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孩子最重要
周五傍晚,華燈初上,寧致遠一個人驅車回到丘川省城。打開家門,看著屋裡傢具蒙上了薄薄灰塵,心裡不禁發酸,眼眶開始濕潤。
他打通姐姐寧靜電話,簡單問候后,輕聲說,姐,每周三你到我家來打掃一次衛生,丘川灰塵重,周末我回來家裡就灰塵蒙起了。寧靜連聲答應,責備自己沒考慮到這點。他笑著說,騎電動車慢點,特別要注意安全。寧靜說,沒事,我可是熟手了呢。
掛了電話,他將窗戶打開,一陣清冷的北風吹進來,屋子裡頓時有了幾分生氣,遂脫下羽絨服,開始打掃起來。
剛打掃完畢,手機響起來,屏幕上跳動著韻詩爸的電話,趕緊接起來,輕聲喊道,爸!韻詩爸高興地答應一聲,問道,致遠,回丘川沒呢?
他回道,回了,正在打掃屋子呢,語嫣在做作業么?韻詩爸笑著說,是吶,娃兒剛才還念著你這周要回來,嚷著要回來。他趕緊回道,那我馬上過來接她。
掛了電話,寧致遠下樓開上車就往省財政廳家屬院駛去。有兩周沒見到女兒,心裡慈愛泛濫,恨不得早一分鐘見到心愛的崽崽。
看到老爸的車開進小區,寧語嫣站在樓下,背著書包,跳著揮手,大聲喊,這裡,老漢,我們在這裡呢!看到丫頭欣喜的樣子,寧致遠心裡頓時盛開花朵。
走下車,他從轎車尾箱里提了兩袋土特產,笑著說,爸,這是媽媽愛吃的糍粑和土雞蛋,今天帶了些回來呢。寧語嫣打趣道,哎喲,這女婿還孝順嘛!
老爺子接過袋子,笑著說,丫頭,還笑話起你老爸來了呢!不像話!寧語嫣玩著父親的手臂,嬌嗔道,本來就是嘛,我家老漢懂事呢!話音一落,逗得老爺子哈哈大笑。
寧致遠笑著問,爸,仁熙哥回來了嗎?老爺子回道,還沒呢,說明天下午才能回家。寧致遠說,那我就不上樓去了,明天晚上我帶語嫣過來吃飯吧!
看著消失而去的車影,韻詩爸提著袋子,輕輕嘆口氣,心裡充滿悲傷,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這時,羅幽蘭輕聲走過來,輕聲喊,爸,外面冷,回去了吧。韻詩爸回過神來,哦了一聲。羅幽蘭上前接過袋子,跟著老爺子身後,緩步往小區里走,
看著公公開始佝僂的身形,羅幽蘭知道,韻詩的離世,老爺子還沒有完全從老年喪子的悲痛陰影中走出來。
在回家途中,寧語嫣像只歡喜的小鳥,嘰嘰喳喳地暢訴學校里的各種故事。寧致遠認真傾聽著,不時插話問幾句,車裡充滿幸福和溫馨。
進了小區,寧語嫣挽著父親手臂,一起往家裡走。看著高過自己肩膀的女兒,寧致遠心裡的甜蜜無可形容。孩子一天天長大,簡直就像小版的薛韻詩,亭亭玉立,出落得如水仙般。
回到家裡,爺倆坐在沙發上休息,仍然繼續車上的嘮嗑。他笑著說,幺兒,你現在可是縣長公主哦,在學校一定要低調哈。語嫣撇嘴道,得了吧,你就一個正處而已,我有什麼可嘚瑟的,班上好幾個同學的爸媽還是廳級幹部呢,聽舅舅說,比他的官還大的!
寧致遠哈哈大笑,愛憐地替女兒沖了杯奶茶。寧語嫣笑嘻嘻地說,懂我者,致遠也!遂接過奶茶,盤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小口,然後爬過來依偎入懷,摟著父親脖子,嬌嗔說,我很驕傲的,我老漢管一百多萬人呢!真棒!
這一踩一捧的,讓寧致遠哭笑不得,這孩子情商比她老媽不知高了多少!
他只好說,快去做作業吧,寧縣長被你折磨得無話可說了!寧語嫣睜著大眼問,老漢,明天上午我想去圖書館找幾本書,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他大聲應道。能抽出時間陪陪女兒,這是他最大的心愿。寧語嫣歡快地走進自己小屋,突然又從門縫伸出腦袋,叮囑道,不許睡晚了,瞧您都瘦了呢。寧致遠滿眼溫情,笑著揮揮手,讓她快去忙自己的。
洗漱完畢,他看時間還早,便打開微信,用語音聯繫女同學葉夢,問明天是否可以帶女兒一起出來去圖書館看書。葉夢很快回了信息,說可以,女兒也很高興呢。
剛約好蘭心娘倆,蘭心月頭像突然閃動,發來信息:
蘭:致遠,回到丘川了嗎?
遠:是呀,帶娃兒呢。
蘭:哦。那明天一起吃個飯吧。
遠:糟糕,明天帶女兒去圖書館呀。
蘭:哦……
看著那一長串的省略號,他心裡猶豫著。自從戴看蘭離開岳州和長寧后,可以說,他的每一步成長都離不開蘭心月鼎立幫助!現在她心裡應該很失望,但語嫣一個月才放一次月假,只要有時間就一定得陪著的。
他幽幽嘆口氣,輕聲呢喃,對不起……
對於現在的寧致遠來說,陪伴女兒成長是最大的任務,雖說語嫣隨時都是笑嘻嘻的,但孩子內心是紛繁的,決不能讓她感到孤獨。
體制內,單身總是讓人產生不必要的猜想,甚至會有流言蜚語纏身,所以很多官員婚姻名存實亡,也得湊合著過,比如蘭心月、戴看蘭、李響、周漣漪……。
當然,體制外也存在這個情況,特別是家族商業帝國,離婚就意味著資產分割,付出的代價太沉重,即使明知對方外面有人,也睜隻眼閉隻眼,大家各耍各的,彼此心照不宣,比如曲悠然、袁征……
而作為一縣之長的寧致遠,個人問題壓根未考慮過,特別是現在,但為了女兒寧語嫣,即使一個人長夜漫漫孤單寂寞,作為父親也是值得的。
他腦里浮現出蘭心月、曲悠然、余小菲的音容笑貌,特別是余小菲,在王慧的幾次提醒下,有可能余嫣然是自己的孩子,雖然有些將信將疑,但那孩子確實與自己長得很像。他害怕去當面詢問余小菲,更害怕這一切就是事實,自己真不知如何面對。
逃避終不是辦法,只是要選準時間,他在考慮,至少也要等到語嫣讀大學吧。這肯定對嫣然不公平,但目前是沒有辦法的,他心裡最大的擔心是,語嫣能否接受突然有個妹妹!
就這樣迷迷糊糊地想來想去,不知不覺天光初現。他嘆口氣,趕緊關了燈,強制自己睡去。
第二天上午,爺倆趕到圖書館,遠遠看到葉夢娘倆站在大門口等候的身影。寧致遠趕緊停下車,對女兒說,你先去與葉阿姨招呼,我停好車就過來。
寧語嫣下了車,飛跑過去,與同學葉雨軒抱在一起,然後拉著轉圈圈。
待寧致遠走過來,四人便朝二樓的圖書室走去。
那邊兩個小傢伙躲在書櫥里看書,這邊兩同學則坐在卡座上輕聊著。
室內空調十足,葉夢起身脫了衣服,身著一件白色緊身毛衣,胸前突兀得十分耀眼,波浪卷長發隨意搭在山峰上。寧致遠打趣道,喂,赫赫有名的省委組織部一處處長,這麼X感是要不得的哦!
葉夢臉浮紅雲,嬌嗔道,你不貧嘴要死啊?有本事就來唄,別像岳州的鴨子,就數嘴殼子最硬!
寧致遠拿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碎言碎語道,如此風景,不看白不看……氣得葉夢伸手欲打。幼時同學,無論如何打鬧,都是開心一笑。
冬陽懶懶爬上來,柔和地照進窗,映在笑顏上。葉夢輕輕地喝茶,安靜地聽著寧致遠接個不停的電話,待他終於放下電話,遂調笑道,喲喂,這個縣長才忙呢!
寧致遠苦笑一聲,嘆息道,唉,就這個樣兒,難怪你們省上機關的不願意下基層任職,應該是早就預料道其中辛苦的。葉夢撇嘴道,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裝起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寧致遠嘿嘿地笑著說,其實呢,我認為省委組織部應該打通一個渠道,上下流通,不要總是下派,也要選拔一些優秀的具有實際工作經驗的基層幹部到省廳任職,這樣優勢互補,整個幹部系統就活泛起來了。
葉夢眉毛一挑,驚異地說,呀,你這個想法好啊。寧致遠端起茶杯小撮一口,然後說,基層需要省廳機關幹部的專業人才,但不需要坐而論道的混官,比如我,在經濟方面,還是一個半罐水,我最近在想,是否需要到丘川財經大學讀經濟專業方面的函授課程。
葉夢贊同道,很好,我來幫你聯繫,儘快幫你入讀,致遠,一個地方主官,必須熟悉經濟工作,否則,就會違背規律瞎指揮。寧致遠回道,是啊,憑經驗決策是最大的危險,我對此戰戰兢兢,深怕貽誤岳州發展。
略微沉思,葉夢笑著說,安排省上經濟部門一個副處長下來掛政F副縣長,如何?寧致遠立即興奮地答應下來,希望是省發改委的副處長。
葉夢撇撇嘴,然後說,喲,你還挑呢,人家說不定還不願意下縣區呢!寧致遠撓撓頭說,也是哈。葉夢露出笑容,端起茶杯喝了小口,盯著他說,放心吧,只要我們一處找來談話,一般都會爭取下來的。
寧致遠點點頭,由衷地說,是啊,一處談話,就意味著進入了組織的視野,呵呵。他突然想起什麼,猶豫一下,然後說,明天下午我去找心月姐報告一下,免得說我不懂事呢!葉夢吐了吐舌頭,沒有作聲。
時間不知不覺快到十二點,寧致遠說,走吧,咱們帶孩子去吃西餐吧。葉夢調皮地說,呀,這麼洋盤?寧致遠一邊穿外套一邊說,葉兒,我們小時候是啥狀況你不是不知道,父母以養活長大為目標,現在孩子可不是這樣子了,況且我們倆的孩子都是女兒,女兒就該富養嘛,以後不至於一臉羨慕地看著那些坐在豪華餐廳的人而自卑,對吧?!
葉夢葉也穿上外套,笑著說,縣長大人說的都對,不過,我可要狠狠斬一刀的哦!寧致遠哈哈大笑說,小事一樁呢!遂和葉夢一道,轉過幾道彎,找到坐在角樓里正津津有味地看書的兩個小傢伙。
坐在西餐廳靠窗的四人卡座,寧致遠自己顧不上吃牛排,一直在為兩個小傢伙切肉,並不斷柔聲提示西餐吃法的講究之處。
對寧致遠細心帶孩子,葉夢早已習慣。不過,讓她驚奇的是,女兒葉雨軒竟然與寧致遠十分親近,一臉幸福地和語嫣吃著牛肉,不時問寧叔叔各種問題,根本沒空搭理自己,彷彿她這個媽媽是外人。
吃完飯,葉夢抱歉地說,雨軒下午要去培訓班上鋼琴課呢。寧致遠笑著說,下午我帶語嫣去看望我姐,以後找時間再聚!
兩家人各自驅車離去。葉夢看了看女兒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輕聲問,怎麼啦?雨軒睜著大眼,低聲說,語嫣沒媽媽,我沒爸爸,你和寧叔叔……
葉夢驚奇地問,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雨軒瞥了她一眼,疑問道,您不會因為寧叔叔在縣上工作看不起他吧?葉夢笑著說,怎麼會呢?雨軒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語地說,反正我覺得寧叔叔挺好的!
自從離婚後,雨軒與她父親見面很少。由於前夫經商天南地北到處飛,爺倆感情逐漸生疏起來,即使接雨軒過去住一晚上,第二天雨軒就以各種理由嚷著要回來。
葉夢心裡充滿愧疚,總覺得虧欠了女兒,好在時間久了,大家慢慢習慣了。今天雨軒的話語,著實讓她嚇了一跳,不知這小腦袋裡想些什麼。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雨軒也希望有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