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亡魂

神探的夢想，光明高大。殘酷的現實，凄涼骨感。

自己忙了三天，好不容易等到了當場捉姦的機會，卻因為兩位保安的一泡尿，給弄沒了。

既倒霉又恐怖的是，這單案子要跟蹤的那位姦夫，不但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證據，卻已經在自己眼前，被雷活活劈死了。

想起這單費盡心血，卻毫無結果的生意，讓慕青城又頓覺英雄氣短，滿腹豪情只能壓在心底。

慕青城在心中不住盤算，接下來，自己該如何向事主解釋。好幾百塊訂金，可是已經被自己給花掉了呀！訂金不能退，可下半月的飯錢，要怎麼解決？還有房租！

佇立良久，慕青城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扭過身去，準備返回自己的公寓。

「啊呀呀——」

就在這時，一道慘白的身影，直挺挺的站在了他的身後，慕青城扭過頭一看，差點兒被當場嚇死。

若只是一個平常人，哪怕是剛才那位紫霞公主又回來了，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後突然出現的這個人，慕青城極為熟悉，竟是剛剛被雷劈死的孫二良。

看到慕青城轉身望向自己，孫二良立刻瞪著血紅的眼睛，惡狠狠向他撲了過來，就像是看到了生死對頭。

慕青城是偵察兵出身，身手矯健，他側身躍起一丈有餘，卻還是沒能躲開孫二良的雙手。

也不知什麼原因，眼前的這位孫二良，竟變得無聲無息，輕飄飄如煙似霧，速度極快，慕青城根本躲閃不開。

「啊——」

孫二良的雙手慘白，指甲尖如鷹爪，被這樣恐怖的手爪抓在脖子上，實在是太驚悚了。慕青城慘叫一聲，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慕青城拚命左搖右晃，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只想脫離孫二良的糾纏。

孫二良卻像無形的粘液一般，死死附著在了他的身上，那雙恐怖的手爪，一直掐著他的脖頸，就是不肯鬆開。

感覺自己的脖子，越來越緊，呼吸也越來越困難，甚至連意識，也在漸漸消失。慕青城兩眼翻白，氣息粗重。

我這是缺氧窒息，就要死了！偵察兵的課程，記載過鎖喉擒敵的效果。

慕青城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概念，如今在自己的身上，竟即將變成現實。

「不，我不能死，我還沒有成為神探呢——」

意識開始模糊，慕青城漸漸停止了掙扎，他的身體開始變得僵硬，甚至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嗡——」

驀然間，一道耀眼的白光，自慕青城的耳後射出，徑直照在了孫二良的身體上，瞬間將他裹在其中。

看到這道白光，孫二良立刻驚恐的叫喊起來，他的嘴巴，張的很大，滿嘴的牙齒，又尖又細，就好像是一條毒蛇。

可是，在孫二良的口中，慕青城聽不到任何聲音。兩人的距離，幾乎是面面相對，孫二良的聲音，竟連一絲一毫也傳不出來。

雖然聽不到聲音，慕青城卻看的出來。顯然是遇到了極恐怖的事情，才會讓孫二良如此恐懼。恐懼已經讓孫二良開始發狂，他騰地懸空飛起，想要遁空逃走。

不錯，慕青城真的沒有看錯，孫二良是真的飛了起來，瞬間就由自己的對面，飛出了一丈來高。

就在這時，詭異的一幕，再次出現。就在孫二良飛起的瞬間，那團白光竟然捉住了他，將孫二良的身體，裹了個嚴嚴實實。

白光閃耀，燦如煙火，卻沒有一絲熱力。可即便如此，卻剎那間便將孫二良的身體，燒成了淡淡的霧氣。

白光之中，孫二良拚命掙扎，呼喊，慘烈的表情，讓慕青城不忍直視。

隨著霧氣越來越薄，白光漸漸微弱，直到消失不見，就好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眼前的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慕青城的思維，都跟不上節奏。

但慕青城能夠清晰感覺到，這一切絕不是幻覺。孫二良消失前，那恐怖絕望的眼神，就好像刀鋒一般刻印在了他的記憶里。

「聖——光——饒——」

雖然聽不到任何聲音，身為偵探的慕青城，卻可以通過孫二良消失前的口形，推測出他最後叫喊的內容。

等眼前一切消失不見，慕青城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慕青城拚命回想，回想這短短時間裡，發生在眼前的一切。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再次出現的孫二良，身體蒼白，卻十分完整，可這身體就像是泡沫幻影，根本沒有實體。

「亡魂，難道真的有亡魂？！」

慕青城汗毛倒豎，冷汗如雨。他拔腿想跑，卻兩腿發軟，輕飄飄使不出一絲力氣。

不只是慕青城的雙腿，就連他手中那個小小的手包，都再也把握不住，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亡魂，在華夏界就是傳說。

城市的不斷進化，人類已經進入了後文明時代。科學代替了蒙昧，技術代替了原始手工。

在數千年前的蒙昧時代，城市還是荒野，人類野蠻仇殺。國家的出現，讓戰爭無處不在，死亡隨時相伴。

死後的世界，亡魂的傳說，幾乎伴隨著舊時代的一切。而人類死後，意識不滅，會化為亡魂，進入一個恐怖的亡靈世界。

當科學降臨，蒙昧時代結束，人類進入了初級城市文明。

從那個時候開始，便有聖人證明。人類與城市，是進化而來，都是物質的主體。人類的意識，不過是物質的衍生反YC市的意識，是人類意識的凝聚與集合。

人類死亡，意識將失去物質支撐，就此毀滅。城市也是同樣，當人類消失，失去了共同意識的凝聚，城市自然會消亡滅絕。

聖人的結論是，這世界根本沒有亡魂，也根本沒有亡靈世界存在。

人類如此，城市亦如此。物質是一切，資源是一切。

誰擁有最多的物質資源，誰就能得到永生。

基於這種科學論斷，人類的技術飛速發展，人類的生活便捷高效，城市的規模，日漸龐大。

城市不斷擴張，不斷向華夏界索取，以獲得最大的資源，以獲得技術的動力。

而人類則在城市中爭奪，以獲得城市的賜予，以獲得青春與力量，以使得自己永世永生。

城市不想衰亡，人類不想死亡。沒有了物質資源，城市將化為廢墟。

失去了物質基礎，人類將衰老不堪，在飢餓病困中死亡。

誰也不想死去，因為沒有死後的世界。誰都害怕死去，因為死後將一無所有。

於是，城市不斷淘汰失敗者，用衰老與貧困，把人類消滅。而人類開始漂泊，不斷在城市中掙扎，以求找到合理的位置，獲得成就與資源，延續有限的生命。

這是現實，這是慕青城所知的世界。他所有的知識，都建立在現代城市的知識體系之下。

無論是讀書讀到大學，還是成為偵察兵，為守護城市而戰。

但就在眼前，這一切都破碎了。他見到了亡魂，的的確確的亡魂，險些要了他性命的亡魂。

剛剛被雷劈死的孫二良，竟化身成一個虛幻的魂靈，攻擊了自己。

先有雷電劈死了孫二良，後有自稱神仙的紫霞公主，緊接著，自己又看見了孫二良的亡魂。

今晚的一切，實在是太匪夷所思，太詭異恐怖，慕青城的世界觀崩塌了。

「嘿嘿嘿，魔術，一定都是魔術。幻覺，全他媽的是幻覺。」

呆立了半晌，慕青城總算是讓自己平靜了下來。他彎腰撿起手包，大步逃離了這個恐怖的小公園。

出了這小公園，拐過兩個街角，在一處樹叢中，找出早就藏好的電動車，慕青城直奔城北的六合公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