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來日可待
「快起來吧,」鄒氏和藹的笑到,「不就是小孩子間打鬧,下次可不許了,跪了這麼久,仔細膝蓋受寒。」
成姝便被王氏身邊的丫鬟給扶起來,成妧才想起來,自己扶著地還未起身,只聽見太夫人朝著她道:「阿妧看似還未知錯,去後院聽雨軒前邊跪著,自己心裡沒想通便不要起來。」
「這……」王氏皺起眉頭,「阿妧年紀小,婆母這般責罰或許有些重了吧。」
成妧只能低著頭,獨自起身,朝著聽雨軒前頭走去跪著,眾人見太夫人心意已決,況且管教成妧本也不關他們的事,也只能暫時閉嘴。
「三郎媳婦,」太夫人猛然開口,鄒氏自知這件事也是自己失職,才開始接手家中便惹出這樣的事,便起身朝著太夫人微微屈膝,「你管家確實是個生手,你性格柔順,沒有二郎媳婦有決斷,日後有些拿不準的還需得過問你二嫂嫂。」
王氏聽聞過後,挑起眼睛看著鄒氏,卻見鄒氏面上有些不大好看,心下得意。
「兒媳明白了。」鄒氏起身朝著太夫人緩緩道,言罷,又輕輕咳嗽一聲。
「珩哥今日下學得早,妧丫頭面上的傷口還要回去最好尋個郎中瞧瞧。」王氏立刻起身,朝著太夫人道,「我便先回去了,三弟妹如若有什麼不懂的,底下婆子丫鬟不受教的只管來尋我便是。」
鄒氏吃癟,卻也只能抽抽嘴角,道:「是,只要二嫂不嫌麻煩。」
太夫人點點頭,道:「都回去吧。」有人走上前來,押住那張媽媽一把便拽下去了,只有她徒勞的告饒聲音叫喚了許久。
眾人皆都經過聽雨軒,卻見到成妧跪在那前頭,風吹過檐廊,如今天寒,成妧孤身一個人跪在那處,王氏回頭摸了摸成姝的小腦袋道:「知道她今日輸在何處么?」
成媖成姝立在王氏背後,王氏回頭看著成媖:「我知道你今日是想尋那婆子的錯處,再順勢裁剪長房留下的人,只不過妧丫頭也是聰明的,我今日見你事辦不成才尋了康媽媽去布置一場,對上你們,妧丫頭本是保得住那婆子的。」
「只不過她背後沒親娘撐腰罷了。」
待眾人都走過之後,太夫人身邊的秋嬤嬤有些不忍心,站在那門口朝著外間望去,只覺得風也大,太陽又不夠暖和,也不知道那地上的石頭膈不膈應膝蓋。
「妧姑娘還小,」秋嬤嬤心疼道,「才沒了娘親,待底下人親厚些也沒什麼。老太太何必呢?」
「原先,她父母在世,整個成府都以長房為尊,她阿娘只生下這麼一個女兒,」老夫人抬眸看著外間從門中露出一點點的天空,「百般疼愛,才養的她嬌縱,先前我便瞧著同二郎媳婦幾句話的功夫便放火燒屋子,可見是個烈性愛出頭的。固然她現如今孤身一人烈性是該有的,可是不合時宜的烈性便是魯莽,不分青紅皂白的維護那張媽媽便是亂情失智,都說她小,可是我卻曉得,一個人長大不是靠著年紀,當一個人真的離開父母雙親能活下去,這才叫長大了。」
「唉……」秋嬤嬤嘆氣,「到底是時運不濟,命途多舛,這望上去也不過是半大的娃娃。」
「我底下孫女裡邊,」太夫人道,「二房嫡出阿媖阿姝,三房有個庶出的阿姈,我唯獨將阿妧養在身邊本就惹人側目,我所能做的只是保著她平平安安的長大,該過上何樣的生活,還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成妧跪在聽雨軒前邊,聽雨軒是個堂屋,邊上是池塘,裡間種著荷花。在先前有時候夏夜悶熱,她母親也會帶著她到這邊來乘涼,那時候,荷葉渾圓,清風慢徐。
跪的久了膝蓋有些酸痛,成妧心中也漸漸知曉,她越是想要留住張媽媽,留住自己身邊的人,留住自己的安穩日子,便越是不能硬碰硬。
現如今,表面上是風光無限的長房那又如何,其實內里早便空空如也。
「阿妧。」一聲輕喚,成妧抬起頭來一見,卻是長兄成珩。
成珩是王氏的長子,也是成家長孫,平素話不多,自幼聰穎,一直跟在燕川名師後邊習讀,待弟妹卻一直親厚,隨他母親生了一雙細長微微高挑的眉宇,卻又隨著成家的長相生了一雙時風眼,鼻樑挺拔秀氣,見到成妧也不問緣由,只朝著邊上的人道:「加衣。」
邊上一直跟著的小廝會意,為成妧披上成珩自己的大撆,成珩是下學歸家的,手上還提著自己的紙筆,他該是聽到了什麼,途徑此處。
「長兄……」成妧開口,才想謝過,成珩卻打斷她:「兩句話。」
「人微言輕,強留不得。」成珩老氣橫秋,少年面孔上帶著一點點的慎重瞧著她,「第二句,往昔不可追,來日尤可待。做到如今你已經很不錯了。」
成珩伸手摸在成妧發梢,叫成妧鼻子一酸,方才老夫人面前落淚是故意的,這次落淚才是心酸,道:「總是阿妧太小,總不能快快長大,身邊的人都護不住。」
「長大總需要時日,他們接納你也需要時日,帶妧姑娘回去吧。」成珩回頭朝著小廝道,「告訴祖母天寒勿忘加衣,阿妧年幼,今後不會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