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若無逆天意，萬木不長春。

逆！逆！逆！逆！逆！逆！逆！」

連寫了七個逆字之後，葉歡整個身子似又縮緊了幾分，雙手顫抖，面色慘白，毫無力道地軟倚在石榻之上，凝神看了手中的絕筆不禁一聲長嘆：「若是時光再退回兩個甲子，若是老夫能在四十甚至是五十歲前，長春功法尚未圓滿之時就悟通此意，也不至於會如現在這般耗盡壽元，枯坐等死！」

「時也！運也！命也！」

「老夫一生行醫，半世練氣，原以為逆天改命、與天爭壽都不過是一片虛妄，而長春功也不過是一般的養氣健身之術，其功用也僅只是讓人增壽幾年而已。萬沒想到，至死之時，老夫竟還會有如此明悟！」

「朝聞夕死，賊老天！你這是在玩兒老子么？！！」已經奄奄一息的葉歡忽然又發起狠來，瞪著雙眼抬頭望天，目中含煞，怨氣衝天。

「長生不死，萬古長春！為何偏偏要在老夫行將就木之際，才讓老夫看到那抹近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的希望？！」

「老夫一生，治病救人，活人無數，乾的就是與天爭命的勾當，你想讓老夫不得好死不得長生是吧？」葉歡再次提氣，卯足身上最後一絲勁氣，提筆在手中的秘籍扉頁又添了幾筆，哈聲笑道：「那老夫就將這長生之法傳下，讓世人長生，讓吾名傳芳萬世！氣死你個賊老天！哈哈哈！！」

「咳咳！」笑到最後，葉歡忍不住又咳出幾口血來，身上的生機越發微弱，原本凝聚如燈的眼神也開始一點點兒地擴散開來。

氣若懸絲，面若枯槁，神情開始恍惚不定，真正到了彌留之時了。

「師傅！」看著已經進氣無多且隨時都有可能咽下最後一口氣的老爺子，一直跪坐在榻下的馬如來亦是圓睜雙目，品著老爺子最後那句話的意思，一臉不可置信地緊盯著葉歡手中的長春秘籍，顫抖著失聲向葉歡問道：「難道這長春功竟還能讓人長生不死不成？」

跟在葉歡的身邊十幾年，對於葉歡的脾氣馬如來甚為了解，知道老爺子絕不是那種無的放矢之人，此番彌留之時，老爺子連說數句「長生」之語，必是窺出了什麼端倪。

想到此處，馬如來心中一片狂喜，見葉歡已經沒了說話的氣力，眼見著就要不久於人世，再也耐不住性子等候葉歡咽氣，直接起向近前，一把將葉歡手中的《長春》秘籍奪過，迫不及待地打開書頁，想要看看葉歡最後到底在扉頁寫下了什麼，是不是真有長生之秘？

這一刻，馬如來竟沒有分毫在意眼前這個教了他十幾年醫術、讓他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子變成一代名醫的恩師的死活，也分毫沒有注意到，從始至終，他的恩師葉歡，都在半眯著眼睛滿是失望與失意地注視著他的一切舉動。

「這，就是老夫的徒弟！」

看到徒弟如此表現，葉歡心中不由又是一聲長嘆，一時之間竟又有些後悔，也許自己真的不該將這長春之法就此傳下，至死之時，才讓老夫看到徒弟如此薄涼的一面，這也算是老天對老夫的報復么？

「這…這…這……」

滿懷期待地馬如來渾身一顫，目光剛掃到打開的書頁就被一道十分強烈的白光灼傷了眼睛，突逢大變，心神皆懼之下一把將手中的秘籍扔掉，避之如蛇虎。

更加詭異與不可思議的是，被扔掉的《長春》秘籍並沒有如馬如來所想那般落到地上，而是閃耀著無比刺眼的白光虛空漂浮，讓原本看上去很是普通的紙質書冊瞬間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停滯虛空，自發光芒，這是…神跡？！」

看到眼前這種匪夷所思之事，馬如來那張不甚白凈的老臉上泛起了陣陣潮紅，更加堅信了老師最後所述之言，遂壓下心中的恐懼，高呼一聲，直接飛身向漂在半空中的書冊撲去……

長生不死，萬古長春，是任何人任何一個生物都拒絕不了的終極誘惑，而眼前這本冒著白光可以自浮於空中的秘籍無疑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馬如來不想錯過。

「長春之術，逆天而為，果然，不是任誰都有機會得到的……」

半眯著眼睛看到《長春》秘籍詭異地在虛中浮動，頗有靈氣地躲避著馬如來的撲搶，葉歡似有明悟地閉上雙眼，咽下了胸肺之中的最後一口氣息。

至此，響譽整個中天大陸、活人無數且又倍受諸國強者敬重的絕世名醫葉歡大師與世長辭，享年一百六八歲。

而在葉歡咽下最後一口氣息的同時，一旁正在被馬如來追趕著的《長春》秘籍亦是強光一閃，「轟」地一聲驟然消散，好似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