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聲色
「嗯，給你。」盛思卿夾了一塊肉給陳也，「電話號碼只給你。」
陳也突然問：「你是回來讀書嗎？還是……」
盛思卿的眸子突然暗淡下來：「其實是來見你的。我過幾天要去部隊了……」
陳也的笑意漸漸變淺了，她無心吃著碗里的東西。
「我……」
「沒事兒老大，我支持。」陳也仰頭，「當一名優秀的軍人是你的理想嘛，再說了，我願意等你。」
盛思卿：「宋叔讓我去我爸那個部隊，我想了很久。也哥，我不是來和你說分手的，我是來和你說我的打算的，我真真切切的想過你和我的未來。」
「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只是不想再經歷一次你的不辭而別，上次是，以後也是。」陳也笑著捏了捏他的臉，「這次你再回來，我已經明白了，你這輩子屬於我，屬於我的祖國，做一個像盛叔叔那樣的人是你的夢想，也是我所期待的你的夢，所以不用愧疚或是其他，這幾年我等得起，既然說好了要認認真真的賭一場，我就會拼盡自己的所有，只是……要注意安全，我討厭不辭而別，包括死也是。」
盛思卿：「這次至少十年……」
陳也：「那我就先把你讓給祖國十年，然後餘生就給我一個人，餘生就只屬於我一人，這樣行不行?」
盛思卿抱住了陳也：「如果你不願意的話，現在我們……」
陳也突然吻住了他，她含糊不清的說：「希望那三個字，一輩子都別說出口，直至腐爛在肚子里。我陳也等得起。所以老大，你去吧，我等你……」
隨後，盛思卿扣住陳也的腦袋，吻的越發的重，少年的清冽氣息蔓入陳也的鼻子，陳也的眼尾向上一翹，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尾滑落，經過陳也的臉龐，滑到陳也嘴邊，盛思卿嘗到一絲鹹鹹的味道，他把唇轉移到陳也的臉頰上，從嘴邊吻到臉頰，最後再到眼尾，他睜開眼睛，杏眼好看至極，深情而又溫柔。
此時多希望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盛思卿從小巷把陳也背到校門口，三中的校園外人不可以隨便進出，但盛思卿憑藉著面熟混了進去。
「老大，就送到這裡吧，待會兒被江明遠看見了。」
盛思卿沒鬆手，依舊背著她漫步在林蔭道上：「不怕，我已經不是三中的學生了。」
林蔭道上的風，柔和，比起附中的要柔和的多，倘若現在是秋季，陳也和盛思卿就像在舉行婚禮，步伐慎重且隆重。
盛思卿把陳也背進教室的那一刻，班上低頭苦幹的人紛紛抬起頭，注視著兩人。
盛思卿蹲下，仰頭看著坐在凳子上的陳也說：「這個周……」
「我不留校。」陳也小聲說，「周末可以來我家玩兒，我爸爸讓你來我家吃飯。」
盛思卿點點頭后又搖搖頭：「現在太倉促了，以後有機會再來，我先走了。」
陳也頷首微笑。
盛思卿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聽見陳也喊了他的名字：「盛思卿，等著我。」
盛思卿笑著揮揮手：「不走，專心上課。周末見。」
周末的時候陳也能下地走路了，但還是一瘸一拐的走不順暢，她坐在車裡笑的開懷。
陳也爸爸從車的鏡子里看著這樣的陳也，情不自禁的露出欣慰的笑容，陳也臉上的笑，是由心底而生的，不似平時那樣佯裝的快樂。
陳也爸爸問：「見到小盛了?」
陳也茫然的抬頭，笑了聲：「嗯。」
「讓他來家裡吃飯吧，今天你媽媽都在。」
「他比較靦腆。」陳也說，「而且現在太倉促，他不好意思來。」
「噢噢。」陳也爸爸說，「那行，這個周有安排嗎？」
「有啊，爸爸，盛思卿說想請我吃飯，過幾天他要回去了。」陳也試探的問，「我可以去嗎？就這個周六上午。」
陳也爸爸點頭：「沒問題，到時候我送你吧。」
「沒事兒，他來接我就行，您忙您的吧，而且我學習任務都完成了的，不會耽誤學習的。」
「其實沒什麼耽誤不耽誤的。」陳也爸爸笑道，「我和你媽媽都想清楚了，你開心最重要，而且學習又不是唯一的出路，只要你開心就好，這幾個月我和你媽媽看著你的樣子，特別揪心，就盼望著小盛啊，快點來找你，爸爸沒有偏見，小盛不是個壞孩子，他對你的好爸爸都看在眼裡，你要是想和他在一起呢，你們就要好好的走，如果小盛以後對你不好，爸爸可要把你接回來的。我女兒，可不能受了欺負。」
陳也莞爾：「謝謝爸爸。」
「我女兒從小到大都沒受什麼委屈，這小盛還是第一個讓你哭的人啊，本來有些氣人的，只是後來爸爸也想清楚了。」陳也爸爸語重心長的說，「對了，小盛以後想幹什麼?當兵啊？」
陳也：「爸，您怎麼知道?」
陳也爸爸：「上次他對我說的，這小夥子挺不錯的，當兵好哇，以後還能保護你。」
「這些還早呢。」陳也，「而且我自己也能保護自己的，您別擔心了。」
陳也第二天起的特別早，腳踝已經消腫了，膝蓋上破皮的已經結痂，行動起來基本沒問題。
「這個地方也很久沒來了。」陳也坐在石頭上，看著清澈見底的小河流，旁邊的岸上是盛思卿放的魚竿，用來釣蝦，準確點兒來說是蝦竿。
盛思卿坐在陳也旁邊，撿起河底的石頭打著水漂：「三個。」
「切。」陳也傲嬌的尋找一塊趁手的石頭，「看我的，絕對是四個。」
「一」
「二」
「三」
「……」陳也尷尬的笑了聲，她撓了撓腦袋說，「這石頭有問題，重來！」
盛思卿遞給她一塊扁扁的石頭：「也哥，這次打五個。」
「那不可能啊，我從來沒打過五個水漂。」陳也從盛思卿手中拿過石子，看好方向扔了過去。
「一」
「二」
「三」
「四」
陳也攤攤手聳肩道：「看吧，我就說打不了五個嘛。」
「有。」盛思卿說完，拉著陳也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眼睛里含著淺顯的笑意，「有五個。最後一個這兒。」
從陳也穿著火紅球衣在他爺爺的菜攤上買菜的時候，她就在盛思卿心底掀起一陣波瀾，就跟這水漂一樣，蕩漾起的波紋一圈泛一圈，直至遠去。
他看著陳也的眼眸，總記得林笙那句，陳也這雙眼睛，就跟許問的一樣，天生就適合笑，笑起來眼尾上翹，特別好看。
盛思卿攬過陳也，溫柔的在她的眼睛邊上落下一吻。
竹林邊的風吹的靜悄悄的，陽光灑在水裡，水波金燦燦的，少年的戀愛單純的猶如春日裡的暖陽。
陳也驚呼，指著岸邊的魚竿：「老大，是不是有蝦上鉤了！」
盛思卿淺淺一笑，走了過去，不是蝦，而是一條小鯽魚。
「這小鯽魚居然這麼傻?」陳也大笑，跑到旁邊收另一根魚竿。
盛思卿在一旁口頭傳授經驗：「慢慢的拉，對，再等一下，等它抓緊了再收竿。」
「哎?不行，卧槽，它居然不抓緊……」陳也提上來一個空竿，上面的螺螄肉也被蝦扯掉，她失望的蹲在岸邊。
盛思卿重新繫上一個誘餌，再扔下去：「沒事兒，我手把手的教你。」
「你上次教我用秤教到一半就不教了……」陳也瞥他一眼，「信你?」
盛思卿低笑：「那是……丫頭，你學那個幹嘛，以後我們又不買菜，而且都是用電子秤，用不著。」
「嘿，好像又有蝦上鉤了。」陳也激動極了，盛思卿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別把它嚇跑了。」
陳也的手握住竹竿，盛思卿的手握住陳也的手，他丫頭的手很小，能被自己的手掌包裹住。
盛思卿輕輕的提了一下，隨後從水面上看著水裡浮著的蝦子，看了陳也一眼，再一起手，把小龍蝦拉上岸。
陳也忙跑過去捉住它，最後給放進小桶里。
「我周日下午走，你們返校那天。」盛思卿的語氣很輕，他猛的抱住陳也，「此去，再見就是十年後。」
陳也錯愕的看著河對岸的風吹動細細的竹枝。
「陳也。」盛思卿喃喃，念著她的名字。
陳也揚起一抹笑容：「沒有一朵桃花是為秋風而開，沒有一朵雪花是為春風而下，但總有人會在無人所知的荒野里，季季思卿。老大，我的意思的，縱使世間萬物不可逆，我仍然會不動聲色的想念你。」
盛思卿的腦袋埋進陳也的頸窩：「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但凡你自私一點兒，但凡你在球場那次沒有回頭偷看我一眼，但凡你沒有和我表白，我就不會這樣的愛你，就不會這樣賭上餘生的愛你。」
沒人有會十年十年的愛你，更沒有人會幾十年幾十年的想念你，但盛思卿愛陳也，準備了要愛一輩子，這種準備已經是刻在骨子裡的。
周日那天下了一場春雨，落在人身上酥酥麻麻的，火車站人特別多，密密麻麻的，在攢動的人群中，陳也一眼看見了那個出眾的少年。
他穿著一身乾淨的白色連帽衛衣，帶了一頂黑色的鴨舌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