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澤月蘊之露
「退!」
這人身邊武者目光抖動,慌忙之間口中低喝一聲,顫抖著手一把將其抓住,猛地向後撤去,至於隨從而來武者的死活,已經完全被他拋諸腦後。
兩人一連退出十數步,堪堪站穩,慌忙抬頭看去,卻見其他人宛如雕像一般,沒有絲毫動作,而先前他們所站的地方竟出現了一道人影,是一老者,他站在那裡,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一絲突兀的感覺。
側面看去,這老者一身粗布麻衣,身軀並不高大,與一般普通的老頭沒有任何區別,皺紋溝壑填滿了歲月的滄桑,雙目更是渾濁暗淡,似乎已然行將就木。
可就這樣一個老頭,就這麼簡單的站在那裡,在場的武者卻已然身軀緊繃,肌肉僵直,不能動彈分毫,一股讓人難以自持的壓抑感湧上心頭,根本生不出一絲敵意,喉嚨都好像被人捏住了一般,不敢呼吸。
眾人感覺不到老者身上的氣息,亦或者說他們境界太低根本探查不到,在場的沒有人是傻子,老頭詭異的出現,並且他們心頭驟然出現的恐懼和壓力,都在證明著,來人非凡。
一時間,林中一片死寂,為首兩人也只是靜靜的呆在遠處,看著那老頭,只見他目光鎖定,死死的盯著馬車上的少年,眼中精光閃爍。
「噗通!」
就在這時,卻見那老者正對著白衣少年,恭敬的單膝而跪,神色似乎還有些惶恐,亦或者激動?!
「老奴來遲,請公子責罰。」
這略微顫抖著的蒼老嘶啞聲音讓眾人心頭一抖,目光下意識的看向那白衣少年,滿臉的不可置信,此人明明是一個廢物,竟能讓此人低頭稱奴?
林中寂靜,眾武者沒有任何動作,老者則是低頭俯首,少年更是口不能言。
如此詭異的情況,讓人有些難以理解,心中暗道,難不成這老者竟不知少年身上的變故?
「嗡!」
正在這時,林間一陣輕顫,一股龐大到足以蔑視萬靈的神念,從少年體內狂涌而出,瞬間籠罩而下,在這股神念之下,眾武者只感覺思維僵硬,身軀冰冷,死亡近在咫尺。
與此同時,老者猛然抬頭,眼中寒芒閃現,一股令人絕望的威勢從其身上迸發而出,更甚這神念之強。
感受到這兩股神念,威勢,場中武者直到此時才知道,眼前這老者根本就是他們連仰望,都完全是奢求的強者,而那少年哪裡是什麼廢人?根本就非是凡人。
「爾等螻蟻竟敢對公子出手,罪該萬死!!」
此言一出,眾人心頭緊縮,直接癱倒在地,為首的兩名武者心中膽識全無,慌忙俯首跪倒,狠狠的磕頭,身軀打顫,再沒有一絲先前的強勢與狠辣,口中打顫道:「大,大大大,大人,我們是宮家之人,還望大人....」
「噗通......」
只是這人話還沒有說完,便已經雙目瞪大,歪頭斜倒,其他武者幾乎在這同時也紛紛倒地,沒有了氣息,只是身上連一絲傷痕都沒有落下。
「宮家?是什麼東西?」
老者冷哼一聲,眼中的寒芒稍稍收斂了些許。
接著神色恭敬,大袖一揮,便將那白衣少年和婢女捲起,不見了蹤影。
這片樹林再次恢復了平靜,只剩下滿地的屍體,腥紅的血跡,昭示著這場殘酷無情的殺戮。
「唰,唰。」
三人離去不久,林中一陣破風聲疾馳傳來,眨眼間數道身影出現在這殺戮現場,看到這一幕,無一不是臉色大變。
「鄧岩!!」
「屍體被人搜過,東西不見了。」
「宮和,宮雨,是宮家的人。」
幾人臉色難看,手段速度卻是極快,很快便取得了證物,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彙報。」
…………
淺霧山
位於禹唐王朝,都城唐錦之南。
此山之外雲煙飄渺,影影綽綽,如朦朧著一層輕紗,山巒之中,一處三面陡壁,竹林環圍之地,卻座落著一處靜謐的小院。
院落之中,微風徐徐,竹葉沙沙作響,描繪出一副安逸清雅的畫卷。
房舍之中,內室之外一位麻衣老者恭敬而立,神色毫不掩飾的激動和忐忑,門側還站著一名模樣嬌好,臉色蒼白,手腳無措的婢女,正是那林中離去的幾人。
而那白衣少年此時正在內室,靜坐於竹座之上,雙目緊閉,劍眉緊蹙,體內緩緩溢出陣陣輕霧將其輕輕籠罩,額間不知何時已經滲出了汗水,似乎在做著什麼掙扎。
那濃霧之中溢出道道靈白的霧氣,不過如絲線粗細,緩緩湧入那白衣少年的耳,目,口,鼻之中,隨著這霧氣的湧入,少年各處感官也開始有了些許淡淡溫暖的感覺,隨即便變成了火辣的痛楚,身軀更是猛烈的顫抖起來,臉上的表情也因此時而猙獰時而舒適,顯得十分詭異。
隨著時間流逝,少年身上的顫動緩緩平息了下來,表情放鬆了許多,感官也有了些許微妙的感覺。
木屋外竹林迎風沙沙作響,鳥兒蟲子鳴叫蠕動,種種久違的聲音伴隨著清新清幽的氣味回蕩在他的腦海,外界的一切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原本暗黑的眼前,漸漸出現了朦朧的白霧,竹屋中的陳設緩緩映入眼中,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喉嚨生澀的干苦之感,卻是讓他心中十分舒適。
「咳...」
但最終,少年還是忍不住咳出聲來。
「砰!」
只是一聲,竹門便被猛然推開,一道人影閃身近前,正是守在門口的麻衣老者。
「公子,公子,你怎麼樣?」
老者站在少年面前,神色慌張,甚至連雙手不知該做如何,如此強者在這一刻竟有些手足無措。
「無事。」
這時,只聽一道虛弱嘶啞的聲音在這竹舍內回蕩開來,但就是這簡單的兩個字,卻讓這老者身軀一顫,雙目抖動,隨後跟進的婢女也是停下腳步,滿臉的難以置信。
「公,公子....」
老者嘴唇打顫,心中激動,想要開口問,卻又生怕這是幻聽,一時間竟有些患得患失。
「數百年光陰,辛苦你了。」
少年見此微微一嘆,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潤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心情安定,只是眼中卻露出一抹滄桑之感,一種不同於年齡的威嚴緩緩從其身上散溢開來,讓人心生敬畏。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公子沒事,老奴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老者聞言終於忍耐不住,聲音哽咽,如此強者在這一刻竟如孩童一般,低聲嗚咽起來。
「好了,讓如煙為我沐浴更衣吧,我要好好休息休息。」
少年輕聲開口,目光便落在那婢女身上。
如煙,月如煙,水家賜派給少年的貼身婢女,這數年來,一直都服侍在少年身側,以往少年無感無語還倒沒什麼,只是現在心中卻升起一抹異樣之感,臉頰也隱隱泛紅。
「老奴就守在外面,公子有事吩咐便是。」
老者恭聲離去,臉上還掛著濃濃的喜悅,臉上的溝壑都擠在了一起,煞是可愛。
少年雙目微閉,靜靜的享受如煙的服侍,清洗身軀,更衣換服,梳理髮冠,待得她離去,少年才沉下心來,細細感受感官的變化,四感重回,多虧了老者帶回的白澤月蘊露。
白澤,傳說之中的祥瑞之獸,傳聞此獸額生雙角,四蹄如鹿,長尾如糜,其狀如羊鹿,雙目大而有神,脖頸長而有力,毛皮光滑細膩,腳踏雲霧,不喜爭鬥。
常於皓月當空,午夜之時,踩於群山之巔,汲月之精華,凝月之霜露,集自身聖潔之力凝鍊月蘊之露,此露每日只得一絲,一年才可取得一滴。
服飲此露,武者頭腦通明清靈,感官敏銳異於常人,武道感悟更上一層,坐地突破也是稀鬆平常之事。
雲霧茫茫,滿目潔白,正是少年的識海,此時他正浮空而坐,身隨念動,掠過陣陣霧靄,眼前便出現了一顆參天大樹鬱鬱蔥蔥。
一道人影端立樹下,卻是一碧衣女子,從背後看去,其長發垂下,如墨如瀑,玉臂雪膩修長,腰身纖細不盈一握,即便只是看一眼她的背影,側影,便讓人深感天降恩賜,如仙渺幻夢。
「洛妃。」
少年臉上笑容溫潤,語氣輕柔,似乎生怕驚擾到這畫中仙子。
聽到這聲音,樹下女子嬌軀輕顫,猛然回過頭來,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天地都為之失色,只見女子身影一動,沒有任何傲嬌矜持,直接撲入少年懷中。
良久,洛妃才粉紅著臉頰,看向少年,驚喜道:「君大哥,你,你能說話了?」
「多虧了莫亦千。」
君弈輕輕回應,看著眼前洛妃蒼白的臉,眼神溫柔,想要抬手輕撫,卻無奈四肢盡廢,心疼道:「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洛妃聞言搖頭,乖巧的靠在君弈肩頭,貪婪的輕嗅著君弈身上的氣息,搖了搖頭,柔聲道:「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君弈心頭柔軟,洛妃如是說,但他卻清楚,這些年來洛妃成為自己的耳,自己的口到底付出了多少,對自己的身軀又造成了多大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