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叨叨鵝
雁兒躲在樹后意猶未盡的兀自痴笑,片刻,扒開茂盛的樹枝探出頭直往山下俯眺。青木哥哥的身影不再,只徒留一座空曠寂寥的峽谷在獨自落寞著。
雁兒心裡一酸,強忍著淚水,離別雖然苦觴,但是她有龍青木給予的承諾,他這個風箏飛得再高再遠,只要有根情絲牽連著,就依然是近在咫尺的。這樣念頭一轉,心裡一下子由陰轉晴。接下來她要好好努力學武功,絕不讓青木哥哥失望。
腦海里閃過青木哥哥霸道強勢的手腕扣住自己壓向他纏吻的動情模樣,雁兒立刻心潮澎湃起來,臉上一片嬌羞緋紅,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像吃了蜜一樣甜。以後自己夢中只有謫仙人給予的酣甜,再也不會有讓人作嘔的魑魅魍魎來肆意作惡。
一路嬌嗔含笑提著裙子跑回觀內,正迎頭趕上一個十五六歲的小道姑在正殿內悠哉悠哉的拂塵打掃,雁兒搓搓手,笑吟吟鼓起勇氣小聲詢問道:
「呃……小道長,我師父呢?」
「誰?……」小道姑抬眸,反應過來,才聽師姐說了師父又收徒的事,眼下這個姑娘想必就是自己新師妹了。
「師父在後廚炒菜呢!你以後要尊我為師姐知道嗎?我和你同名,不過是燕子的燕哦,」說完,發覺雁兒一直都是臉上掛笑的,便停下揮動的拂塵,也客氣的沖著她咧嘴嘿嘿一笑,黝黑的皮膚襯得牙齒無比潔白。
雁兒被活潑熱情自來熟的師姐給逗樂了,笑得更盛,陌生感一下子消失,只覺得這個師姐是極好相處的。
「師姐!師父在炒菜?」
「對啊,師父不經常下廚,不過今天看你初來乍到,就想親自燒幾道好菜給你」
雁兒心裡一暖,這個便宜師父也太接地氣了吧!
便快步穿過正殿,瞄準冒著裊裊炊煙的次屋快步邁去。
屋內輕煙瀰漫,兩個著青黑素袍的身影此刻正忙得熱火朝天,裡頭蹲坐著燒火的是開門的道姑,一手拿火鉗對著灶洞深處戳戳扒扒,一手忙著添火加薪,臉上粘了些黑煙灰。靠近門口背對著雁兒的是師父大人,她袖角高撩正把手裡的大鐵鍋巔得風生水起,那幹勁沖天的模樣配上觀主的身份似乎頗有滑稽之感。
雁兒只道她師父真真是個德高望重又毫無架子的可敬可愛之人。又因著他是龍青木的姑姥姥,自己又和青木哥哥親了嘴,許了諾。只覺得師父已經是自己的親人了。一想到龍青木,雁兒心頭眉梢都是美滋滋的,臉上亦樂開了花。
撒上一把蔥花和芝麻,再巔幾下鍋,一道噴香的紅燒豆腐就大功告成可以起鍋了,凌霄道人眼角露出滿意的光輝,側身去拿碗櫥里的瓷盤,抬眼就看到雁兒神遊天外的倚在門框上兀自傻笑著,臉上還浮著紅暈。
「雁兒,送完人回來了?」邊問邊將手裡的菜勺一顛一扣,熱氣騰騰的菜肴就在盤子內盛裝好了,色香味俱全。
雁兒回神綿綿的應了聲
「嗯」
話落,手疾眼快的接過師父手中的菜輕輕放置在後面的桌案上,
開門的道姑抬頭瞅了瞅,只對著雁兒笑了笑。
師父則慈愛的盯著雁兒的臉,眼角滑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雁兒,再燒完這個土豆紅燒肉,就可以吃飯了,你,餓了沒有?」
聲音無比和藹關切。
雁兒搓搓手,搖頭「還好呢!早上和青木哥哥吃了一大碗陽春麵,現在還不怎麼餓呢!」
凌霄道人親昵的笑了一聲,操起藤刷三下五除二的將大鐵鍋洗涮乾淨,再坐定鍋身燒好油,蔥姜蒜辣椒依次丟進鍋里爆香,再將五花肉塊悉數倒入鍋內,噼里啪啦的油爆聲不絕於耳,師父揮動鍋鏟來回翻炒,紅白相間的肉塊立馬煎炸得金黃酥脆。
肉香混合著佐料的辛香,四溢撲鼻刺激著味蕾,雁兒不由得咽了一口大大的口水。
緊接著一竹篩子的土豆塊傾入。最後放水黃木鍋蓋一覆。
「悶煮一會兒,就可以吃了」
師父騰出手捶捶手腕子,再一掌撐住灶台,一手敲打敲打腰椎,轉過身望著雁兒,臉上笑呵呵的。
燒火的道姑突然起身對著凌霄道人用請示的目光說道:
「師父,我有點內急,你讓師妹看一下火罷」
凌霄道人扭頭微笑著道:
「那你去吧!我叫雁兒幫手就行」
道姑頷首,一手捂著肚子匆匆向外走,路過雁兒身畔時視線不曾看她只低頭疾走出去。雁兒不置可否,頂上她的位置,提起裙子操起火鉗就下蹲往灶洞里瞅去,四五根粗壯的木柴錯開交疊正燃燒得兇猛。雁兒屁股挪到樹樁小凳子上坐好,裙腳撩起來用腿夾著。
凌霄道人看著雁兒被火光映得明亮的小臉,一臉慈笑道:
「雁兒,方才燒火的是你大師姐,她的名字叫靜宛,在正殿打掃的是你二師姐,叫周燕,還有一個去鹿僕山採藥去了,是你三師姐,叫陸慈」
雁兒抬眸認真的聽著記著。心想二師姐我見過了,看上去年齡比自己小,也要叫師姐?卻沒敢真的去問,興許只是按照拜師先後而不是實際年齡。不過叫一個比自己歲數小的丫頭做師姐,總有點怪!不過二師姐看上去似乎是極好相處的,快言快語,笑得也無比真摯,眼眸清澈見底,沒半分城府心計。
至於大師姐,雖然她也對自己微笑,但是剛才正眼都不看自己就直接從她身邊擦身而過,總感覺有點難親近、難捉摸。
「雁兒,她們三人都是極好相處的,雖然性格各不相同,但心都是又正又好。」凌霄道人似乎端倪出雁兒的憂慮,只慈眉善目的安撫著她。
「嗯!」雁兒獃獃的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只探頭去瞧火勢,看要不要把木柴夾攏一些。似乎並不在意這三個師姐好不好相處。
凌霄道人仔細的端詳著雁兒所著的衣裳,一襲明艷無雙的石榴色綉蝶錦緞小斗篷,玲瓏到只有腰際長,底下傾瀉著紅色素紗羅衣,水碧色綾羅百蝶裙。雖說這顏色是淺淡怡人的,但總歸是俗氣的紅配綠,不過雁兒穿在身上卻絲毫看不出庸俗之氣,倒是顯得她格外明艷可人,好像她那張芙蓉玉面天生就鎮得住一般人忍無可忍的紅綠配似的。果然美人胚子都是不挑衣裳的,即使是死亡搭配也依然霍霍不動她的美麗氣質。
凌霄道人笑笑著「雁兒開春乍暖,怎麼還裹著斗篷」
雁兒被凌霄道人這麼一說,倒真覺得有幾分悶熱,又因臨近火堆,衣衫底下不知不覺起了細汗。
「我覺得這幾日天氣暖和,可青木哥哥硬說外面風大,非要我穿著這斗篷。」說罷,便扯開流花結,起身將斗篷脫了下來搭在一把半人高的斑駁的竹椅子背樑上。隨著斗篷被揭去,底下隱藏的撩人風景登時展露無遺。
凌霄道人望向雁兒胸前的巨碩,她朝凳面一屁股落坐的時候,那一對碩大跟著無比用力的大幅度晃動了一下,那強大的視覺衝擊力讓凌霄道人頓時眸色一深,這不又瞭然於心了。
凌霄道人笑笑的垂詢道:
「雁兒,你和木兒是如何認識的?你的娘家是何方人士呀?看你穿著精緻不菲只怕是個富家千金罷」
雁兒抬眸,不知該如何開口。不過一提起心尖尖上的男人,她自然是心裡嘴角都泛著蜜意。
只柔柔甜笑道:
「我和青木哥哥是偶然相識,那時候他身負重傷躺在竹林深處一動不動,我是尾隨著一隻野兔子進到裡面才發現他的,然後……我就照顧了他個把月」說到他重傷時,雁兒腦海不自主的閃回龍青木遍體鱗傷渾身血污躺在竹林殘葉堆里的樣子,不禁心頭一緊。又感覺他那個樣子很像一個因受傷而墜入凡間的天使。
回神又想到師父後面還問了幾個問題,便垂眸瞅了瞅自己的衣裳和羅裙:
「這衣裳和裙子都是青木哥哥帶我去成衣店,我依著自己喜好挑選的。……怎麼,很貴嗎?我當時只覺得好看,攏共買了好幾身呢!……我家在晉洲狸縣一個小山鎮上,我也不是富家千金,我家就是……幫人種田的」
雁兒眨巴著眼睛如實道來,睫毛如輕羽閃動,眼底閃過一絲茫然。
凌霄道人心下頓時瞭然,心中不禁誇讚起木兒有情有義、知恩必報。又想著這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天註定的緣分。只是木兒對這姑娘究竟是何打算?她父母雙親可曾知曉她被木兒帶到自己門下學武?細細斟酌拿捏一番,還是不問為好,木兒心思縝密,想必一切自有他的打算,自己又何必多費唇舌。只管教習好她,樂得自在。
突然一陣大嗓門嚷嚷暢叫揚疾般破空而來。
「師父,……師父,不好了,不好了,趕緊擺壇作法凈化山靈之氣。趕緊、趕緊。」一個高亢又如銅鈴般響亮的女聲正上氣不接下氣的大聲喧嘩。
「凈化什麼啊?……怎麼了師妹」是二師姐周燕疑惑的聲音。
大嗓門卻並不理會周燕!徑直略過她奔向灶屋。來人正是凌霄道人的三徒弟陸慈!外號叨叨鵝。
「師父,……師父,師父」聲音由遠及近,一聲比一聲急躁!
擺弄著火鉗的雁兒聞聲抬頭好奇的豎起耳朵。凌霄道人亦是斜耳傾聽,正欲喊話徒兒師父在炒菜,遇事不要驚慌!啟唇之時,一個身影風馳電掣般朝屋裡撲騰進來,迎頭撞上凌霄道人嚴厲的目光,嚇得立刻傾力伸腳一剎,身子慣性往後一仰,雙手反方向划船似的又撲騰了幾下。口中氣喘如牛卻硬是喋喋不休道:
「師父啊,我在山上採藥我無意看到一對男女居然……居然光天化日在石階上苟合打野!我的天吶!太不知廉恥!太有傷……風……化……了!」
最後三個字音因為驚愕而被拉得老長,因為她正慷慨激昂、義憤填膺敘說之餘餘光驀然瞥見蹲坐在灶前正雙手扶著火鉗大眼無辜望著自己的雁兒,自己口中的當事人。
「啊,…她,…她就是那個跟白衣男人在石階苟合的女人…………怎麼,怎麼在這燒火啊?」
她驀的瞪大了眼眶,結巴著自言自語!
大師姐靜宛和二師姐周燕倆人不約而同皆循著最開始的喧鬧聲大步衝進灶屋,只道是發生了什麼塌天大事!前腳剛落地,就聽到了大嗓門嚷嚷著什麼苟合打野之事!又陡然指證這個今天剛來的師妹!頓時,又不約而同聯想到師父的侄孫白衣男子!
於是乎!一瞬間,屋內五人面上皆是一派詭異的驚愕!氣氛達到冰點,極其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