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崩潰
「哎?陳也,你元旦去哪兒玩兒啊?」前桌跟她一樣是籃球隊的,混的比較熟。
陳也頓了頓手中的筆:「在家。」
「無不無聊啊你,家裡有啥好玩兒的?」
陳也指著桌上的試卷:「題海里遨遊。」
前桌豎起一個大拇指:「我竟無法反駁,那提前祝你玩的開心。」
這個元旦平淡如水,每天固定的作息,只是睡的不太安穩。
陳也爸爸送她回學校那天,她感覺她爸爸似乎有什麼話想對她說,只是一直到校門口也沒有說出口。
「也也,下個周五我來接你。」
這次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陳也沒反應,提著裝著厚厚的羽絨服的袋子站在校門口:「看吧,這周要考試。」
高三的生活特別枯燥,以前看許問林笙,還有籃球隊的那群人,總覺得高三很好熬過,但是到自己身上才發現,天賦這種東西她沒有,只得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她為了安心學習,主動把手機上交。
她偶爾會收到趙順胡正他們遞過來的熱水袋和糖果,除了這些,沒收到關於盛思卿的任何消息。
以前她聽外婆說過,薄唇的人薄情,她不信。
但是現在突然有一點兒相信了,盛思卿這個人,真的比她想象的要薄情,都已經快到三個月了,他還沒有聯繫她。
「陳也,你怎麼了?」前桌又問,歪頭看了看開著的窗戶,「是不是風吹的你眼睛疼啊?我去關上吧。」
陳也擺擺手拒絕到:「沒事兒,把窗戶開著吧,教室里得通風。」
她整理整理情緒,看著桌上的化學試卷。
八十七分目前為止是她考的最高分。
一天早上陳也剛吃完早餐回到教室,抽屜里多出了一盒剝了殼的小龍蝦,她忙問前桌:「這是誰給的?」
前桌几下嚼碎嘴裡的硬糖說:「剛看到那趙順來過,他讓我給你放抽屜里的。」
「哦。」陳也把抽屜里的小龍蝦推進去了點兒,
前桌笑了笑:「哎?你說這趙順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哇?」
陳也搖搖頭。
「我覺得……」
陳也蓋上筆帽去了對面那棟樓找到趙順。
趙順撓撓後腦勺:「也哥你收到了,那是我按照老大以前做的步驟做的,不知道味道咋樣。」
陳也失望的低下頭。
「也哥你這什麼表情啊?」趙順笑道,「再說了,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東西了,我要走了。」
陳也:「你也要走?」
趙順難以啟齒,看著陳也擰著的表情,笑著安慰道:「高三太難熬了,不是複習就是考試,學不走,前不久剛好有個戰隊邀請我去打比賽,你看,傑哥去了國外,現在盛哥也不在這兒了,我一個人在這學校里鬼混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想著能去戰隊也好。」
陳也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點點頭:「那祝你一帆風順。」
「這是啥祝福啊也哥,你這是讀書讀傻了吧。」趙順,「別擔心,以後你可以多看看遊戲比賽的直播,沒準兒我就出現在上面了呢?而且我去打這個位置是核心輸出,以後啊,肯定很出名的。」
趙順給她說完這段話的第二天就走了,和盛思卿一樣走的很倉促。
後來聽人說,趙順是故意等著陳也來找過他以後再走的,他收到戰隊的邀請函特別早,在十一月下旬的時候就收到了,等了一個多月,才等到陳也主動來找他。
陳也心頭特別不是滋味。
她的朋友一個接一個的離開她,先是林笙許問,然後是籃球隊的學長學姐,後來是薛傑,再是趙順。
她怎麼也沒想到盛思卿會離開她,他說過不會離開陳也的,還說的那麼堅定決絕,這般的堅定決絕給了陳也一個錯覺,讓陳也以為盛思卿永遠不會離開。
她不知道現在的盛思卿在幹什麼,有沒有人關心他,新城那邊的天氣怎麼樣,爺爺的病情緩和了沒有。
這些都是未知。
三中的林蔭道上的風很纏綿,最適合在風裡訴說故事,然後再托清風把故事捎去遠方,帶到無人所知的荒野。
陳也拾起地上的濕糟糟的銀杏落葉,用紙巾把上面的水擦乾,然後夾在書本里,這應該是這個季節最後一次銀杏落葉。
銀杏樹上的落葉已經掉落光,剩下光禿禿的枝丫,偶爾有鳥兒駐停在上面。
三中最多的樹種就是銀杏,每當銀杏下落的時候,那兩個月整個校園都是浪漫的金色,在林蔭道上漫步的時候,都像是在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
有時學生們都會撿銀杏落葉來當做書籤,或者做手工。
這麼美的落葉,全部被掃進垃圾桶里無非是暴殄天物。
她又想起那次在圖書室給盛思卿朗誦的席慕蓉寫的那首《無怨的青春》。
「若不得不分離,也要好好地說聲再見。」
陳也就只記得這一句,她輕聲的朗讀出來,這個時候又模糊了眼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特別多情,就像秋風那樣的多情。
盛思卿連一句再見都沒有對她說,她更不知道她們在什麼時候才能再次重逢。
這個寒假,高三整個年級只有一個周的假期,對於學習任務重的高三學子來說,這一個周的假期是奢求,是夢寐以求。
陳也爸爸把車裡的空調開高了兩度,輕聲問:「後天除夕,我們家吃年夜飯,菜單還是你定吧!」
陳也把眼神從書上移開,動了動唇說:「您和媽媽決定吧,我都行。」
「……」陳也爸爸打開了雨刮器,想了想又說,「今晚吃什麼?待會兒給你做。」
陳也眼皮都沒抬一下,默念完一句英語后才說:「都行。」
「那咱們先去嘉州中學接你媽媽。」陳也爸爸又說,「你媽媽那邊弄完了,待會兒一起去逛逛商場吧,順便給你買兩套衣服,你身上那衣服都舊了。」
「爸。」陳也說,「不麻煩了,您和媽去吧,我還有三張試卷沒做。」
聽此,陳也爸爸沒再說一句話,還是一副溫潤的表情。
這幾天過得特別慢,陳也除了吃飯上廁所以外,其餘的時間都在卧室里,重複著做一件事情,刷題。
手機從放假那天被放在枕頭邊就被她動過。
除夕這天她家裡來了很多親戚,面熟的面生的都有,還有五六個小孩子。
陳也拴著圍裙在廚房幫忙,突然覺得後背有點痛,她回過頭去。
鄭歡兒滿臉笑意的蹲下來:「姐,你們放幾天假啊?」
「一個周。」陳也如實回答。
「啊,才一個周啊。」鄭歡兒幫她洗著菜,「你們高三的肯定辛苦吧,你看你都這麼嚴肅了,不會讀書讀傻了吧?」
陳也揚揚嘴角:「哪有,想著還有幾個月就解放了,我很高興,特別高興。」
「心口不一。」鄭歡兒說,「你今年收到幾個紅包啊?」
「沒數。」陳也把菜放到旁邊,又繼續去剝蒜。
鄭歡兒:「姐,你不愛我了,我昨晚給你發消息,你到現在也沒回復我。」
陳也愣了兩秒:「這幾天沒玩手機,試卷都來不及做,還有時間玩手機?你以為我是你呢?」
「對對對,我姐大忙人。」鄭歡兒沖她笑了笑。
從客廳過來了一個中年婦女,她看了看陳也笑道:「也也都長這麼大了,好幾年沒見過了,越長越漂亮了啊。」
陳也禮節性的叫了聲:「嬸嬸。」
「哎別說,也也這孩子從小就懂事,看看我家那個,就知道玩手機。」
「就是就是,也也高三了吧?學習任務重吧?」
陳也:「還行。」
陳也爸爸走了過來,看了看碗里的蒜:「也也,蒜夠了,你去歇會兒吧,忙了一早上了。」
陳也在圍裙上擦擦手,和鄭歡兒一起進了卧室。
同齡的人就只有鄭歡兒喜歡粘著她,其他的人都是手機迷,從來開始就在玩手機。
陳也的卧室被佔領了,一群人沒規沒矩的躺著坐著靠著一片。
「啪嗒。」
一聲響動惹得眾人看了過去,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兒在陳也書桌上玩玩具,玩著玩著打開了陳也那個鋼筆禮盒,裡面的那支筆落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深藍色的鋼筆在瓷磚上滾了兩圈,繞進了櫃底。
陳也立馬跑過去把小孩拎起來,自己跪到地上撿鋼筆。
她慌慌張張的檢查鋼筆有沒有損毀,只可惜這鋼筆外殼被什麼東西刮花了,筆尖被摔破了。
她看著自己書桌被彩筆塗得到處都是印記,作業也被撕毀了大半。
陳也咬緊牙關,掐了掐手掌心,壓住心底的火沖那些人說了句:「都出去。」
那些小孩兒見陳也臉色不對勁,灰溜溜的從陳也床上離開,陳也見那個小孩兒紋絲未動,她繼續壓制住自己的情緒,把那個熊孩子拎出去,放在門外。
小孩不明所以,嚎啕大哭起來。
「姐?」鄭歡兒看著陳也憤怒的雙眸,有些后怕。
陳也把她推了出去:「你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隨後,房門被陳也關上並反鎖了。
她無力的蹲在地上,手裡握著那支損毀的鋼筆,眼淚不自覺的就掉下來了。
她腦海里重複著的全是少年那醉人的嗓音:「總有人會因為某個人,對這個世界懷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