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用過的招
寬敞的大廳中,靜穆的氣氛緩緩流淌。一妙體春衫半露的女子跪立在地,面含譏誚。周圍一眾沉凝的錦衣侍衛卻如人俑般面無表情,而最前方一少年面向窗外,平靜的臉龐下壓抑著噴薄欲出的慍怒……
這樣一副詭異的場景,若是拿到現代來,定然是一副充滿著靜態矛盾的完美雕塑作品。
然而,這幅作品里的雕塑畢竟不是泥石之物。人類本能而熾烈的情感,他們不但擁有而且豐富,只因巨大的反轉,讓他們才有些措手不及。
下一刻,沒有人可以想到,在他們反應過來后,將會出現怎樣所料不及的變故。
馬權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一刀殺了刁秀雲的衝動。他也只是一個常人,擁有著常人難以忍受的挫敗感,同樣,這樣的挫敗感完全足夠使他將其遷怒與刁秀雲身上。
幸好,就在馬權感覺自己已經壓制不住胸中怒火的時候,窗外一道人影的出現,使得他胸中的怒火頓時消散了大半:花娘扭著腰,款擺而來,那張精緻得根本看不出年歲的臉龐,一如既往帶著驕傲和嫵媚的笑容。
就是那樣的笑容,阻止了馬權由人變成獸人。而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有些人,的確天生就帶著一種特殊的氣場,可以讓人心甘情願為之折服。
由於花娘的閃亮,馬權一時竟沒發現,流火這顆同樣閃耀的星星竟然也隨著一塊歸來。剛入門,流火便陰沉著臉道:「馬…齊王,沒有發現寒風的蹤影,他似乎……」
「似乎未卜先知提前逃匿了,對吧?」馬權笑了起來,自然而然地就向花娘身旁走去,指著刁秀雲說道:「我已從她口中套出了殺害父親的真兇,不是別人,就是那個安平無儔。」
花娘秀眉輕皺,她還不知道安平無儔這個人,待十分有眼色的單爍楓將其解說完畢后。花娘才微微點了點頭,開口向端木思明吩咐道:「去查一查,安平無儔何時納了一房貌美如花的小妾。若是沒有,與我查出他可有什麼解語紅顏之類的人物。」
端木思明根本不清楚花娘的身份,聽花娘這般吩咐,目光頓時投向了馬權身上。馬權巡視了一番廳內眾人,嘆了口氣道:「就按她說的去辦,身為絕情谷的聖女,她知道的比我們要多得多……」
「絕情谷聖女?!」此言一出,滿堂皆驚,就連大廳中央的刁秀雲,也猛然將目光看向了花娘:「你就是上任叛離絕情谷的聖女?如此說來,那他……和你,你們是?……」
眾人這時的目光全都放在了馬權和花娘身上,單爍楓更是狠狠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說道:「師傅,這,這位竟…是您的娘親,我的師奶奶?」
「不錯,雖然我也不願意相信這一點。」馬權聞言更是苦笑不已,一把摟住花娘的肩膀,兩人默契十足地微調了一下身姿,立時就如同一對兒姐弟:「可她的確是我失散多年、那位文武雙全的娘親。文可罵得我無法還口,武能揍得我遍地找牙,僅憑這一條,就完全錯不了……」
端木思明一聽這話,再不猶豫,拎著單爍楓就向外走。還沒反應過來的單爍楓頓時哇哇大叫:「總,總務,您拉上我幹什麼?」
「不幹什麼,就是讓你幫我一起打探下。」端木思明辦事很有效率,擒著單爍楓就如擒這一隻老母雞,便走便解釋道:「我們暗影的消息渠道,全要歸功於隱組,也就是張子攀那類傢伙。可你知道,隱組的情報來源是什麼?」
「是什麼?」
「就是通過地域上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直接與百姓打交道的人物。這裡是海西,安平無儔也在此打尖,那殿下手中的洪興社團就是最好的探子。安平無儔在海西與什麼人來往,瞞得過誰也瞞不過那些潑皮無賴的眼睛。這些潑皮無賴城狐社鼠,活躍在酒樓茶館妓院,挖門盜洞包打聽,誰家婆娘養漢、誰家男人包娼這樣的私.密事也休想避過他們耳目。」
「有了這些耳目,我們暗影才彷彿長了千手千眼,將無數的訊息集中到面前來。最終如一隻趴在大網中央的蜘蛛,想要探聽的獵物,便會漸漸進入了我們的視線……」話到這裡,端木思明的聲音已漸漸飄渺起來:「小子,暗影里的門道兒還多著呢,你現在就隨我多學幾手兒吧……」
「哈,果然不愧是朝廷的爪牙,這一手兒實在漂亮。」花娘慵懶地搖了搖手中摺扇,也不知是在褒獎暗影還是隨意評價一番。目光終於落到刁秀雲身上后,她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轉頭向馬權問道:「她已經知曉了我的身份,還留著她作何?」
馬權一聽這話,心頭那個氣啊:剛誇完自己老娘文武雙全,怎麼這時一下就犯起了糊塗?不錯,自己的確已經不願留著這刁秀雲,可問題是,不見得刁秀雲這滿腦子都是自己如何超凡脫俗的傢伙會想到這點啊……
自己留著她,還想打聽她今日到底為何要毒殺大雍皇帝,授何人的指使,之後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您老一句話挑明自己要結果了人家,人家還怎麼會開口?
「用不著那麼麻煩。」花娘絲毫不理馬權的幽怨,霸氣十足說道:「絕情谷百年來都是那副德行,這些東西,你問我便可。」
「真的?」馬權和花娘一問一答,完全將刁秀雲當成了空氣。
「花千月!你未免太目中無人了吧?」刁秀雲這時感覺自己的肺都被氣炸了,自己苦心隱忍了十餘年,一直將海西之人視為蠢物。可今日,她發現自己所有的驕傲和智慧,在這些人面前被當成了笑話,實在令她忍無可忍!
她不在乎自己即將死去,卻一絲一毫都無法忍受這樣的羞辱!
「目中無人?」花娘用摺扇輕輕插入刁秀雲的青衫當中,撩了撩看了一眼后道:「恐怕將天下人都當做傻子的人只有你自己吧?至少,我現在就可以說,你這次行動,其實根本沒有受到絕情谷的指派,而是你一廂情願,想如我一般混入大雍後宮吧?」
「你?……」刁秀雲神情突變,這一次,完全是被戳破真言的驚愕和惶恐。
「那樽顛龍倒鳳鴛鴦壺裡的酒,應該不是殺人的毒酒,而只是令人輕微中毒的酒液吧?」花娘搖了搖扇子,有些百無聊賴地向馬權解釋道:「放心,這蠢丫頭只是想在毒翻那新皇,隨後再自作聰明拿出解藥來,藉此進入大雍後宮……」
一聽這個,馬權頓時感覺渾身都不好了:「這也能行?」
「按說是可以行的,不過,這蠢丫頭用來,除了自取其辱之外,就沒什麼效果了。」花娘拍了拍刁秀雲的臉,無不譏諷地說道:「丫頭,記住,下輩子想用老娘用過的這一招,先把自己的處子之身保住。別以為絕情谷那些矇混的手法,真的能讓你逃過那些老太監的眼睛……」
「您用過的招術?」馬權腦子一下有些大:「娘親,你不會就是這樣認識了爹吧?」
「廢話,若不如此,你這傢伙從哪裡來?難不成,還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花娘說罷搖著腰肢就此離去,只留下一群被她外露霸氣震傻的暗影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