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新娘回門

這晚，思齊早早上了床，許是因為昨晚沒睡好，她很快就睡著了。周揚在書房呆到很晚，直到認為她應該睡著了，才回房。

如他所料，他的妻子已經睡著，側身貼著床邊，佔據著床的小小一隅。這樣的姿勢是她疏離自己的表現，即便睡著都在防備著他。看著她傲然隔絕自己的背影，他的心一陣抽痛。輕輕地打開被子，躺了進去，也側身睡著，只因不想面對這份疏離。一張床，即使兩人佔據床的兩側，距離也不過「咫尺」，但兩顆心呢，那距離怕是「天涯」。

早上，思齊醒得很早。睜開眼的剎那，他的臉就映入她的視線。思齊記得她是側著右邊睡的，沒想到現在換了姿勢。此刻的他睡得很熟，安然地接受著她的注視。思齊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看他，第一次發現，他的鼻子竟然這麼挺，眼睫毛竟然這麼長。他不再是記憶中那個頑劣、莽撞的少年了，已經退去了青澀，變得成熟，變得深沉。

思齊並不清楚他是什麼時候來睡的，看他仍在熟睡，不忍吵醒，她悄悄的起了床。

思齊下了樓，決定準備早餐。不論是在外地求學還是工作，她都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回來后，她改變了這一習慣，她想讓自己有健康的生活方式，為了自己，也為了父母。當然，她不會只準備自己的，還會有他的一份，他們現在不是合作夥伴嗎。

做完早餐，周揚還沒有起床。思齊也並不打算叫醒他，她在上次放行李的房間搞完洗漱，就一個人慢慢的吃了起來。

當周揚到客廳時，看到的是思齊一個人怡然自得吃早餐的模樣。看到這一幕，他不知怎的就生起氣來，因為她再一次將自己隔離在外。她一個人起床，一個人吃早餐，而且還該死的樂在其中，完全摒除他在外。

他站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有發現，要是年少的他肯定已經爆發，大發雷霆。但現在的他，學會了掩藏自己的情緒，他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

這越來越近的走動，終是使思齊抬起頭來。他的到來，讓思齊莫名的感到一陣壓迫。她迅速的站起身，以至差點把凳子弄倒。她這樣滑稽的舉動有一剎那取悅了他，可也只是一剎那，因為，她的畏懼於他又有何可笑之處呢。太「遜」的舉動讓思齊很是懊惱，他又不是狂風猛獸，幹嘛要這樣怕他呢。她不敢去看他會是什麼表情，估計是嘲笑吧，曾經他就嘲笑過。

「早餐在廚房，自己去拿吧。」這等尷尬，思齊只想趕緊撤，於是留下這句話，很快不見人影。

也就是這句話，讓周揚的心情一下子好轉，她並沒有忘記自己，還為自己準備了早餐。他邁著輕快的步子，走進廚房，只見托盤上放得滿滿的。如果這是她為自己做的「愛心早餐」，那該有多好，可惜不是。可即便不是，這樣開始的早晨，也是美好的，因為被自己愛的人「記著」，「照顧著」。

周揚把早餐端到餐桌上，儘管她已經不在，自己只能一個人吃，可他的心情卻是愉悅的，愜意的。那嘴角不時的上揚，泄露了他美麗的心情。

此刻的思齊坐在他為自己準備的書房，打開一本書，卻發現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剛才的她，真是丟臉丟到家了，惱怒的情緒揮之不去，以至集中不了注意力。

周揚知道思齊肯定在她的書房，果不其然。只見她兩手交疊地撐在書桌上，下巴抵著手，眼睛一刻也不離開桌上的書。從前她就是一個愛學習的女孩，總是與書為伴。記憶和現實在他面前真實的重合著，他忍不住想如果當初自己不是那麼調皮搗蛋，如果當時他學習很好，她會不會對自己有不同的感觀呢。可如果的事終究是如果，時光不可能倒流，回到最初終究只能想想罷了。

「我們準備出發吧。」立在門口的周揚說道。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思齊明顯一怔，然後，她轉頭，看到了倚在門邊的他。

「等一會兒，我先去把碗洗了。」思齊站起身，說道。

「不用了，我已經洗好了。」擦身而過時，她聽到了他的回答。

「哦……那我去拿包。」周揚的話，讓思齊大感意外，沒想到他願意做家務，殊不記得他有過幾年的軍旅生活。

於是，兩人回到了思齊父母家，古制稱作「回門」。父母翹首以盼他們的到來，儘管思齊求學，上班時也常常離家，但這次離家畢竟不同，因為，它開啟的是她人生的另一個階段，代表的是她擁有了一個嶄新的家。

早在他們上樓的時，思齊父母就已經打開門，等著他們。

「爸，媽。」見到二老，倆人異口同聲。思齊聽到他這麼叫，很不習慣，才真正體會到原來夫妻是要分享彼此父母的。父母笑著迎接他們，那種笑容，思齊知道是一種真正從內心發自的笑容。她的婚姻，最高興的莫過於她的父母了。

「你媽媽她，自你打過電話后，就一直朝窗戶外看你們到了沒有。」不苟言笑的思齊爸竟調侃起老伴來。

「你還不一樣，別以為我沒發現，都往外望了好幾回了。」思齊媽不甘示弱。

聽到這，思齊和周揚相視一笑。

「老太婆，我那是手癢了，想著和周揚下棋呢。你和思齊去準備吃的，我和周揚下幾盤。」思齊爸死鴨子嘴硬，卻不忘安排部署。

「爸，那我們就來吧。」周揚馬上介面。這可是樂壞了思齊爸，他再一次覺得女婿不錯，不但反應夠快幫自己，而且願意陪他這老頭子下棋。

思齊不知道，周揚會和他爸下象棋，而且看來還不是第一次切磋。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她竟然不知道，滿腹的疑問湧上心頭。

「媽，周揚什麼時候和爸爸下過棋呀。」趁著和媽媽在廚房的時候，思齊問道。

「當兵回來后，他一直都有在我們家走動。以前，周奶奶不在樓下住嘛，他經常過來看她。後來，周奶奶不在了，他也會過來，看看我們，和你爸爸下下棋。這孩子有孝心、責任心，又上進，你嫁給他，我和你爸都很高興。你以後好好對他，不要去想以前的事了，好好的過日子。」思齊*一席話既是釋疑，又是叮囑。

「媽，你放心吧，我知道。」思齊只能如此說，寬慰媽媽，結婚的內情豈能讓他們知道呢。

「知道就好，思齊，你和周揚可不要*，我和你爸都盼著外孫呢。你公公婆婆那邊估計也是，你們倆年紀也不小了，該要孩子了。」思齊媽直接說重點。

聽到這話，思齊徹底驚呆了，她這才想起，那晚，那晚，他們並沒有採取任何措施，事後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