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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叔又打她了。
以前,我從不認為金香挨打很可憐,因為那時候我也挨我媽的打。金叔打金香主要是扇臉,我媽打我主要是掐,偶爾也扇臉。長大了以後,才慢慢覺得被扇臉有一種羞恥感。一中老師再狠再凶,也很少體罰我們,絕不扇臉。我媽跟我爸離婚以後,我很久都沒有被打臉了。這次看金香打臉,忽然從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種憐憫之情。我跟金叔說:「金香因為什麼挨打啊?」
金叔沖我笑笑:「沒事兒,沒挨打。」
我從小金叔就對我很好。與其說是好,不如說是怕。金叔極怕我爸,對我爸畢恭畢敬,而我爸又寵我,所以他也很怕我。
我也是有點兒生氣,我指著金香臉上的巴掌印兒:「這不是打的么?」
金叔賠笑道:「這哪是打,這就是……就是讓她長長記性!」
「讓她長什麼記性呢?」我問:「金香哪裡做錯了?」
金叔臉色很不好看,有些惶恐,又有些不耐煩:「她做錯了,我教訓教訓她,我是她爸!怎麼了!」
「父親也不能隨便打孩子啊!」我激動了,「何況你還不是……」
「啪!」金叔一拍桌子,「你說,說什麼呢!」
我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住口。
金嬸也趕緊圓場:「秦歌,你叔叔今天火氣大,你別跟他一般見識,趕緊回家啊……」
我心情極為複雜,考慮了半天,覺得還是應該走。一出門,便遠遠看見池塘邊蹲著的金香,她正拿著一個大毛刷,給金叔刷水衩。
一道閃電劃過,咔嚓一聲,雷聲響起。金香嚇得渾身一顫。
我大踏步走到池塘旁,蹲下,去搶金香手裡的水衩。
「小哥——」金香看我一臉惶恐。
「你剛才怎麼不理我?」我說。
金香不說話,「哥,外面雨大,你……」
「你跟我走。」我拽起金香的手就往回走。
金香特惶恐,死活不肯跟我一起走:「小哥……我水衩沒洗完……」
「走,金香,聽我的!」我一腳把水衩踢進水池,然後拉著金香就往屋子這邊走來。
「小哥——」金香說,「我……知道錯了……小哥!我求你了!」
我聽到這話,回頭看了一眼金香,知道剛才嚇著她了。
「小哥,我再也不會不理你了……」金香眼淚汪汪,也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
「金香,你來。」我拉著金香到了倉房棚子下面,問她,「你冷不冷?」
金香搖頭:「不冷。」
【安慰的言辭】舔值=20
「你這樣,不怕感冒么?」
【安慰的言辭】舔值=20
金香說:「我以前感冒,現在身體比以前好多了,所以不感冒了。」
我心疼地想抱抱她,可是卻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這個資格。
「金香,你以後有什麼委屈,就一定要跟我說。」我說,「千萬,千萬要告訴我,聽見了沒?」
金香搖頭:「我沒有委屈,真的,小哥,你不用擔心。」
「你跟我來。」我把金香拉到自己家。我爸還在睡覺呢。
我把金香安排在小屋,然後去大屋衣櫃里把我自己的衣服翻出來,送給小屋的金香,讓她換上。說來慚愧,我的衣服比金香身體大不了多少。然後我便生火,把小屋的炕燒得暖暖的。
又回到小屋門外,我輕輕拍門,問金香是不是在屋裡,結果裡面並沒有人回應。我發現,這一次我讓金香換衣服,並沒有舔值出現。我立刻打開屋門,發現金香早已不見了。
一直等到我爸醒來,我把熱好的早飯端到我爸面前。我問我爸:「金香她不上學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爸不以為意,邊吃早飯邊說:「知道啊。」
「她連九年義務教育都沒完成。」
我爸搖頭:「你不懂,她沒有XX。」
「為什麼?」
我爸說:「因為XX。」(我怕寫出來政治敏感,到後面你們能猜出來的。)
唉。
「那你能不能讓金叔不要再逼她幹活了?」我問。
「不上學,怎麼辦?就得幹活。」我爸說,「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都有條件受教育,不用風吹日晒的?」
我考慮了半天:「爸,如果我就想讓金香上學呢?」
「除非你給她解決XX問題,」我爸搖頭,「否則不可能。」
「那我就是想要她不這麼受苦呢?」
「她怎麼受苦了?」我爸的語氣有點嚴厲了,「你現在的成績,將來能不能考得上一個本科、找到工作都難說,還擔心她會不會受苦?我告訴你,你再這個樣子下去,受苦的將是你自己!」
我低了頭,我爸說的不無道理。我這個成績,自救都困難,還想著別人呢?
「爸——」我說,「那如果我承諾,期中考試我一定會考好呢?」
我爸抬頭看了看我:「你什麼才叫考好?」
「班級前十!」我說。
「班級前十?」我爸差點兒噴飯,「你能考到班級前三十我就燒高香了。」
我爸說得沒錯。我們班五十多人,我是第四十多名。從高一到現在,只有一次考到過第三十名。我爸那次還挺高興,說進了前三十就有考本科的希望。從那以後,我再沒有過那麼神勇的發揮了。
「那,前二十。」我說。
我爸放下筷子:「你到底怎麼了,怎麼忽然對金香這麼用心?」
我想了想,我是把金香當妹妹一樣愛護。如今看到她輟學在家,每天在做這些事情,我真的有點於心不忍。當然,作為舔狗計劃的實驗員,我也是為了賺舔值。
「我就是看不慣金叔他那個樣子。」我隨口說道,「爸,我就問你,我期中考試考到班級前二十,你就答應我。不要讓金香再干這些累活了。」
「這我可答應不了,」我爸說,「我不是金香的家長,再說,你也不可能考到班級前二十。別吹了。」
「爸!」我手心向外,三指向上,這是個發誓的姿勢:「我是真的有把握,你就信我一回!」
我爸看我的這個姿勢,想了想,「這樣吧,你也不用說什麼前二十。就前三十名。我去跟你金叔求求情,說,只要你在家的日子,金香就不用乾重活了。」
我考慮了一下,這樣也成,於是說道:「行!」
我把吃完飯,我立刻把我爸推出了門。然後自己一邊刷碗,一邊焦急地等待結果。
沒過多久,眼前真的晃出了一行字:
【服務的舉動】舔值=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