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最後一次的告別
學校停課，潘晴不得不在家中自學。
這段日子街面亂糟糟的，到處都是持槍搶劫的日本人。
他們隨意的射殺行人，彷彿射殺的只是會走路的山羊。
在窗戶外，她親眼看到兩名女子被幾名日本士兵拽進了牆角，出來的時候衣衫破碎失去靈魂的軀殼。
她害怕的瑟瑟發抖，沒有誰能對這樣的畫面無動於衷，死去的是冰冷無辜的同胞。
父親潘國章也不知道忙些什麼，彷彿日本人來了對他的工作都沒有任何影響。
她何嘗不知道現在很多的機關都已經人去樓空。
直到那天她才知道父親到底在做什麼。
那天潘晴打開了敲打的房門，推門而入的是一名彬彬有禮的西裝男士，讓她目瞪口呆的是男子身後的日本士兵。
她呆立原地，讓她發抖的是日本士兵不懷好意的目光。
西裝男感受到了潘晴的恐懼，後頭大聲的訓斥士兵，接著士兵們轉過頭去。
「請問潘先生在家嗎？」
西裝男不請自入打量著房間。他時不時的會拿起一件古董大聲的讚美。
「中國的藝術品真的美！」
潘晴無措的揉捏衣服的下擺，警惕的看著西裝男。
「小姑娘你不要害怕，我是你父親的同學，武直一男，你父親在日本留學的時候，我們還是同桌兼室友。你可以叫我武直叔叔。」
武直看了眼潘晴。
「你跟你爸爸長的很像，眼睛很漂亮。
你不知道，當時你父親執意要回國，我勸阻過，還是拗不過他。當時你父親我們還邀請我來中國呢。
沒想到一轉眼二十多年了。
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來中國。呵呵我沒有通知你父親抱歉。」
潘晴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對方，絲毫沒有放鬆警惕。
「打擾了。你父親回來告訴他我來過。」
武直帶著人毫不猶豫的走了。
接下來的時間，武直時長就會出現在自己的家裡。
父親本來是不歡迎的，可後來不知道兩個人在書房談論了什麼，父親笑呵呵的將武直送了出去。
從那之後父親便開始忙碌，有時候要忙到很晚才會回來。
那個時候起，潘國章高大的形象在潘晴的心裡轟然倒塌。
潘晴第一次哭喊的對潘國章，換來的也不過是你還小，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操心。
「可我還記得我是個中國人!」
潘國章第一次打了潘晴，也成了他的最後一次。
今天潘晴收拾好了行李，她要走，要去屬於中國的地方，屬於中國人的城市。
她在等，等下班的潘國章。
十二月的東北，天寒地凍，窗戶上早就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潘晴在窗戶上哈了一個見光的口子，透過窗戶望著蕭條的大街。
這曾經是最熟悉的路，如今變的如此的陌生。
這裡曾經屬於東北的輝煌，如今自己彷彿置身異國他鄉。
如果不是身處在生活十幾年的家裡，潘晴甚至以為這裡就是日本，只因為街面上到處飄揚的日本旗幟和讓人生厭的日本文字。
汽車壓著積雪，吱的停在了門口。
潘晴知道，潘國章歸來了。
推開的門湧進的風讓潘晴打了個冷顫。
潘國章微醺的說了聲：「小晴，我回來了。」
潘晴沒有說話，依舊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里，她盯著茶几上的茶杯，茶水早就失去了溫度。
潘國章坐在了對面。
「怎麼了？」
「我明天要走了。」
潘國章怔了下，隨後嘆了口氣。
「恩。」
「走之前我想去看看李浩然。」
潘國章猛的抬頭，不可思議的望著潘晴。
「你自幼就告訴我，人不能忘本，我始終沒有望了你的教誨，李浩然幫了我，我不能忘恩負義，雖然我救不了他，我能做的就是去看看他。
你潘局長，如今貴為......呵呵，不說也罷。做不做的你說了算，這算女兒最後一次要求你幫忙。」
潘國章心如刀絞，自己的女人從來就不這麼稱呼自己，如今確實你你的稱呼了。動不動就是潘局長，潘局長，彷彿將自己當做一個陌生人。
算了吧，等將來她長大了，會明白一切的。
「行，明天你做我的車，我送你去，走的時候我就不送你了。讓司機送你走，否則你走不了。錢一會我哪給你。」
說完潘國章上樓了，留下痛哭的潘晴。
讓山本差異的是，這個時候還有人敢冒著生命危險來探監，他不得不產生濃厚的興趣。
以為漂亮的姑娘，出塵脫凡一般，總是讓人心生遐想。
不過他不是沒有眼力見，眼前的車牌他還是知道的武直一男的車架，自己犯不上得罪對方。
即便是有些失望可惜，他還是放行。
同樣納悶的還有李浩然。
這個當口還能來看自己的會是誰呢。
那個夢寐以求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時，他顯的有些過於激動。
懷抱中的伊人一動不動，似乎在感受他胸膛的溫暖。
良久，李浩然尷尬的鬆開了手。詫異的看著潘晴。
這顯然並非潘晴的正常反應。
「不好意思/對不起。」
李浩然不明白的看向潘晴。沒來由的道歉是為何意。
潘晴也明白李浩然的歉意，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對不起。」
李浩然這次明白了。
他便搖頭：「沒事，這樣不挺好的嗎。你看我身體倍棒。」
潘晴霧氣朦朧，李浩然越是這麼說自己越是自責。都這會了他怎麼還這麼樂觀。
「對不起，我要走了。」
「啊？哦！去哪裡？」
「我就是來看看你，不知道咱們下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了，亦或者...」潘晴不敢想下去，因為她不知道李浩然的未來會往哪裡走，或者已經沒有未來。
李浩然認真的端詳潘晴，他很久沒有看到潘晴了。
終於還是將潘晴的模樣印在了腦海里。
「你瘦了。」
潘晴摸著臉：「有嗎？」
李浩然點點頭。
「李浩然，小雪走了。」
看著李浩然點頭潘晴又說：「我找人去過你們家，你們家沒有人。房子里的東西都沒有了。想來伯父他們走了吧。你.......」
李浩然搖頭，他當然想的到。
「沒事，留下來也沒什麼用。」
「我知道你對我.....可你知道那是.....算了，將來的事情將來在說吧。你好好照顧自己。我該走了。」
李浩然知道她吞吞吐吐的想說什麼，沒關係，本來自己就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強求。
「能再抱一下嗎？」
潘晴默然點點頭。
李浩然上前一步，張開了雙臂。
抬起的雙手始終沒有抱住。
「算了，等哪天我出去了在抱吧！」
潘晴終於還是哭了。
「我走了。再見。」
李浩然看著遠去的身影默默的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