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想象美好
贏了,終於贏了。
十戰十勝的第一人。
李浩然環顧四周,他看著下面兄弟們炙熱的眼神。
羨慕,極度,迷茫,不安。
這條山本安排的路已經屍骨累累,鮮血鑄成的路滿是泥濘。
怎麼走。
眉心頂著子彈的孫大有說:「嘿,兄弟,你看我腦袋還圓嗎?」
王生說:「兄弟,好走嗎?」
蔣大力說:「兄弟,你踩我胳膊了。」
徐明說:「兄弟,等你來啊!」
張強默默的望著李浩然,他的臉變幻著各種形狀,一會瘋癲,一會獃滯,一會狂笑,一會悲傷。
還有他們,那些死去的兄弟,他們伸著長長的手,彷彿對你說,兄弟,拉我們一把,兄弟帶我們一起走。
李浩然擦了眼角的淚水,他不想,真的不想。
活著需要勇氣,那些有的沒有的靈魂都爬到了他的背上。
負重前行需要的不止是毅力。
好想那面青天白日滿地紅。
刀爺興奮的啦著李浩然,粗壯有力的打手不斷的撫摸李浩然的後腦。
「孩子,你就要出去了。為師高興。能教你的都教你了。出去好好活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記住活著才有報仇的機會。」
「師傅!」李浩然不舍。
刀爺擺手:「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的不是個爺們。師傅這麼大歲數了,活夠了!不要擔心。等你出去了,買點紙啥的,往這邊拜拜就行。」
雷老虎錘了李浩然一拳:「別忘了老子,給老子也燒點。給弟兄們都燒點。」
大鬍子,捲毛,胡三都為李浩然高興。
可小泉小林不高興了。
他李浩然明明應該在擂台上被活活打死的,現在竟然讓他贏了。
之前定好的規矩不用提醒,兩個人也知道。
可現在呢讓山本放人,怎麼可能甘心呢。
兩個人還是找到了山本說了實情。
山本哈哈大笑,這個事還不好說的嗎,人當著他們的面放,讓他們知道,只要認真的打,一定能出去,安他們的心而已。
等人出去了,至於死活好像就不歸他管了吧。
二人明白山本這是給面子了,一方面是不耽誤掙錢,另外一方面也不耽誤兩個人報仇,兩全其美。
本來山本還是要安排二人吃飯的。
二人拒絕了。
他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天下就沒有不散的宴席。
該來的終究會來,該走的誰也留不住。
山本要兌現他的諾言,於是他將監獄的幾個大佬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是這裡的最高點,能清楚的看到監獄內的情況,也能看請監獄外的一切。
大門緩緩的推開。
孑然一身的李浩然站定在門口,他轉過身,回望自己待了快半年的監獄,這裡留下了太多感情。有師傅,有兄弟,有情誼。
樓上刀爺含著眼淚揮舞著手臂。
他早就將李浩然當成自己的兒子。
兒子出去了他高興,他不舍,他難過。
雷老虎就在跟前,他忍者,不想讓他看了自己的笑話。
雷老虎似乎抬頭看著天,可眼角的餘光始終沒離開,他想著,他看著。
玉面狐狸看到了希望,他興奮,他激動,他想象著明天出去的是自己。
李浩然撲通跪了下來。
噹噹當。
他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他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離別總是傷感。
那是憂傷,不甘,不舍。
北風呼嘯,捲起層層積雪。
李浩然打了個冷顫,他裹了裹單薄的衣衫。
路上的雪被踩的嘎吱嘎吱的響,哈出的氣瞬間消亡。
路就在腳下,可李浩然失去了方向。
父母走了,潘晴走了,小雪也走了。
狼來了。
有狼的地方,哪有人生存的空間。
走,去北平,父母大哥嫂子肯定都在那裡。
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商鋪的門關的嚴密,也不知道營沒營業。
李浩然環顧,四周的情景熟悉而陌生。
王家的酒館,范家的大醬,馬家的燒刀子,武家的燒餅,還有美味的酔酥鴨,沒了,都沒了。
換上了日本的旗子,日本的文字,還有日本人。
奉天早就不是以前的奉天,此時姓日了。
李浩然找到了回家的路。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風推著李浩然走了進去。
李浩然轉身關上了大門。
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家,了無生息。
走廊邊的缸碎了,碎片散落了一地;缸的邊上是一排乾癟的花枝,花枝上一層細密的冰珠。其中就有二娘最喜歡的蝴蝶藍。
推開正屋的門,房間有些昏暗。
屏風的後面是祖宗牌位。
李浩然拿起雞毛撣子認真的清理上面的灰塵。
祖父李峰之位,祖父李文之位,祖父李錦江之位,祖父.........
李浩然拿起火柴燃了香燭,恭敬的拜了三拜。
呼。
終於回家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衣櫃,塵土蕭蕭下,李浩然揮了揮手,找了一套乾淨的棉衣。
父親走的匆忙,出了錢財其他的都沒有帶。
書房的書還整齊的擺在架子上。
李浩然撥弄了塵土,拿起一本聊齋志異,靠在椅子上看了起來。
書本散發這墨香,看著嶄新的書,李浩然啞然失笑。
老爹就喜歡裝犢子,沒事看到人家擺了個書櫃,自己也跟著學。
按他的意思這個雅,叫學問。
李正學問沒有多少,倒是滿肚子的金銀算盤。
不知不覺李浩然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醒來已經是天黑。
這一覺睡的踏實,很久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家就是家,沒有什麼能夠替代。
肚子咕咕的叫。
李浩然放下書本,走到了廚房。
米缸里和還有些米,柴火就在灶邊。
水缸里的水成了一坨冰塊,李浩然找了半天找到了斧子,三下五除二敲碎了冰塊。
拿出一大塊扔進了鍋里。
火徐徐的燃燒,照亮了黑夜,也照亮了他的臉龐。
冰很快融化,李浩然刷了鍋,倒了髒水。
又放進一塊冰塊。
水咕咚咕咚的泛著花,李浩然下了米。
烤著火等著飯熟。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日本人自從佔領了奉天,就將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日本人是第一等,朝鮮人是第二等,中國人是第三等。
像大米白面只能第一等人吃,第二等的吃點細糧,而中國人只能吃粗糧。
按照他們的規定李浩然這頓飯那是死罪。
不過不知道的他即使沒有菜,沒有鹽也吃的很香甜。
吃完了飯,收好了廚房,李浩然回到自己的房間。
摸黑的他拽過被子,看著一旁黑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