罵道:「老傢伙你就不能正經點兒,你倒是給我點乾貨啊,跟著個神仙混這麼多年一點法術都沒學也就罷了,臨走了你總得傳我套如來神掌啥的保命技能吧!不然我一下山被人70碼了,咱爺倆正好比比誰先到西天。還有你哪來吃飯的傢伙,我跟你這麼多年咋從沒見過?」
「爺傳授你的可是正經兒的成佛大道,這可是爺多年研究才研究出來的顛覆傳統修真模式的修仙方法,你現在不能領悟是因為境界不到……」
「老頭你聽過《皇帝的新衣》的故事嗎?別整這虛頭吧腦的,你就告訴我你是啥時候傳我功法的?」
「自然是在你睡覺的時候。」
我跳起來掐住老東西的脖子,目眥嗔裂「我睡覺的時候你對我做了什麼?!」我現在大腦中只繚繞著四個字「菊花不保」!
老傢伙甩開我的手「你丫思想能不能幹凈點,爺可是正經人!」
在確定了老傢伙不是玻璃之後,我揉著自己的手(剛才差點被這老貨把手掰斷)「你剛才說的吃飯的傢伙呢?拿出來我看看。」
老頭一指供桌,我一個惡狗……呃,一個箭步沖向供桌,扒開供桌下面的碎磚和垃圾,翻找起來,說實話我是有點小興奮的,吃飯的傢伙,神器啊!這就是咱以後降妖伏魔的利器,功成名就的保證,再不濟也是保命開溜的護身符……
我看著自己手裡的兩件東西:一截黑呼呼的短棍,上面貌似曾經刻著花紋,不過現在已經快磨沒了,棍子一端有個明顯的斷口,像是被人掰斷的,握在手裡無論長度還是粗細都和擀麵杖差不多;另一個是漏了底的陶碗,碗底和碗口差不多粗,還有個能塞進兩根手指的洞,看起來像是電視劇里和尚化緣時用的缽。
雖然這兩件東西賣相不怎麼樣,不過我可一點都不沮喪,相反還挺高興,我們都知道那些鑲嵌各種寶石,刻著複雜花紋,閃著熠熠寒光的所謂神器全是西貝貨,它們唯一的用途就是握在各種龍套手裡,等龍套們挑釁完主角后被主角的地攤貨一劈兩半……唯一比較讓人擔心的是這兩件東西明顯損壞了,不知道還剩多少功能。
我捧著兩件東西回到炕邊,就這麼會兒工夫老頭就把一整隻雞吃完了,老頭隨手扔掉雞骨頭,正色道:「徒兒,從今日起,你就是我道濟和尚的衣缽傳人,為師的七寶禪杖和紫金缽盂傳於你救濟世人,若你有朝一日恃之為惡,為師就親手清理門戶……」
我不理老傢伙吐槽,先夾了塊豬頭肉,「師父,你能不能先說說這兩件東西的來歷啊?」
老頭「說起這兩件東西來歷可就大了,這可是爺從上面帶下來的,正而八經的神器。」
「這神器都快爛沒了,你給修修唄。」
「放心吧,別看賣相差點兒,結實著呢,2012來了都壞不了。」
「有三包嗎?」
「我還給你丫包郵呢!你就不能正經點。」
「怎麼用總得告訴我吧!」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靠!你這老頭咋這不厚道!」
「天機不可泄露懂不?!我現在告訴你你丫也不怕被雷劈死!?反正你只要隨身帶著就能保你小命了!」
「老頭你別玩我,現在要飯的裝備都比這先進,我拿這倆東西進城啥也不用干就得讓救助站收容了。」
老頭從懷裡掏出個小布袋子遞給我,我接過之後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啥特別的,難道濟公和諸葛亮一樣,喜歡玩錦囊妙計?袋子里寫著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或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之類的醒世恆言?
我問師父:「啥時候能打開?」
「現在,這是給你裝那兩件東西的乾坤袋。」
「……這乾坤袋能裝多少東西?能裝棟房子不?」要是能裝房子就太爽了,我進城開搬家公司,從搬傢具到運輸我一個人包了,還省了買卡車的錢,我擠公交車就能搬家……
「乾坤袋只能裝神器,你要是能找到房子那麼大的神器就能裝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