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如今，正值下午，已經過了日頭最熱的時候，暖和但不刺目的陽光照在皇城，仿若給它蓋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渾身散發著懶洋洋的意味，鍾離凝素懶洋洋地依在馬車裡面的軟墊上，雙眸微闔，慢慢梳理今天的事情。

暗號既然多半是假的，怕是還有其他的傳遞方式，只是，這兩手準備，究竟是防的誰呢？若是今日未曾有茶樓這一齣戲，她會理所應當的以為是在防應黎，但，今日有了這跟蹤一事，只怕，防的是她和應黎不知道的勢力……不，也可能只有她不清楚。雖說既是合作關係，理應不能這般猜忌，但世上最善變的就是人心，最骯髒的也是人心，應黎所說的話，到底幾分真假，她還需多留一份心思。

還有今日碰見的小狸……

想起今日那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少女，鍾離凝素頓時有些頭疼，不由得想起往事。

當年，她還是個還未及笄的少女，鍾離府並非那種迂腐的大家族，她雖是女兒身，但對她從未像其他世家哪樣，要求她做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是以，她經常會做男兒裝扮，四處遊玩。而小狸，便是當年路過一個村落而救下的少女。很悲傷的一個故事，少女是村裡首富家的獨生女，但相貌醜陋，好不容易尋了的夫婿卻另有心上人，但偏生貪圖少女的嫁妝，就假意結婚，在新婚之夜這一天收買了個僕從，自導自演了一出捉姦在床，又將事情鬧大，於是就有了她遇到的沉塘戲碼。她那日恰好與阿弟策馬路過那村落，看到那少女空洞的眸光，心生惻隱，便出手救下，誰知竟惹了一場桃花債。

想起阿弟……鍾離凝素睜開微闔的雙眸，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鍾離凝素眸中染上一抹沉痛以及自責。

都是……因為她……

「夫人，到了。」

恰在此時，馬車停了下來，耳邊傳來的馬夫的聲音，將鍾離凝素從回憶中驚醒。她斂了眸色，形態自若地下車，看了一眼天色。

時間剛剛好。

「站住！！」耳邊傳來熟悉的少女的音線，鍾離凝素勾唇，狀似被吸引一樣，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乞兒從前方快速跑來，胸前鼓鼓囊囊的，不時回頭看一眼身後緊隨的少女，一看便是偷了東西被主人家追趕。而正在追趕的少女看到前方熟悉的面容，便知差不多了。於是一個借力，直接越過本就距離她不遠的乞兒，一腳踢翻沒來得及回過神的乞兒，從他胸前掏出一個鵝黃色的荷包。

「還敢偷姑奶奶的東西，當姑奶奶好欺負不成？」小狸叉著腰，一副潑辣的樣子。

那乞兒心中不由叫苦連天，他今日看到這女子獨自一人從他們落腳的小巷，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頓時動了心思，誰知道，竟是個練家子！不由覺得倒霉。

見小狸作勢要打，連忙利索的道個歉，連連磕頭。

「姑奶奶饒命，我再也不敢了，饒命啊！姑奶奶！」

「饒命不饒命可不是姑奶奶我說了算，走，跟我去見官！」

「哎呦，姑奶奶，您就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乞兒突然一頓，彷彿看見了什麼驚恐的事：「大……大人……」

小狸頓時一愣，也回頭看去，卻見身後空無一人，頓時明了被戲耍了，回過頭來想要找那個乞兒算賬，但那還有那人的蹤影。

「真是狡猾！」小狸低罵一聲。轉身欲走，卻被鍾離凝素開口叫住。

「姑娘，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