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他們之間沒有機會了

方歸遠終究沒再阻止顧傾城，更準確的說，他阻止不了她。

在修養了一個多月以後，顧傾城首次撥通了江萊的電話，向她詢問晚會節目是怎麼安排的。

許久沒能和顧傾城聯絡上，江萊一時受寵若驚，餵了半晌忘了說話。

「我想問一問，節目是怎麼安排的？唱歌還是什麼？」

一般晚會的節目也就那麼幾種，顧傾城是不可能演什麼小品和相聲的，她還沒有那個資歷，於是只有唱歌之類的。

怔了怔，江萊忙回過神來，「我跟節目組聯繫的，唱歌彈琴都行，你想表演什麼？」

顧傾城想了想，慢慢的說了句：「那就唱歌吧。」

「那，唱什麼？」江萊小心的問。

「《領悟》。」

江萊啞然，半晌，她說：「你想好了？」

「嗯。」

江萊吞了吞口水，「那我和節目組聯繫。」

「麻煩了。」

江萊想說不麻煩，但顧傾城客氣的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將手機放到桌上，不過幾分鐘，手機便響了起來。

顧傾城看了眼，熟悉的號碼，哪怕她不用去想也能反映在她的腦海里。

不過顧傾城沒有接聽，因為鄭安和上來了，端著新煲的湯來找顧傾城品鑒。

在此之前，顧傾城從不知道鄭安和還有這樣的手藝，但是這一個多月來每日不重樣的菜色，讓她不得不佩服。

吃飯時，鄭安和問：「決定回去了？」

「我想給粉絲一個交代。」

那麼多人喜歡她，也有那麼多人在她名聲盡毀落到人生低谷的時候支持她，她理應給粉絲們一個說法。

鄭安和頓了頓，點點頭，「那……葉黎呢？」

「自然也到了了斷的時候了。」

「決定了？」

顧傾城吐出一口氣，她努力想笑，但眸底蒼涼，實在沒能露出一個笑來，只得攤攤手，「鄭叔你覺得我們兩個還有可能？」

不說他母親的死與她脫不了關係，單單說他們那兩個無緣的孩子，顧傾城便再也沒有信心面對葉黎。

「你恨他？」鄭安和又問。

顧傾城一陣恍惚，恨嗎？

「我不知道。」白的幾近透明的手指敲著自己的胸口，顧傾城緩緩道：「鄭叔，我這裡已經沒有感覺了。」

如果恨是想撲上去打葉黎兩巴掌的話，顧傾城現在連一絲憤怒也沒有。

鄭安和嘆著氣為她添湯，不再問她。

顧傾城在晚會的前一天到達南江，方歸遠和十三都放下了手頭的工作，親自做顧傾城的保衛工作。

南江機場在繼一個多月之後被顧傾城的粉絲和圍堵顧傾城的娛樂記者們佔領，在出口通道，顧傾城朝粉絲們揮揮手，有粉絲忍不住落下淚來，很多人大喊顧傾城的名字，叫著姐姐，記者們手中的相機按的咔咔作響，只恨不得自己的動作再快一些。

顧傾城在方歸遠和十三一左一右的護衛下和粉絲們打招呼，她眸含淺笑，「抱歉，這次沒有給你們帶禮物。」

「不要禮物，只要姐姐好好的。」有粉絲稀里嘩啦的哭。

顧傾城從包里拿出紙巾遞給她，「謝謝。」

「姐姐最近身體怎麼樣？一定要養好身體啊。」

「好，身體好多了，只是還有點貧血，很快會養回來的，你們放心。」

「姐姐一定要好好的。」

記者們也不甘示弱，「顧小姐在離開之前曾進了醫院，有目擊者稱顧小姐失血很多，請問是流產了嗎？」

方歸遠和十三不欲顧傾城與這些人多糾纏，奮力分開人群帶顧傾城出去。

「顧小姐，講幾句吧，這次回來會見葉先生嗎？」

「請問你和葉先生的感情是不是遇到了危機？」

「你會與葉先生離婚嗎？」

「你會退出娛樂圈嗎？」

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幸好粉絲們給力，幫著方歸遠和十三分開記者團，護送顧傾城離開

走出機場便看到等在外面的江萊與錢多多等人，不過，方歸遠只是掃了一眼，帶著顧傾城上了另外一輛車。

嘉辰小區許久沒有打掃，且離開時是那樣一種情況，方歸遠不想再帶顧傾城回那裡去，索性便去了芙蓉道。

江萊等人隨後趕到，除了那一次，顧傾城再也沒有給江萊打過電話，她的手機也再也沒有開機過，即便是有必須要處理的工作，也都是郵件處理的，幸好幾位導演都理解。

方歸遠很反感她們，江萊心中暗暗叫苦，但面上笑容猶在，好不容易繞過吃人老虎般的方歸遠找到和顧傾城說話的機會。

江萊將明天晚會的情況跟顧傾城說了說，並表示到時候會陪她一起去。

顧傾城搖搖頭拒絕了，「萊姐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沒有這個必要。」

「怎麼能沒有必要，我是你的經紀人，你與公司的合約還沒有到期，發展前途正好，我當然要陪你一起。」江萊心裡惴惴的說。

顧傾城再次搖頭，「我和公司的合約之後會有人去處理，解約賠償全部按照合同走，或者按公司說的也可以。至於我們……」

她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我是怎麼到公司的，怎麼做了萊姐的藝人，我想萊姐比我更清楚，咱們之間就不需要說這個話了。」

江萊心裡咯噔一下，臉上一時有些錯愕。

「你，你……」

顧傾城不再說話，低下頭拿著平板打小遊戲。

江萊好一會兒才將心頭的難過壓下去，勉強問：「那你以後要做什麼？你要退圈嗎？」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她抬起頭往外看了一眼，正巧窗外有一棵大榕樹，此時樹葉變黃，風一吹，有幾片葉子落下，她抿唇道：「萊姐，秋天到了。」

江萊皺眉，這和秋天有什麼關係？

後來，江萊知道了，時移世易，人當然也要有所變化。

江萊坐了一會兒訕訕離開，幾次想要為葉黎帶句話，但是看著顧傾城那漠不關心的態度，只得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次日，顧傾城車子還不曾到達晚會會場，便聽到一陣陣的聲浪。

「姐姐，顧傾城，姐姐，顧傾城……」

整齊劃一，排山倒海，顧傾城震驚不已。

一下車便看到擠在會場外的粉絲們，一眼竟望不到頭，顧傾城一時竟忍不住潸然，「謝謝，謝謝……」

粉絲們大喊著她的名字，顧傾城招手示意，然後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進入會場。

到達之後，顧傾城進了事先給自己準備好的更衣間換衣服，因為臉色還是很白，顧傾城補了點粉，有工作人員過來邀請顧傾城去採訪。

方歸遠十分不耐，前段時間媒體把顧傾城踩的太狠，什麼預謀殺人都說出來了，他現在對媒體極為反感。

不過，顧傾城卻躲不過去，安撫了方歸遠幾句，過去接受採訪。

這個採訪是南江衛視自己的記者在做，對顧傾城還算友好。

開始前先寒暄了幾句，關心了一下顧傾城的身體，然後問道：「休息了這麼長時間，有什麼想說的嗎？」

「想說的有很多，最近有很多朋友聯絡我，我心中很是感謝，感謝你們關心我，鼓勵我，讓我繼續有勇氣前行，還有我的粉絲們，感謝他們即便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樣的，仍然不遺餘力的維護我，保護我，我真的，非常感激。」

顧傾城說道這裡，站起身朝著鏡頭深深一躬，「謝謝。」

「風雨之後是彩虹，相信顧老師一定會好起來的。」

顧傾城微笑道謝，記者又問：「今天晚上要表演什麼節目呢？」

「今天晚上……為大家唱一首歌，希望大家同我一起領悟。」

記者怔了一下，但很快反映過來，又問起顧傾城最近有沒有什麼作品，顧傾城認真的推薦了《雪姬傳》和《職場精英》，順便也為《我們的孩子》打了一波廣告。

踩雷的問題記者一個沒問，回到後台等待上台，方歸遠和十三一左一右像一尊守護神一樣守在門口，免得有不長眼的狗仔跑進來給顧傾城添堵。

晚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顧傾城隨著音樂，在升降台的帶領下緩緩登上舞台。

見過顧傾城彈琴的人有許多，但是聽過顧傾城唱歌的人卻很少。

低低的氣音隨著音樂響起，讓被上一個節目刷到火爆的觀眾逐漸安靜了下來，輕柔飄渺的女音由低到高，一層層推進，痛徹心扉，現場開始有人低聲哭泣起來。

中間間奏的時候，顧傾城緩緩的說：「晚上好，感謝你們與我一同分享這首歌，謝謝。」

掌聲響起來，有人大叫顧傾城的名字，顧傾城報以微笑。

下一段的音樂響起，顧傾城再次開口，如妖冶綻放的蝶，飛蛾撲火，美麗妖嬈。

可是，舞台另一側的升降台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了下去，再升上來時，一位白衣男子坐在鋼琴前正在為顧傾城伴奏。

現場又霎那安靜，顧傾城手中的話筒險些掉落，但只是一息之間，顧傾城輕輕轉過身，繼續唱歌。

後半段的音樂很快結束，顧傾城站在台上沒有動。

她低低的喘了口氣，身體還是沒有調養過來，氣不夠用。

「抱歉，我耽誤大家幾分鐘。」顧傾城朝後面的導演看了一眼，待他點頭，快速的回身看向觀眾席，「事實上，我今天是來與大家告別的。」

現場頓時一片嘩然，「我固然可以在微博上說，但是終究覺得需要一個直面大家的機會，所以，很抱歉，周導。」

後面的晚會導演搖了搖頭，顧傾城緊緊捏著拳頭，望著下面高舉著她的應援牌的粉絲們努力揚起一個笑容，「對不起大家，我想，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

「這很不負責任，但是，對不起，我……」

「沒關係！」有粉絲在下面大喊。

「姐姐你做什麼我們都支持你！」

這一聲之後，應援聲此起彼伏，顧傾城心中一熱，喉頭像是被哽住了，「謝謝，謝謝……」

她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願你們平安、喜樂、健康、無憂。」

她揚起手，輕輕揮動，「再見。」

觀眾席上一片哭聲，顧傾城快速步下舞台，然後推開了一扇衛生間的門，正巧裡面有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女孩，一見到顧傾城，眼睛一亮，顧傾城忙捂住她的嘴。

「不要叫。」

白襯衣女孩連忙點頭，顧傾城才慢慢鬆開手，「介意與我換一換衣服嗎？」

白襯衣女孩一愣，連忙搖頭，「姐姐你說什麼，我都替你做。」

顧傾城一時哭笑不得，忙表示自己只要與她換衣服就好。

兩人進隔間換了衣服，因為頭髮差不多長，顧傾城直接擼下了她的發圈，鬆開頭髮擋住了臉，然後將手上的手鏈摘了下來，「拿著這個，去第七休息室去找方歸遠和十三，他們會帶你離開這裡的。」

白襯衣女孩沒穿過這麼貴重的衣服，小心的提著裙角，望著顧傾城，「姐姐，那你呢？」

「我？」顧傾城頓了頓，「我想去走走。」

白襯衣女孩不知道什麼樣的走走需要如此大費周章，但答應了別人的事就要做到，抓著顧傾城說了一句：「那姐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然後，她便離開了衛生間。

她一離開，顧傾城看了眼衛生間的門口，然後低著頭離開了衛生間，從觀眾出口離開了會場。

她固然知道葉黎今天出現在這裡是為什麼，就像他曾經說的，他的母親死了，但他們今後還有機會，他會補償她。

顧傾城猜的沒錯，葉黎的確是這麼想的，他跟著穿著顧傾城衣服的白襯衣女孩走了不遠，找了一處人少的地方一下抓住了對方的手，「小月亮，我……」

他的話沒說完，被女孩倉皇的叫聲打斷。

葉黎愕然，有史以來泰然自若的表情終於露出一道縫隙，從中龜裂了。

他不知道，他和顧傾城之間已經沒有機會了，沒有機會牽著手走下一步，也沒有機會補償。

他所有的諾言，都成了空頭支票，所有的愛，都變成自己織就的笑話變成一個巴掌狠狠抽在臉上。

顧傾城，不需要他了。

甚至，連看他一眼都變成了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