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住院
七月末,寧秋水畢業被分配回卧龍鄉中心教書,寧家勛很是高興,每次回中心校開會,感到很是光彩。寧秋水開始工作有了工資收入,一家人生活條件也逐步改善,每月給寧致遠的生活費也漲到一百二十元。寧致遠馬上進入畢業學期,再過一年也出來工作了,一家人遙遙可見幸福日子。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福旦夕。國慶后一個上午,數學老師突然停止講課,走出教室與人說了幾句話,回來喊,寧致遠,有人找。寧致遠起身走出去,斜照進來的太陽有些刺眼,沒大看清來的是誰。老三,快點,你爸出事了。寧致遠這才看清穿著一身破舊堂叔寧遠樹,急忙問道,怎麼啦?寧遠樹伸手拉著他往外面走,說,你爸在縣中醫院住院。寧致遠感急聲連問,堂叔,怎麼了嘛,你快說。遠樹大叔說,昨天下午你爸在坡上挖紅薯,突然胃病發作,在紅薯溝里痛得打滾,我和你哥才把他送過來,他讓我來叫你。寧致遠腦海里立刻構想出父親痛不欲生的畫面,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踉踉蹌蹌地跟著堂叔往醫院裡跑。
趕到醫院,寧致遠一進病房就喊,爸爸,你好點了嗎。看到寧致遠,寧家勛艱難地露出笑容,小聲地說,我沒事,**病了。寧致遠拉著父親的手,感覺有些冰涼。
守到半夜,寧秋水拍拍寧致遠的肩膀,示意他到病房外來。寧秋水沉默了半晌,說,老三,我問了醫生,咱爸不是胃病。寧致遠急聲回道,不一直都是胃病嗎。寧秋水說,不是,以前誤診了,咱爸是右邊痛,胃病是左邊痛,醫生說應該是肝病。寧致遠說,胃在左右都搞錯,這些是什麼醫生啊,簡直草菅人命,咱爸現在有多嚴重?寧秋水說,初步診斷是肝癌晚期。
寧致遠睜圓了雙眼,張大嘴巴半天沒說出話來,眼淚立刻湧出了雙眼。寧致遠反覆呢喃,這怎麼會呢,咱爸不喝酒不抽煙,怎麼會得這個病呢?腦海里又浮現出父親在紅薯溝里打滾的畫面,他趕快捂住嘴,怕自己哭出聲來被父親聽到。兩兄弟站在醫院裡,無聲地泣哭起來
這次楊鶴還是比較開明,同意准假,但還是要扣出勤操行分,寧致遠看了兩眼班主任,轉身去醫院了。他沒法也不能計較,只要能去照顧父親,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致遠媽托同灣的大嬸照看家裡,匆忙趕到醫院,聽了寧秋水說的病情,什麼也沒說,神色暗淡下來,默默地掖了掖被子,站起來走出病房,寧致遠看到母親一剎那老了許多,跟著走出了病房。致遠媽擺擺手,說我安靜一下。趴在走廊上的欄杆上,穿著棉衣的母親顯得瘦小又憔悴,散落的黑白夾雜的頭髮順風飄零。
寧靜也第一時間趕到縣城醫院,進病房就傷心地哭起來。
第四天的凌晨,致遠媽走出病房,把睡在走廊椅子上的兩兄弟叫醒,說,你爸讓你倆分別進去,他有話對你們說。寧秋水先進去,寧致遠看他出來的時候,腳步沉重,臉色憂鬱,不知道父親說了些什麼。
寧致遠走進去的時候,看見父親朝他抬抬手,上前一步趕快握住。父親用微弱的聲音說,三兒,你性格硬,總是要吃虧的,要學會服軟。我們家窮,所以要有骨氣,凡事都要要有個理兒,這是第一點。喘來來口氣,又說,第二,你要好好孝順你媽,剛才我也給你哥說了,你媽到我們家吃了一輩子到苦,沒享受到什麼福,我對不起她。第三,家裡你最小,我覺得你最有前途,只要你有一口飯吃,就不能讓哥哥姐姐餓肚子。
寧致遠緊緊握住父親的手,顫聲地說,爸爸,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寧家勛抬抬手,繼續小聲地說,我給你們三兄妹留了點錢,在遠國叔那裡放著,以後我不在了,三兄妹一人一萬,剩下的全部留給你媽。看著寧致遠連連點頭,寧家勛長出一口氣,說,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讓你媽進來吧。
走廊上,兩兄弟一臉悲戚。寧致遠抱住頭,彎下腰去。寧秋水拍拍兄弟的肩膀,說,別擔心,我供你讀書。寧致遠說,哥,爸真的沒救了嗎。寧秋水嗯了一聲,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