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洗洗你的臟身子
井台周圍用鵝卵石鋪得整整齊齊,即防滑下雨天也不會泥*濘難行。
下方的水池旁長著棵大槐樹,村民在槐樹底下用青石板搭了個長條形的洗衣台,可供兩三個婦人並排洗衣。
這個時辰陽光還烈著,井邊一個人都不見。
榴花把衣裳放在洗衣台上,從池裡打了盆水上來,準備把衣裳泡上一會再搓洗,這時發現自己沒帶皂角粉。
她正想回家去拿時,看見金寶他娘一手挎著一大籃的衣裳,一手拿著洗衣盆來了,便笑著招呼:「嬸兒,你也來洗衣裳啊!」
金寶娘心裡對榴花藏著小九九,和氣地應道:「榴花啊,我正愁洗這麼些衣裳沒人陪我說話怪悶的,巧了。」
「嬸兒,我沒帶皂角粉,正要回家去拿呢。」榴花用抱歉的眼神望著金寶娘。
「還回家去拿做什麼,嬸兒這裡有。」金寶娘把裝滿臟衣裳的籃子放在洗衣台上,從里摸出個橘子大小的皂角團來遞給榴花。
榴花接過皂角團,笑嘻嘻地說:「多謝嬸兒,下次洗衣裳我拿皂角粉還你。」
金寶娘大笑起來,道:「瞧你這孩子說的,你就那麼兩件衣裳,能用得了多少皂角,你還了,倒叫嬸子的臉往哪放去?」
「那不還了,一會我幫嬸子洗衣裳。」榴花嘿嘿地說完,拿起皂角團在盆里揉*搓,待水裡起了一層泡沫,再把衣裳放進去浸泡。
皂角團跟現代的肥皂差不多,還是純天然的,不傷皮膚,比肥皂更好用。
金寶娘把衣裳從籃里拿出來堆在洗衣台上,然後也去打水。
榴花瞧了瞧那一堆衣裳,認出其中一身正是金寶今天穿的,就找話跟金寶娘閑聊,「嬸兒,你洗這麼多衣裳,都是金寶哥的嗎?」
金寶娘打水回過真來,笑著道:「有金寶的,還有他爹的。明兒一早,他們就要去鎮上幹活,我趁著這會太陽好,把他們父子兩個的衣裳洗了晾上,明兒好帶走。」
榴花驚訝道:「元榮叔也要去工地上幹活?」
金寶娘答道:「不只他去,金富和金權也都要去。」
「都去工地幹活了,地里的活誰來干呢?」榴花問道。
金寶娘笑笑,「地里該種的莊稼都種上了,餘下就是鋤草松地的輕省活,家裡這不是還有我和兩個兒媳婦嘛!」
榴花想了想,也對,這個季節地里還真沒有多少活可幹了。
金寶娘目光閃了閃,望著榴花又道:「金寶翻年就十六,是該給他說親的時候了,家裡還有一堆小的張著嘴,光靠地里刨食哪能養活啊!那工地開的工錢高,有的是人願意去,遲了恐怕趕不上呢!」
榴花點頭認同,並稱讚金寶:「金寶哥人實誠,又能幹,哪個姑娘嫁給他是福氣好,不愁娶不到媳婦的。」
金寶娘聽見榴花如此說,樂得心裡悄悄開了朵花。
兩人邊洗衣裳邊聊天,笑聲不斷。
榴花很快洗好了自己的衣裳,接著提出要幫金寶娘洗。
金寶娘客氣一番后,心思動了動,就把金寶的幾件衣裳挑了出來給榴花。
榴花見只是兩件外褂,何況又是自己主動提的,遂接過洗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婦人端著盆朝井邊而來。
這人就是近排少在村裡露面的張寡*婦。
張寡*婦自從被裡正訓斥了一頓后,這段日子老實地在家躲著,沒敢再往人多的地方湊,就連洗衣裳提水什麼的,也是專挑人少的時段出來,生怕惹惱了里正。
上回在村口被曹氏和榴花打了,張寡*婦要說不怨不恨絕無可能,只是懼怕里正,這才規矩了些日子。
今兒出來洗衣裳,料想這會井邊是沒有人的,哪知看見榴花和金寶娘在樹蔭下有說有笑,她只能在太陽底下曬著洗了,頓時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
眼下曹氏不在跟前,正是天賜良機,她不信自己治不了這個小蹄子。
張寡*婦盯著榴花瞧了一會,發現榴花洗的男人衣裳不像是陶有貴的,更不會是陶天寶的,心裡有數了,冷笑一聲著向榴花發難,「喲,這是誰家的小浪蹄子,還沒訂親,就上趕著給男人洗衣裳了,知不知道什麼叫羞恥?真是有娘生沒娘教!」
榴花不回頭也清楚說話的人,穿過來陶家村這麼久,有矛盾的只有張寡*婦而已,真是冤家路窄,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以為曹氏不在,我好欺負是吧!
榴花無聲冷笑,豁然轉身過去看著張寡*婦,神色似笑非笑,嘲諷道:「一個床上不知睡過多少漢子的寡*婦,也配跟別人說羞恥兩個字?」
「你......」張寡*婦沒想到榴花敢嗆聲,一時氣結,說不出話來。
金寶娘明白張寡*婦不是沖她來的,但這事跟畢竟跟自家有關,她不能坐視不理,忙出來笑著打圓場,「張家妹子這話說得怪難聽的,榴花洗衣裳沒帶皂角粉,我借了點皂角團給她用,榴花感謝我才幫著洗兩件衣裳,張家妹子說到哪裡去了。」
張寡*婦為人下作,卻並不傻,唐家雖是外姓人,可在村裡人緣一直不錯,再加上金寶娘生的三個兒子,個個身高體壯跟那鐵塔似的,一般人不敢招惹。
金寶娘她是不敢得罪的,但心底的氣不能不出,因此張寡*婦給金寶娘上起眼藥來:「唐家嫂子,得了吧!你存的什麼心思我懂,可有一點我告訴你,這小蹄子心黑著呢,將來娶進門,就怕你治不住!」
金寶娘屬意榴花做兒媳婦,卻只是她自己的心思,榴花對金寶並未表明態度,兩家大人也不曾當面提過這事,張寡*婦此刻當著榴花的面說穿,她面上立刻有些掛不住了,拉下臉來質問道:「張家妹子你休要亂說,我何時說過要娶榴花過門做兒媳婦了?」
張寡*婦咯咯笑了幾聲,鄙夷地看了眼榴花,對金寶娘道:「這小浪蹄子天天跟著金寶後頭跑,咱村哪個不知,說不定他們兩個早就那個啥了。唐家嫂子,你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
「張家妹子,污人名聲的事無憑無據,休得亂說。」金寶娘呵斥張寡*婦,臉色也變得不好看起來。
張寡*婦說榴花不守閨譽,也是在說金寶胡來,將來萬一兩人的事成不了,還有哪家的閨女願意嫁給金寶?
張寡*婦見金寶娘變了臉,趕緊賠著笑討好道:「唐家嫂子,金寶是個好孩子不假,可男娃娃家沒經過事,哪受得住引誘。這小浪蹄子,日日往金寶跟前湊,保不準一衝動就做了出格的事。」
金寶娘想讓榴花做兒媳婦,那是建立在雙方清清白白,三媒六聘的基礎上,倘若在婚前兩人就做出傷風敗俗的事,壞了名聲,這樣的兒媳婦娶進門,也會讓人瞧不起。
她正要駁斥張寡*婦,卻見一盆水「嘩啦」潑在了張寡*婦的面門上。
榴花一手拿盆,冷冷地看著張寡*婦,眼神凌厲而又銳利,語意如冰:「嘴臭就不要出來亂噴,回家好好洗洗你的臭嘴。」
張寡*婦被兜頭潑了一臉,楞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不要命的撲向榴花:「小賤蹄子,你敢拿髒水潑我,今兒不撕了你的皮,我就算白活了。」
兩人就隔著那麼幾步路,眼看張寡*婦到了面前,榴花鎮定地矮身從張寡*婦腋下閃到身側,隨即抬腳踹在張寡*婦的小腿上。
旁邊就是水池,張寡*婦搖晃幾下,「噗通」栽進池裡。
金寶娘目瞪口呆,不知該作何反應。
池水並不深,淹不死人,然張寡*婦毫無防備的掉進去,少不得要嗆幾口水。
「咳咳咳......」
張寡*婦撲騰了一番,站直身子使勁咳。
「你身子臟,趁這個機會洗洗吧!」榴花站在池邊,居高臨下看著張寡*婦,眼神冷而深幽,無端讓人心裡發毛。
「千人騎的小浪貨,還沒齊笄就勾*引後生干那不知羞恥的事,禍害好人家,這麼下賤乾脆去花巷裡掛牌接客得了,沒得留在村裡壞了陶家村的名聲.......」
張寡*婦叉腰站在池水裡,污言穢語劈頭蓋腦撲向榴花。
「嘩啦。」
又是一盆水潑在張寡*婦面上,嘴裡灌進了不少水,和說罵聲一起吞進了肚裡。
「這水髒了,換盆乾淨的給你洗。」榴花唇角揚起譏誚,清澈的眼裡毫無笑意。
剛才那盆水是她從上邊的井裡打的,此刻手裡還端著一盆。
張寡*婦看著榴花手裡的水盆,沒敢再開聲。
她很清楚自己要是再張嘴,對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潑下來,那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水井附近的人家聽見罵聲,紛紛從家裡出來看熱鬧。
榴花見有人來了,收起水盆,若無其事的站到樹蔭下去了。
張寡*婦趕緊從池裡爬上來。
「喲呵,這是怎麼回事?張寡*婦,你怎麼弄得一身濕啊?是不是嫌天氣熱,跳進水裡涼快涼快?」
「對啊,張寡*婦,你剛才在罵誰呀?」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七嘴八舌的詢問。
張寡*婦吧啦吧啦把之前發生的事說了出來,並請大夥給她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