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平第一次挨了打
子修先開口問她:「你昨晚去了哪裡?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靈芊兒回道:「我……一個人坐船遊河賞月來著。」
子修只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撒謊,接著問她:「有沒有人看到你?」
靈芊兒心虛了,總不能將黑蟬供出來,搖了搖頭。
紅姝道:「大人,她一定在說謊,放了火,自然要給自己找一番託詞。」
靈芊兒一怔,心道:「污衊我是縱火兇手?」
她輕蔑地看了紅姝一眼,哼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紅姝胸有成竹,拿出一個被火熏得發黑的錢袋,在眾人面前晃了晃,問道:「客棧廚房裡發現的,這是你的錢袋嗎?」
儘管錢袋漆黑,有的地方已經被火燎破,靈芊兒還是認出那是水仙花的圖案,但是,這個錢袋明明給了幽雨。
幽雨忙在懷裡摸索,那錢袋卻不在了。
靈芊兒馬上承認了:「是我的沒錯,我弄丟了。」
隨後給幽雨使個眼色,暗示她別亂說話。
澤翎覺得不對,他認出這個錢袋是靈芊兒給幽雨的,想站出來解釋,卻被琥珀攔住了,琥珀沖他搖了搖頭,澤翎會意,若是又跟幽雨扯上關係,她麻煩就大了。
紅姝道:「弄丟了?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嗎,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放火燒客棧,不過因為你幹得好事,燒死了一個鬼,你知不知道那群小鬼在望月閣鬧得有多凶?你是不是整天閑的沒事幹了,想看妖鬼開戰啊?」
死了一個鬼!
靈芊兒馬上問道:「死了誰?」
琥珀道:「黑蟬的一個手下。」
靈芊兒放下心來,道:「師父,我沒做過,怎麼能憑一個錢袋就認為是我乾的。」
紅姝道:「我有人證。」
玲瓏站了出來,小聲道:「我看到了,靈芊兒在廚房裡放火。」
靈芊兒指著她怒道:「你撒謊,我沒去過廚房。」
幽雨道:「整個席間,你都與我在一起,什麼時候看到姑娘去廚房的?」
玲瓏道:「你中途可曾離席?」
幽雨道:「我見姑娘久久未歸,就出去找她來著,人太多,沒找到,我就回來叫小多一起出去找。」
玲瓏道:「就是你離開的時候,我出去找你了,結果發現她在廚房裡鬼鬼祟祟的。」
靈芊兒聽不下去了:「廚房裡那麼多人,我進去放火?你傻了還是我傻了?」
玲瓏低頭小聲道:「那個時候,剛好望月閣放煙花,大家都出去瞧熱鬧了,廚房裡沒人。」
靈芊兒怒了:「你——」
玲瓏慌忙躲到了紅姝身後。
紅姝上前一步說道:「你這麼凶嚇唬誰呢?敢做不敢當啊?」
靈芊兒百口莫辯:「我沒有。」
紅姝道:「人證物證都在,你別想抵賴了。」
靈芊兒只得求助妖王,她一臉委屈地望著師父。
紅姝見狀,忙道:「你打碎了探靈珠,子墨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結果你又放火燒客棧,仗著自己疾病纏身,真是什麼事都敢做,明天是不是連這靈暉殿都敢一把火燒了?」
靈芊兒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這巴掌來得突然,力道不輕,紅姝捂著臉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打了,衝上去便與靈芊兒撕扯起來。
兩人誰也不肯讓誰,明明都會武功,卻像兩個小孩子一樣互相拽頭髮扯衣服。
靈芊兒抓著紅姝的頭髮死活不肯鬆手,紅姝的髮髻被生生拽散,金釵、步搖咣當落地。
「臭丫頭,你給我放手。」紅姝喊道。
「讓你胡說八道,看我不打死你。」靈芊兒喊道。
霜少和小多好容易才將兩人拉開。
靈芊兒一直護著她漂亮的臉蛋,身服卻被扯開了,從懷裡掉出了一張血紅符咒。
子舒撿了起來,看過之後,面露憂色。
子修問他:「這是什麼?」
子舒沉聲道:「烈火符。」
靈芊兒一驚,急道:「不可能,這不是我的。」
該死,昨天那個銀髮女子!
靈芊兒解釋道:「我昨夜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銀髮女子,便追了過去,結果著了她的道,等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一定是她偷偷塞到我懷裡的。」
紅姝的嘴角都被靈芊兒抓出了血,她氣得指著靈芊兒說道:「編,你接著編,剛剛問你,你還說一個人坐船遊河,現在又編出什麼銀髮女子,就算她是縱火兇手,可千金坊有那麼多飛鳥,你不通知它們去抓人,卻拖著病殃殃的身體孤身一人追了過去,你這是不要命了嗎?」
「我……」靈芊兒不知該怎麼解釋好,心裡暗暗罵著紅姝,「這筆賬我一定會跟你討回來的。」
吳淵無奈道:「要不算了,我去問問黑蟬,看他有什麼要求,咱們盡量滿足。」
紅姝捋了捋被靈芊兒拽散的頭髮,扶著霜少的胳膊氣哼哼道:「犯了這麼大的錯,就一句算了,這些新進小妖都看著呢,妖界律法等同兒戲嗎?」
霜少責備道:「紅姝閉嘴。」
紅姝不滿地回道:「大師哥,你這是明擺著包庇嗎?」
這話實則是說給妖王聽的。
子修聞言,喝道:「跪下。」
「什麼?」靈芊兒一時難以相信。
子修加重了語氣:「跪下。」
「師父,你不信我嗎?」靈芊兒就快哭出來了。
子修不為所動,僵持片刻,靈芊兒只得委身下跪。
子舒道:「那就罰跪半個時辰吧。」
子墨道:「既然要罰,就得像個樣子。」
靈芊兒心裡暗暗叫苦,子墨這是要報探靈珠的仇啊。
子舒道:「那就跪一個時辰。」
子墨轉頭不滿地看著哥哥,這多半個時辰算罰嗎?
紅姝問子墨:「子墨大人,犯了此等大錯,若是帶去刑堂該如何處置?」
子墨道:「杖責一百。」
紅姝滿意地點點頭。
子修眉頭緊皺,雙手在寬大的衣袖裡緊緊握著。
河暮雪道:「芊兒的隱毒剛被壓制住,不能受此重刑。我看就依子舒大人說的,跪一個時辰悔過即可。」
紅姝道:「若是黑蟬知道妖界草草處理縱火兇手,不知道會不會善罷甘休呢?」
靈芊兒道:「那就將我交給鬼王處置好了。」
「不行!」子舒馬上反對,「你以為鬼王是好惹的?他不會因為你是妖王的徒弟就饒了你。」
「他當然會饒了我。」靈芊兒有苦說不出。
此事牽連靈芊兒,吳淵也覺得太過棘手,他對子修說道:「要不……就找個身體結實的替靈芊兒頂罪,先去子墨那受一百杖,交給鬼王,之後再想辦法救回來。」
玄沖站出來說道:「我替她。」
接著,除玲瓏以外的所有小妖幾乎同時站出來說道:「我替她。」
靈芊兒道:「你們都退下,這事兒與你們無關。」她又看向吳淵,「你個傻大雕胡說什麼呢,我沒有做過,何來頂罪一說?」
「給我閉嘴,你怎麼跟吳淵妖神說話呢?」子修怒了。
見師父發了火,靈芊兒緊緊攥著衣角,委屈道:「師父竟然這樣大聲呵斥徒兒……莫非你信這瘋女人的話,不信我嗎?」
紅姝怒道:「你說誰是瘋女人?」
子修的心揪揪了一下,最後艱難地下了決定,緩緩說道:「罰十杖吧。」又吩咐吳淵,「阿淵,你好好去跟鬼王解釋,他提的要求,一一滿足。」
十杖?
靈芊兒僵住了,心道:「師父要打我?怎麼會?」
小多撲通一聲跪下來求道:「大人,是我沒有好好看著她,讓姑娘離了我的視線,求大人讓我替她受罰。」
子修怒道:「你自然是要罰,等芊兒罰過了,你就去刑堂領五十杖。」
子舒勸道:「子修,十杖怕是不妥。」
子墨道:「刑罰減了九十杖還有什麼不妥?我倒是覺得少了,至少得打二十杖才行。」
子墨給身後的侍者使了個眼色,侍者退下,不一會兒,他和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妖一起走了回來,男妖手裡還拿著一根木杖。
眾人大驚,這是真的要打?
靈芊兒眼含淚花地望向師父,似乎在問他:「您真的要打我?」
子修低垂著眼帘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徒兒,隱毒剛剛被壓制住,還沒調養過來,此時是弱不勝衣、楚楚可憐……
與徒兒對望片刻,深呼了口氣,道:「打吧。」
靈芊兒委屈地咬著嘴唇,沒讓這淚水流下來。
這手持長杖的男妖頓在原地,根本不敢動手。
子墨命令道:「打!」
手起杖落,卻輕輕拍在了靈芊兒的背部,比撓痒痒還輕。
子墨氣得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都要殺人了。
男妖嚇得哆嗦了一下,稍稍用力打了下去,總算聽到了些聲響。
並不疼,靈芊兒動了下肩膀。
一邊是子墨,一邊是妖王,他十分為難,心道:「不打,子墨大人定要責罰,若是打,真把靈芊兒打傷了,妖王豈能輕饒了我?」
紅姝走過去,氣哼哼地搶過木杖,對著他喊道:「你這是捶背呢?」
他如釋重負,這燙手山芋總算是扔出去了。
紅姝對準靈芊兒的背部,狠狠地打了下去。
靈芊兒被這一下打得整個人向前撲去,雙手支撐著地面,額頭才沒磕到堅硬的石磚。
子修心裡一顫。
靈芊兒勉強起身,捂著肩膀,轉頭怒道:「你——」
紅姝一臉得意:「怎麼?」
子修沒有阻攔,旁人更是不敢上前阻止。
接著,又是狠狠一杖,用了十成的力氣。
靈芊兒再次向前撲去,痛得大叫了一聲:「啊——」
她已疼得抬不起頭了,這兩杖下來,後背雪白的衣衫已經現出了兩道血痕來。
靈芊兒小聲喃喃:「好疼,不要打了……」
小多哀求道:「大人求你了,剩下的六杖我來替姑娘。」
子修表面平靜,手背早已握出了條條青筋,胸口痛得就像萬箭穿心一般。
紅姝見她趴在地上不起來,歪頭道:「還有六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