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誣賴
盛京幽深天牢。
憔悴蒼老的程鼎和直指面前一人高喝：「混帳東西！你殺了馮師勝倒也罷了，又怎能去入魔？！！」
「只要能夠提升修為，三清如何，魔道又如何？」程清澄昂首反駁，伸手一招，地面上橫七豎八的守衛快刀都懸在了半空「好比這刀，它分善惡么？不！只有人才分。」
「荒謬！」程鼎和怒不可遏「我程氏世代都是三清門徒，你二叔深受器重，你兄長更是幽州百年一遇的——」
「三句話離不開哥哥！」程清澄猛然打斷父親的話「我不比哥哥差的！什麼百年一遇，什麼程氏希望，父親，我很快便能證明給你看！」
拋下這話，程清澄揚長而去，懸空的快刀摔落一地。
………………
皇城後宮。
李元子周身汗毛猝然倒豎，從睡夢中驚醒，轉眼看到距離龍床兩丈的地方坐著一人，正慢條斯理地倒茶水喝。
李元子瞥了眼枕邊熟睡的儲君趙鐸，輕輕起身，用道氣包住了龍床，轉而問：
「你是何人？」
「坐下說。」對方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李元子絲毫不懼，直接落座緊盯對方。
「我叫程清澄。」
李元子倒吸一口氣，右手指尖在檀木桌上敲了兩下，心中有了計較，然後道：「令尊是程鼎和吧？」
程清澄笑著點頭。
李元子心說：門外皆是把守嚴密的地元境高手，程清澄悄無聲息潛了進來，若要動手，我與趙鐸哥哥已是死屍。當下言道：「你需要什麼？我竭盡所能。」
「痛快。」程清澄撫掌一笑「我要的很簡單，我父親吃了那麼多天的苦，是時候出來了。」
李元子淡然道：「新帝即位在即，本就打算大赦天下。程公出了牢獄，若有意願，或可主事文官之首。」
程清澄挑起眼角：「無功不受祿，我可以幫你一個忙。」
李元子不假思索：「殺掉馮化吉！」
「換一個吧。殺那鳥人本就是我要做的。」
李元子略一思量：「今次三清仙門內外二門都沒有你的名號，顯然你的修為沒到那個地步，怎得短短數月便突飛猛進了？」
程清澄微微一笑，咧嘴顯露兩排白森森的尖長獠牙。
………………
波險浪急，一路虛驚。
馮化吉一行三人終於安全抵達蘇城。
來到無著子下榻的客棧，早有久候多時的弟子稟報。
潘雨潤走向無著子客房的短短几步，多日來壓在心頭的委屈、不甘和痛苦崩涌而出，見面便跪伏下來，第一句話就咧嘴大哭：「外公……我父皇也去了……」
無著子輕拍外孫女腦袋，心中思緒萬千。
隨後，無著子下令尋戒之行暫停，隊伍全部返回三清山。
在荒野之地整隊起飛，無著子眼望一碧如洗的晴空，喃喃道：「要變天了……」
………………
回三清教后，馮化吉一如既往每晚噩夢，並且出現了一個讓他深感不安的問題——修為始終處于波動失序狀態，且趨勢是在消解，無緣無故的消解。
機警如馮化吉，多少猜到了原因，要麼是被李元子的地元境高手打傷，因而留下的後遺症；要麼是元神在無意識狀態下被五弊喪客所救，它們趁機做了什麼。
如果是前者，慢慢調理就能恢復；如果是後者，那就是莫大隱患。
馮化吉本打算向潘雨潤和無著子尋求幫助，但上山後大家忙得不可開交。只有他最清閑。
這一日又無所事事，在包登科小院前站了片刻，馮化吉忽得想起自己曾買過一套首飾給愛妻，銀兩還欠著藍拂瑾。
逃離盛京時搶的金銀都給了姓封的船主，馮化吉又不願與馮延宗有來往，略微一想，便拿著一瓶龍涎丹前往藍拂瑾所在的星馳峰。
作為外門弟子，藍拂瑾是沒有資格享用龍涎丹的，馮化吉尋戒有功，雖然連外門弟子也不是，但進補丹藥得了不少，用來報還銀兩及當日相伴遊玩的情誼，也算得當。
星馳峰，馮化吉順利找到藍拂瑾，贈予龍涎丹，收回首飾並簡單聊了幾句便行離開，沒走多遠，藍拂瑾突然一聲驚呼。
馮化吉急忙折返，就見一個肥壯漢子在搶奪姑娘手中的丹藥。
馮化吉挺身而上：「什麼人？」
那漢子迴轉身來，肥臉加上絡腮須，不是李延續還能有誰？
馮化吉大怒：「還不鬆手！這丹藥你也配享！」
李延續反唇相譏：「你們這對狗男女，私相授受還有臉聒噪！」
馮化吉更不費話，一摸腰間，猛記起流波劍已經還了大哥馮延宗，無奈之下赤手出掌，直取李延續胸前要害。
李延續袍袖急揮，袖中十指夾著鐵丸『噗噗』而出，馮化吉修為退得厲害，又無利刃傍身，躲閃得十分兇險。
藍拂瑾又急又怒，顧不上同門不得爭鬥的門規，出劍直刺李延續後頸。
李延續受到前後夾擊，攻勢立衰，虛晃一招，縱身跳到側邊，徑往星馳峰師長的居所逃遁。
馮化吉氣喘吁吁，滿頭汗珠。
年初時候，藍拂瑾曾見馮化吉單手閉目打得李延續毫無招架之力，怎得今天反落了下風，瞧著十分不對勁，忙問：
「馮大哥是在尋戒時受了傷對不對？」
馮化吉吁了口氣：「不妨事。」跟著往前直追。
藍拂瑾勸阻不止：「馮大哥應當好好休養才是，丹藥沒了也不打緊……」
馮化吉腳下不停，頭也不回：「丹藥是給你的，怎可便宜了李延續那廝？」
勉力追到星馳峰師長居所，馮化吉與藍拂瑾二人正好撞見守字輩弟子守空道人。
「師父……」藍拂瑾立時拜伏在地，守空道人卻沒讓她立即起身。
馮化吉瞥了眼後方趾高氣揚的李延續，咬緊牙關行禮：「前輩萬安。」
「貧道守空。馮化吉，我正要找你呢。」
「巧了，守空仙師，李延續剛搶了我給藍拂瑾的龍涎——」
守空道人不客氣地打斷他話：「李延續有沒有搶丹藥先行放下，且說男女大防，你為何給藍拂瑾如此貴重的丹藥？要知道，門中可是向來禁絕男女無媒苟合！」
馮化吉氣極反笑，笑得不能自制。
「你笑什麼？」守空擰眉低喝。
馮化吉扶起仍舊跪地的藍拂瑾：「她是我妹子，結拜的異姓兄妹，這個解釋守空仙師可還滿意？」微微一頓，馮化吉不住搖頭「我到此時才知曉，原來盜搶這等惡劣行徑，在守空仙師眼中，是可以放在一邊的小事。」
守空道人直指他大怒：「混帳！」
李延續緊跟道：「誰稀罕搶你們的丹藥？明明是我撞見你二人赤身在草叢中做那不要臉的事，你反咬我一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