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福兒的生辰(二)
鍾寒摟著靈芊兒的腰,轉頭見靈芊兒的眼中又蒙上了一層愁雲。
鍾寒問道「你想什麼呢?」
靈芊兒回道「那年我從南海失望而歸,與熙沅哥哥一起觀賞的煙花,也似這般……我至今都記得。」
鍾寒心裡很不痛快「這丫頭之前到底與沈熙沅經歷了什麼?最近又總是憂心忡忡的,難道是後悔嫁給我了?」
席間,沈熙沅不停地給靈芊兒夾菜「這個是瓏玉做的,叫糖寶三祥,知道你愛吃甜的。」
福兒見師父將糖醋魚、排骨、滷雞腿全都放到了娘親跟前,一臉的不高興「師父,這些菜明明都是你愛吃的,你這樣塞給我娘……她喜歡吃嗎?」
瓏玉放下筷子說道「這些菜,一直都是靈姑娘愛吃的。」
福兒「……」
她心中不滿道「今日明明是我的生辰,師父竟然只顧著給娘親夾菜,完全忽略我這個徒弟了,我還一直以為這些都是師父喜歡的菜肴,原來都是因為我娘,哼!」
福兒剛要發作,卻發現不用了,鍾寒酸道「想不到沈閣主連愛吃的菜都跟我娘子一樣。」
沈熙沅溫和地回道「之前我也不愛吃甜的,自從芊兒來到追星苑,我也就隨了她,沒想到,漸漸也喜歡上這口了。」
鍾寒不顧靈芊兒的橫眉冷目,繼續酸道「你是喜歡這菜,還是喜歡這好甜口的人?」
靈芊兒怒道「鍾寒!」
鍾寒道「怎麼?我說錯了?你看看他那不害臊的眼神,今兒從你進肅雍閣開始,他就一直色眯眯地盯著你。」
福兒附和道「可不是,師父今日都沒怎麼瞧我,眼目都在我娘親身上,她都是別人的媳婦了,師父你就不該這樣。」
沈熙沅怒了「放肆!」
福兒一怔,接著飯也不吃了,起身站到一邊委屈地哇哇大哭。
鍾寒過去將女兒摟在懷裡,指著沈熙沅怒道「喊什麼喊什麼?我女兒哪裡說錯了?靈芊兒,我告訴你,你若是後悔嫁我了,我就……」
靈芊兒起身將筷子往地上狠狠一摔,嚇得父女倆一愣,福兒馬上閉嘴不哭了。
靈芊兒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就怎樣?」
鍾寒眨了眨眼,沒敢接話。
沈熙沅輕握她胳膊「有話好好說,芊兒別動氣。」
鍾寒見狀又來勁了「你給我放手,我娘子的胳膊是你能隨便碰的嗎?」
靈芊兒甩開沈熙沅的手,指著父女二人怒道「鍾寒,你現在就寫封和離書送去靈山,我跟你一刀兩斷,還有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全當沒生過你這個不孝女兒。」
靈芊兒說完便消失不見了。
父女倆驚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抱在一起不知所措。
沈熙沅氣壞了「福兒你怎麼這樣不懂事,你沒發現你娘心事重重嗎?當年她以為你太師父死了,自己又隱毒纏身命不久矣,都沒像今日這般情緒低落,可她為了你還在假裝開心地笑,你與這潑皮竟然……」
鍾寒懟道「你說誰是潑皮?」
瓏玉道「我也發現靈芊兒神色不對,鍾寒,她怎麼了?」
鍾寒委屈道「我哪兒知道?」
沈熙沅氣得一甩衣袖「連瓏玉都能看出來芊兒不開心,你們父女倆倒好,明嘲暗諷,不知所云,不把你娘哄好,這肅雍閣你就別回來了。」
父女倆蹲在地上,雙手托著下巴,均愁眉苦臉的。
「我把你娘惹生氣了怎麼辦?」
「我把師父惹生氣了怎麼辦?」
「唉——」
「唉——」
一陣沉默后……
「爹,你說我娘能去哪兒?」
「靈山唄,還能去哪兒。」
「走吧,咱們道歉去。」
「你以為我不想去?」
「那快走啊。」
「那些娘家人……還有妖王……」鍾寒長吁了一口氣,「我怕咱倆有去無回啊。」
「這些都不是事,萬一娘親沒哄好,師父不准我留在肅雍閣了才是大事。」
「嘖,你竟然只惦記著你師父,你娘都要跟我和離了。」
「那也是你活該,誰讓你總吃醋的,我師父跟娘親本來就沒事。」
「閉嘴吧你,你剛剛是這麼說的嗎?你沒添油加醋嗎?」
「我……」福兒站起身,「得了,走吧,靈山就是刀山火海,咱倆也得去。」
鍾寒帶著福兒瞬息千里來到靈山,守衛笑道「貴客貴客,快請進。」
鍾寒問他「靈芊兒來過嗎?」
守衛道「半個時辰前到的,二位快進去吧。」
父女倆像做賊一樣,躡手躡腳地進了靈山。
福兒可能忘了她跟鍾寒到底是來靈山幹嘛的了,一進鼠尾巷,就被這十里長街的花燈給迷住了。
雖然不是對外開放的五天,不過今兒是七夕,長街上掛滿了彩燈。
數萬盞彩燈相互輝映,映得河水七彩斑斕,繽紛光暈籠罩著河岸,暈染出了一片醉人景色。
成雙成對的俊男靚女從他們身邊走過,男妖手裡拿著花燈,女妖手裡拿著香囊,一路上卿卿我我、濃情蜜意。
靈芊兒不在身邊,鍾寒感覺無比孤單。
「呦,這不是姑爺嗎?」
澤翎和紅姝手拉著手從前方慢慢走來。
鍾寒手裡攥著面具,後悔沒有早點兒戴上。
「你么一個人在這兒呀?是不是被靈芊兒拋棄了?」紅姝嘲諷道。
「怎麼會呢?他們一定是回靈山過七巧節的。」澤翎拽了拽紅姝的袖口。
「你拽我做什麼?」紅姝湊近了些,仔細瞧著鍾寒的那張苦瓜臉,「你定是惹那臭丫頭生氣了吧?你們會和離嗎?哈哈哈哈,我就等著你們……」
「紅姝別胡說,你……」澤翎見紅姝的眼目穿過鍾寒,正在往河中央瞧,「你瞧啥呢?」
紅姝好像發現了驚天大秘密似的,她抓著澤翎的胳膊指著前方道「你快看,那條船上,是不是霜少和素衣,我的天哪,我一直以為霜少喜歡靈芊兒,原來他喜歡年紀大的,嘖嘖嘖……」
澤翎笑道「你才知道?那年武會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紅姝噘嘴問道「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澤翎紅著臉回道「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你說,你是不是因為靈芊兒不喜歡你,你才轉而喜歡我的?」
「怎麼會呢?在下對靈姑娘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真的?」
「真的,小生髮誓……」
鍾寒趁機溜了,轉頭一瞧,福兒卻不見了。
「福兒!福兒!」
「爹,我在這兒呢。」
鍾寒順著聲音看去,發現福兒蹲在河邊,正在擺弄一個花燈。
五彩花燈鋪滿了河面,絢麗無比。
鍾寒走過去說道「小心,別掉河裡,嘖,這是人家的花燈,你拿來幹嘛?」
這荷花燈粉嫩嬌艷,像真花般栩栩如生,花中央燃著一根蠟燭,花燈四面寫著三字情詩水芝紅,盈盈女,香散盡,情不絕。
「切。」鍾寒一甩手就將花燈扔到了河中央。
福兒脫了鞋,將腳放在河裡撲騰著「爹,靈山的夜晚竟然這麼美,我上次來都沒注意。」
鍾寒道「你還玩上了,是不是忘了咱們是來幹嘛的了?」
福兒道「記得,給娘道歉,不過,我看還是等明天吧,咱先找家客棧住下吧。」
鍾寒不解道「怎麼?」
福兒指著前方一艘豪華大船說道「娘跟太師父在一起呢,你要是不怕死,現在過去也行。」
那艘大船停在河中央,船上掛滿了七彩燈籠,甚是耀眼。妖王手握酒杯坐在頂層賞舞,靈芊兒的頭伏在他的膝蓋上,乖巧聽話。
隱約覺得妖王的冷目掃了過來,嚇得鍾寒抱著頭轉身就蹲了下去。
福兒哈哈大笑「你就這麼怕妖王。」
鍾寒覺得丟人了,直起了身,雙手掐腰道「我是怕你娘發現我,逼著我寫和離書。」
第二天一早,父女倆出現在蠶月軒,幽雨笑道「這不是福兒和姑爺嘛,快進來。」
靈芊兒站在妖王的書房門口,氣道「誰允許他們進來的?幽雨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我昨天怎麼吩咐你的?」
福兒撒嬌道「娘親——」
靈芊兒怒道「閉嘴,都給我滾出去!」
福兒乖乖閉上了嘴,抬頭看著鍾寒。
鍾寒白了她一眼,哼道「滾出去?憑什麼?我是妖王的女婿,靈山的女婿,福兒走。」
鍾寒大搖大擺地走向萱草居,福兒馬上跟了上去,父女二人從此就賴在這兒了。
靈芊兒氣得日日住在子修的房裡,小多也不管鍾寒,天天換著樣給福兒做好吃的。
靈芊兒的師哥們日日帶著福兒和思千四處逛,這靈山的男妖個個妖媚多情,看得福兒是垂涎三尺,被哄得徹底忘記了自己是來幹嘛的了,連沈熙沅都暫時被她拋在了腦後。
鍾寒躺在水塘邊的山櫻樹上喝酒,櫻花緩緩飄落,點綴著他的銀髮。
他伸出手去接飄落的花瓣,問幽雨「芊兒以前經常躺在這上面嗎?」
幽雨笑道「是,這酒可合你胃口?要不要我再去給你拿一壇姑娘親手釀的睡蓮語?」
鍾寒道「別人都不願意理我,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幽雨道「因為你是姑娘心尖上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