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思念
包打聽和她一起送完人出去,又隨她回到酒樓,坐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商戶們喝剩下的酸梅湯,美滋滋的喝著。
包打聽眼睛四處亂瞟,「今天怎麼沒見鄭公子在?」
「我這段時間事忙,顧不過賭坊那邊,阿凌幫我照顧賭坊那邊了。」蘇葉回答。
「難怪,我還道鄭公子往日與蘇姑娘形影不離,怎得今天這種日子竟會不在,原來是幫蘇姑娘分擔顧家的事務去了。」
包打聽笑眯眯的看著蘇葉,「當日見蘇姑娘與鄭公子,便覺不一般,沒想到短短時日,蘇姑娘就把生意做這麼大,如今又是酒樓又是鏢局,還有顧家做靠山,這縣城中除了張家,便要數蘇姑娘最厲害了,誰提了不要稱讚一句女中豪傑?那是多少男人都比不上的。」
蘇葉知道他在恭維,無非是想常久合作的討好罷了,雖然不喜歡虛偽,但蘇葉並不反感精明的人,只要對方不把心機耍在她身上便好了。
包打聽這次拉來的商戶不少,質量也都不錯,有幾個做蠶絲生意的商人由其有錢,若能長久合作,必能夠賺上不少。
蘇葉趁著和包打聽閑聊的機會,把一沓合約用算盤清算了一下,最後結果是去除押金,一共三百兩銀子。
按照事先約定的提成比例,蘇葉拿了十五銀子給包打聽,「這是說好的提成,今天開門紅,還要多謝包先生幫忙帶客戶過來,以後再有什麼優質商戶,也請包先生不要忘了我啊,咱們可要長久合作下去。」
「多謝蘇姑娘,多謝蘇姑娘。」包打聽眉開眼笑的接過銀子,見比事先約定的多出五兩,有些詫異,「蘇姑娘可是稱錯了?咱們說好一百兩提三兩的,怎麼多了五兩?」
「多出來的五兩是犒勞包先生的,這次的商戶們都很優質,還要感謝包先生勞心勞力,余出的銀子就當我請包先生吃酒。」蘇葉道。
「這……我怎麼好意思呢。」包打聽客套了一下,嘴裡說著不好意思,卻不見真有往回還的意思。
蘇葉暗道一聲果然財迷最好打發,面帶笑容說,「包先生收著吧,以後多介紹些優質商戶給我,便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了。」
「那我便不客氣了,蘇姑娘放心,以後但凡有什麼好商戶,我肯定都往你這領。」包打聽保證道。
……
接下來兩天,蘇葉便開始準備出發的一切事宜。
她先到鐵匠鋪定做了一批武器,然後又到布坊定了一批成衣,這批衣服用料和製作都要比之前那批衣服好,胸口蘇葉特意指定讓布坊的人綉上凌字,以示出處,另外蘇葉還讓布坊的人做了幾面鏢局的旗幟,做為凌震鏢局的招牌。
現下銀子不足,蘇葉暫時沒錢租一間店面專門用來做鏢局生意,只能先佔用凌絕樓後面的院子辦公。
不過店鋪可以沒有,但旗幟卻不能少,這是她們鏢局的象徵,即可以用作宣傳,也可以用來震懾他人。
等她把鏢局的名頭徹底打響,到讓眾人聞風喪膽的程度,便是那些徒謀不軌的水匪們見了鏢局的旗幟,都不敢打貨物的主意。
所有的準備都做完,蘇葉在顧惜流那兒租借了一條大船。
在江南這地界,所有生意都離不開船,蘇葉之前那條小船進點海貨還行,運送貨物是遠遠不夠的。
顧家平時做的生意大,除了賭坊還有很多海貨生意,什麼賺錢做什麼,家裡的大船小船有五十多條,其中也有閑置不用的出租。
聽說蘇葉是要租,顧惜流十分大方的她打了個對摺,還陪著蘇葉一起去船坊挑船。
「聽說你租這船,是打算做護鏢的生意?」路上,顧惜流好奇的問。
「恩。」蘇葉道,「之前在賭坊巡視時看到賭坊內很多閑著沒事做打手,突然想到了這個主意。」
「你還真是個有主意的。」顧惜流笑了笑,「賭坊那些打手養起來確實花費不小,不過不養又不成,總有些爛賭鬼不怕死的賴帳,若沒些人震懾著,賭坊的壞帳不知要有多少。」
「是啊,做堵坊少不了這些人。」蘇葉道,「不過我看那些人原本就是不安份的,整日好吃好喝養著更是助漲了脾氣,閑的發慌就做些欺男霸女的勾當,應該給他們找點正事做,分散一下經歷。」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提起賭坊那些爛攤子,顧惜流都有些頭痛,「到處都是這樣的,賭坊養這些人,本來就很難約束。」
其實賭坊內那些打手平日里做的一些欺壓百姓、逼良為猖的事,顧惜流多少有所耳聞,去年就有打手頭子在村裡私開賭坊誘人賭博,最後逼得人以女抵債,一死兩傷的慘事發生。
當時周景也不過是對手下人開除了事。
這種事屢禁不止,顧惜流也不能將所有人都趕盡殺絕,更不用說他日理萬機沒那個閑功夫,聽聞的一些事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類似的事情,從前周景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鬧大了才會加以管束。
做生意,賺錢固然要緊,不然也不會有無奸不商一說了,只是利要有,名更不能丟,若是不得人心,賺再多錢也只是一時風光,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蟻穴潰堤。
這個道理出生貴族的顧惜流明白,所以凡事都留三分餘地,但周景卻不懂,很多人都不懂。
話說回來,周景要是懂,也不會得罪了蘇葉,也會不會落得今天被分權的下場,這件事恰恰證是顧惜流的為人之道對的。
你可知被你欺負的百姓之中,有無那麼一兩個有本事的?但凡有一人飛黃騰達,有了反擊的機會,絕對會不留餘地的報復回去,到時再後悔豈不晚了?
正如周景現在,被蘇葉步步奪權,顧惜流有理由相信,等蘇葉把鏢局做起來的那天,周景便一點勝算都沒有了,他手下那五間賭坊,也都會被蘇葉奪去。
只不過……
「護鏢生意不好做,之前也曾有打行接過類似的生意,只是一旦出了危險,那些人往往比僱主跑的還快,後來便都不了了之了。」顧惜流說,「這種生意危險性太高,誰也不願意拿命去拼,我聽說你還和商戶簽了合同,要全額賠款?小心別把酒樓都賠進去。」
蘇葉知道顧惜流言外之意的顧慮,道,「我找的都是本村的鏢師,知根知底。」
「知根知底不假,但人在危險面前很多本能是下意識的,拋妻棄女的事也不是沒有,說到底還是一句自私話,別人哪有自己重要?」顧惜流嘆了口氣,「面對死亡的時候,錢也都沒命重要了。」
這便是那些打行的人為什麼會逃跑的原因,留著命還有苟活的機會,真死在匪徒手裡便什麼都沒有了。
「顧少放心,我對手底下的人有過訓練,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不假,訓練就是要改變這些東西,讓人習慣系統性和服從,不敢說萬無一失,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安全性。」蘇葉道,「像是軍隊,若都因為害怕臨陣脫逃,豈不大商早就改朝換代了?」
「姑奶奶,你可悠著點吧!」顧惜流直想上手捂住她的嘴,左右看看路上沒人經過才鬆了口氣,無奈的看著她,「都說了不要信口開河,你剛那些話要是給有心人聽了去,報到衙門非被殺頭不可!」
「我是看著沒人才說的。」蘇葉指指前面,很快就要到船坊了,「顧少的地盤,我信口開河幾句還算放心。」
船坊是顧家商業命脈,顧惜流確實管理十分嚴格,手下人一個個嘴嚴口密,輕易不敢多話。
說話間來到船坊大門前,管事早早等候在這裡,滿面笑容的迎上來,領著兩人進去。
因著蘇葉臉上的胎記,管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不過心知能被顧惜流親自帶來的人必定深得大少器重,既便心中駭然,管事面上也維持的滴水不露。
「前面便是大船坊了,現下閑置的大船一共有三條,其中一條是新購置不久的,木料十分結實,適合重物運輸,顧少若是有意,可以先看那一條。」管事道。
「第一趟出門,安全起見我會跟著一起,貨物多確實會有些得,盡量挑一艘又大又能裝的睛船。」蘇葉道。
「一切聽蘇姑娘的。」顧惜流對管事吩咐。
管事不禁對蘇葉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認知,眾所周知,能得顧惜流信任不易,哪怕是周這出來的周景,顧惜流也沒這般好說話,可見蘇葉有多受器重。
若蘇葉是個美女,管事怕要以為她和顧惜流有一腿了,但蘇葉顯然不是能以色恃人的人,管事深深佩服蘇葉的手段。
……
到了大船坊,蘇葉一眼便看中了管事之前提到的新船。
這條船不光用料好,打造的也很大,是幾條閑置大船中最大的,船上面倉庫和休息的船艙設計的十分人性化,很適合人多運送貨物。
「就這條吧,我這次打算多帶些人,船艙太小了睡不下。」蘇葉直接定了下來。
顧惜流默認的點了點頭,管事領會,忙過去知會工人,順便做登記。
管事走遠后,顧惜流繼續之前的話題,「你多帶些人,是想趁機訓練他們吧?可惜軍隊上不能和這些打手比較,軍隊自有一套訓練方法,賞罰措施也是非常不一樣的,常年累月練出的軍人鐵骨,與普通百姓怎能相提並論?」
「事在人為,能否成功,顧少且看著就好。」蘇葉胸有成竹道。
顧惜流笑了笑,「好,那我就拭目以待,若你真有這個本事訓服那些人,待我年關去京城省親,便雇你們鏢局的人護送。」
「多謝大少捧場。」蘇葉道。
「這次出門你打算一個人嗎?鄭凌去不去?」顧惜流又問。
「阿凌要留下照顧生意,我一個人去。」蘇葉道。
顧惜流若有所思點點頭,想到什麼,又笑了起來,「賭坊那邊確實離不開人手,只是你這一去怕要些日子才回來,不會思念鄭凌嗎?」
「思念?」蘇葉重複了一遍。
若顧惜流說的是「想」,蘇葉就直接承認了,畢竟自從穿越后蘇葉一直和鄭凌在一起,還沒分開這麼多天過,她不光會想鄭凌,還會想鄭氏。
這種想念,是一種對親近之人的想念,然而中國文化博大精深,若用思念兩個字,意思就完全變了。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鄭凌朝她做了個揶揄的表情「你不思念鄭凌,難不成還思念我嗎?」
「大少若是說想念,我會想念阿凌,也會想念鄭娘,思念這個詞似乎有些不太準確。」蘇葉道。
「不準確?再準備都沒有了好么?你和鄭凌就快每天粘在一起了,不是思念是什麼?」顧惜流道,「我就沒見過你們這般膩歪的小兩口。」
小兩口?
蘇葉沒想到顧惜流一直是這麼看她和鄭凌的關係,要是不相干的人誤會也就誤會了,顧大少可是她打算一直合作的人,還是解釋清楚比較好。
「顧少誤會,我和阿凌只是關係比較親近,不是你想的那樣。」蘇葉道。
「你還敢說不是我想的那樣?」鄭凌滿臉不可思議的神情,「你對著她的時候笑得派若兩人,他看你的時候也溫柔的不像話,你且來說說,親近的朋友都是這麼交往的么?」
「我……」蘇葉想說什麼。
顧惜流摺扇往前一揮,點在她唇上,「糊弄糊弄別人還可以,糊弄我可沒那麼容易,我雖還沒成親,這些年見過的人卻不少,青樓楚倌和恩愛夫妻那怎麼能一樣?哪個愛慕我是真心,哪個又是因為名利,我一眼就能分辯出來,這點本事都沒有的話,這萬貫家財可真要被人騙跑了。」
蘇葉險些給他逗笑了,「原本顧少這些年不曾娶親,是沒遇到看上眼的良人啊?」
「有真正愛慕我的人,可惜卻不是我喜歡的。」顧惜流唰的展開摺扇,「剩下那些都是圖我們顧家的錢財,娶回來幹什麼?給我丟人現眼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