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踏財
既然打定主意幫這二人,孫為民就不得不考慮方法問題了,盜斗的人畢竟也屬於賊,取得賊的信任可不是件容易事,說服他們配合自己看來希望不大。那隻好換個方法了,孫為民一邊盤算,一邊和飯店裡的大姐搭起了話。
「大姐,這古玩市場每天什麼時候開市啊?」孫為民詢問道。
「晌午就開了,怎麼?大兄弟是要出物件?」在這位大姐看來,孫為民可不像是來掏物件的,一身土腥氣的他,倒很像是發了歪財的鄉下小哥。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看看」孫為民故意裝做讓人道破底細的樣子,不自然和緊張的神情都掛在了臉上,讓人一看就有種沒見過世面的感覺。
這位大姐倒是個實誠人,但不知道體諒人,繼續大咧咧的道「呦呦,看把你嚇的,大姐我又不是開黑店的,還能吃了你?」說著不由的笑了起來,只見她提起爐子上的舊鋁壺,逐一為三位客人添了些熱水,又繼續道「大姐我是怕你讓人騙了,我也是鄉下出來的,這城裡人,尤其是做買賣的,都鬼精鬼精的,嘴又能白鬍,就是個土疙瘩他們也能說成寶,前些天就有個老外,花了上千元請回去個泥菩薩還當寶呢。你這樣進城賣祖宗物件的鄉下人我見多了,搞不好錢沒賺上,人還要困在這大北京」
聽了這話,坐在那邊的胖子坐不住了,很不滿意的嚷嚷起來「我說劉大妹子,你可不要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像我和老胡可都是本分的生意人,「抄一號」「埋地雷」的事情我們可沒做過」說完,胖子還偷眼看了看孫為民,可能他也不想讓孫為民看扁了吧。
說起這個「抄一號」是古董行當里的行話,意思就是撿漏兒,用很少的價錢買到很值的物件,也就是遇到了「羊兒」,意為不識貨的主,說白了就是昧良心撿便宜的意思。不過話說回來,你情我願的事情,這「抄一號」也是憑眼光和運氣吃飯,其實也沒什麼。
「埋地雷」就有點蒙人的意思了,古董行當里的人有時候為出物件,就幾個人配合,在不同的攤子上擺兩個差不多的物件,一個賣的很貴,而另一個相比前一個就便宜不少,但也不一定就物有所值。這樣的做法無非是想用高賣的那個物件,抬起另外一個物件的價值,也就是說,用一個價錢做為物件參照,襯托出另外一個的便宜。這樣買的人就會以為撿到了便宜,物件自然好出,而這兩個不同的物件,其實都屬於一個攤主,也就是賣的便宜的那位,而另外一位,只是幫他「埋地雷」而已。
這時候,那位大姐也不好意思起來,意識到自己當著矬人說了短話,忙打不是道「那是,那是,誰不知道胡兄弟和王兄弟是場子里出了名的實誠人兒」大姐一邊說著,一邊像是又想到了什麼,忙對著孫為民繼續道「對了,大兄弟,你要是真有什麼祖宗物件,讓這位胡大哥幫你瞧瞧准沒錯,他可是大好人,本事還大的不得了,場子里現在就屬他最火了,大姐擔保你找他錯不了」看來這位大姐已經開始賣那兩位面子了,估計是為剛才的話做補償吧。
要說物件,孫為民的粗布包里還真有一個,這東西也有些來頭,裡面還有個故事。
話說今年夏末的時候,孫為民「晃蕩」到山西境內,晉地的悠遠歷史氛圍加之古迹繁眾,佛址遍地,讓孫為民大為心折,他這人就喜歡尋古訪奇,更願意研究古代的建築,其實他主要是想看看古人築宅風水定穴的選擇。很多東西,不親眼看是很難明白的。
就拿平遙古城來說,孫為民去了以後才真正看明白什麼叫「龜城」。「龜城」系取意於永久和吉祥。平遙共有六座城門,南北各一,東西各二,每座城門均為重門瓮城,瓮城頂建重檐木構城樓,城牆四隅築有角樓。南門曰「迎熏門」,被視為龜城之首,面向中都河,有「龜前戲水,山水朝陽」之意。城外原先還有兩眼水井,喻為龜之雙目;北門曰「拱極門」,為龜尾,地勢最低,城內積水都從這裡排出;東城牆上東門曰「太和門」,下東門曰「親翰門」;西城牆上西門曰「永定門」,下西門曰「鳳儀門」。東西四門,平行對稱,謂之龜的四條腿。上西門、下西門和上東門三座城門均向南而開,形似三條向前屈伸的龜腿,唯有下東門瓮城的外城門徑直向東而開。龜象徵著吉祥,傳說古人建造此城時恐怕「吉祥」爬走,便將「龜」的左後腿使勁拉直,並繩索拴在距城二十里的麓台塔上。可見,平遙的古城牆,寄託著人們企盼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美好願望。正是,左文,右武,東觀,西寺(集福寺已不存),而橫跨在南大街上的市樓,為重檐三滴水歇山頂,它既是平遙古城「風水穴」所在,又是全城的制高點。
孫為民除了訪這些古迹外,還經常去鄉下民間探探「世道」,幫人驅災解難的同時,也賺些「敬奉錢」養活自己。
這天孫為民路經一山間小村時,大感陰氣結聚,煞氣迎面,料定此處出了邪物,便尋跡來到一戶人家門前,前後一轉暗道「看來是動錯了土,破了風水,此家人要倒大霉了,希望我來的不晚」言罷抬腳進了這家,只見好大一處院落,半畝有餘,三間正房在北自不說,東側新起一偏房,牆已起,未上樑,磚石木材亂放與外,上面滿是積了多時的塵土,看樣子是停工有些日子了。
「不出所料,果然是動土所致」正在孫為民思量的時候,正房門一開,出來位二十齣頭的壯後生,看年紀和孫為民差不多,人到生的結實,一米八幾的個頭,虎背熊腰,只是神色不振,目光萎靡。孫為民見他帶著孝,便知,這家已有人去了,暗嘆自己還是來晚了。
那後生見自家進了不認識的旁人,很是生氣加之老人剛去憂憤在胸,不免有點莽撞,抄起一把鐵鍬,惡狠狠的罵道「你是做什麼的!找死是不!」說完就沖孫為民跺來。
孫為民一見這架勢,當然也不想挨痛揍,邊後退邊說道「大哥誤會了,我只是想討瓢水喝」
那後生一聽,氣勢雖未減輕,但卻停了下腳步大罵道「沒水!趕緊滾!」
孫為民也是精明人,明白任自己怎麼說,這樣的「憨貨」也難講出理來,一想,算了,由他去吧,一家死光了又關我何事。正打算出門走人的時候,正房裡又出來一位,是個十八九歲的大姑娘,生的一般,但馬尾辮子很長,並沒有編成麻花狀,而是散落在身後,也是帶著孝。只聽這姑娘喊道「哥!你這是做什麼,快把鐵鍬放下」說著,上前奪下了那後生手中的鐵鍬立在牆邊,歉意的對孫為民說道「真對不住了,我這就給你端水去」說完對著那後生狠狠的瞪了一眼,看是在埋怨他,就進屋端水去了。
孫為民一看事有轉機,也不忙著走了,他也確實有些口渴,心想,看看再說。
轉頭工夫那姑娘就端出了一瓢生水送了過來,並把那面帶不善的後生攆回了屋。孫為民接過水也不客氣,正好不遠處的院子里放著一個小板凳,他過去坐了下來,邊喝水邊和姑娘攀談起來。
那姑娘倒也大方健談,也可能是最近家中禍事讓她早想找個人說道說道了吧,孫為民沒花什麼力氣就打聽道不少的事情。
原來,這家姓王,只有四口人,二老生得一雙兒女過的還不錯,今年本想為兒子娶房媳婦續香火,但女方家非要起了新房才嫁姑娘,可王家的兒子是獨子,不好出去自己立戶,王家人一商量,乾脆在院子東邊起座新房,這樣既滿足了女方的要求,也不會拆了這個家。於是在今年四月間起土開工,但不想從此災禍不斷,先是王老漢在開工半個月後就病倒了,大夫沒少看,葯錢也花了不少,但人還是沒保住,沒熬到六月就去世了。家有白事,這紅事自然要耽擱了,更不要說起新房了,從王老漢病倒一直到發喪,房子都是停停斷斷的乾的很不利索。
等給王老漢發完喪,老太太緊跟著也病到了,這下村裡人就嚷嚷起來,說是老王家破了風水,若怒了祖宗,倒霉是跑不了了。這下新房的事徹底擱了下來,王家兄妹也請了好幾位大仙趕鬼驅邪,希望神仙能顯靈留老太太一命。但個把月過去老太太還是沒有好起來,而且一天不如一天,到現在已經是飯不能進,叫誰看了也知道時日無多了。
孫為民聽明白一切,知了他家的苦處,也不在意那後生的不敬了,下定決心對姑娘說道「這位姑娘,我早先也學過點陰陽道行,不行我幫你們看看吧,你不用擔心,我一分錢不要,讓我看看再說,我也不一定行」孫為民這樣說也是不想讓人看成騙財的「藍道」,他是真想管管這事,也好練練自己的手藝。
那姑娘一聽孫為民這樣說,到是很激動的應了下來,連屋子裡的那後生也喊了出來,好一翻說才說服那後生,三人互報了姓名后就開始了「工作」。
孫為民先是看了看屋裡的老太太,情況雖然不好但還有救,只要破了災再找大夫好好調理應該無事。后又來到院子中看了起來,轉了好幾趟已有了些眉目開口對那姑娘問道「你家院子里原來是不是有棵柳樹?」
姑娘一愣,但馬上答道「恩,是有棵,大哥怎麼了?」
孫為民釋然,看來自己沒算錯,著急的說「樹呢?根可刨了?」
「原來就在這裡,我哥起房的時候覺得樹枝礙事就把樹伐了,根還在,就在木料下面」姑娘一邊說,一邊開始搬木料,又補充道「那樹可粗了,為了放倒它,我家還拆了東邊院牆,不過正好我哥起房反正要拆,樹墩子本也想刨了,但我爹說留著做個現成凳子不錯就留下了」姑娘說到自己過世爹的時候,不免流露出幾許憂傷。
孫為民邊聽也邊幫著抬木料,一會就看到了那個樹墩,大缸口粗細,像是過了百年的樣子,看的孫為民直嘆氣,暗道「禍皆由此而起啊」
現在孫為民已經料定樹下有「文章」,但他可不敢隨便起,站在那裡算計了半天對那憨直的後生說道「伐的時候誰動的土?這人能找來嗎?」
後生本跟著孫為民和那姑娘傻聽了半天不做聲,現在也多少相信孫為民有些本事了,一聽問話,心裡也難免生出了怯意,慌張的答道「是村裡的孫立新,我這就去找來」話雖這樣說,但那後生並沒動,而是傻傻的看著孫為民,看來他已經沒了主意。
孫為民心下苦笑,感情干著砸陽火活兒的還是自己的本家,無奈的對後生囑咐道「恩,路上提點酒來,不能白用人家,先招待下,再做活不急,你去吧」
看著後生分寸大亂出去的樣子,孫為民不由又想起剛才他拿鐵鍬的樣子,心想,這傢伙原來是個紙老虎,也難怪怕他妹子了。
想到那姑娘,孫為民回神一看,這姑娘還真了得,幾下工夫就把散亂的木料歸攏到正房窗下,開始收拾起來。只見她雖已見汗,但氣息未亂,章法有度,一雙不大的眼睛掛著單眼皮,好生犀利。孫為民不由的幫她相起了面,尋思,這姑娘可夠「惡」的,哪家娶了去,定要陰盛陽衰了。
孫為民就這樣一邊胡亂想著,一邊也上前幫著姑娘收拾,不大工夫就把木料擺放整齊了。
過了一會那後生就轉了回來,也把那個孫為民的本家帶了來。孫為民一看跟著進來的這位,身材五短,耳小鼻糙,唇薄無肉,眉毛稀,眼睛小,長的真是對不起孫家祖宗。孫為民不免心中有氣,冷眼瞪著進來這位,直瞪的那位傻在當場,不知為何。可沒想到孫為民還真是欺人貌丑,瞪也就算了,竟然還對這地狠啐了一口痰,憤憤的轉身進了屋子。
這下那位哪還受得,火從心起,大有衝上來拚命的架勢,但讓王家兄妹攔了下來,雖是一翻安慰過後,仍是怒氣沖沖。
王家兄妹一看孫為民瞧不上這位,也沒敢把孫立新引到正房,而是帶到西邊的偏房,按孫為民的意思做起酒菜招待著。
兩位後生吃喝的時候,孫為民又叫出姑娘交代了一些事,讓姑娘把東邊的偏房收拾了出來,又鏟了幾鍬燒白了的炭灰鋪在屋子中間,姑娘到也有心,孫為民說什麼她做什麼,也沒多問。忙亂完還給孫為民另外送上一份酒菜,搞的孫為民很是不好意思。
天到下午日頭正毒的時候,孫為民就吩咐那吃喝足了的孫立新開始幹活,去刨那樹根,而且不允許王家兄妹去幫忙。那孫立新由於上午遭了孫為民的白眼本就很氣憤,現在又不得不聽孫為民的吩咐,就更加惱火了,但吃了王家的酒食也不好發作,只能拼著自己的小身板,把火氣都發在了地上,挖起來到也不慢。
孫為民一直守在旁邊,時不時還斥責孫立新幾句,埋怨他過與蠢苯,搞的孫立新好幾次都差點撂了挑子,還好有王家人在旁安慰,他只得忍火苦幹。
這一挖就是一個多小時,地上已經掏出了一個米多深的坑,完全按照孫為民的意思,順著老樹的根而下。
突然,在坑裡乾的正起勁孫立新一個趔趄載倒下來,開始抽搐。孫為民一看,馬上緊張的喊道「快快,拉上來」話說著他人已跳了下去,扯拽起昏死的孫立新,王家後生也不慢和孫為民一起把孫立新拉出的坑外,只見孫立新臉色鐵青,體如硬棍,混身不停的抖動,嘴裡噗噗的噴著白沫。
「抽歪風了,這可怎麼辦」姑娘這時候也急了起來,一邊按住孫立新,一邊焦急的向孫為民詢問。
孫為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毛巾,疊成棍狀說道「掐開他的嘴,不要讓咬了舌頭」說完在王家後生的幫助下,用力的把毛巾塞進了孫立新的嘴裡,完了掐起了孫立新的人中。
一分鐘過後,孫立新的抽搐平靜下來,但嘴裡還是噴著白沫,腿還時不時的蹬一下,看樣子就像是要交代了一樣。王家後生這時候已經沒了主意,還死命的按著孫立新的身體,神色慌張的厲害,像是沒見過抽風。
王家姑娘也好不到哪去,跪在地上扶著孫立新的頭,著急的望著孫為民,希望孫為民能想出辦法。
孫為民這時候倒一點也不緊張,示意王家後生鬆開孫立新,完了拿出銀針在孫立新的人中上輕輕的扎了起來,沒一會孫立新的氣就越喘越勻,好象睡著了一般。
當孫立新醒過來的時候,目光獃滯,茫然的觀望著四周,像是傻掉了一樣。
「立新!你沒事吧,我是王蒙啊!」王家後生急切的問著。
再看孫立新好象完全不認識王蒙一樣,眼光里投出疑惑和陌生,繼續不停的四周觀望起來。
沒等王家兄妹開口詢問,孫為民就開口說道「不打緊,一會就好,你們先把他扶進去坐坐」
沒了主意的王家兄妹很聽話,馬上就扶著孫立新進屋去了,而那個孫立新就像個傻子一樣,痴痴傻傻的任由他人擺布,跟著也去了。
舒了口氣的孫為民並未停留,跳下坑裡,用手幾下划拉就有一淡黃色的物件入眼,刨出來一看,是尊比巴掌還小的玉獅子,和普通衙門前的獅子不一樣,這個獅子腳下踩的是個小孩,通體淡黃,而且雙眼赤紅,一看就是玉的自帶色彩,而不是人染上去的。
孫為民一見此物,涼氣上涌驚道「踏財!」
思量一翻后的孫為民起出「踏財」帶回東偏房,置與炭灰之上,前擺香爐紅燭,喚來王家兄妹道「你們跪下」,王家兄妹到也聽話,依言跪下。孫為民取出「道符」捏指訣燒了起來,燒符后,遞給王家兄妹二人香燭,吩咐二人磕頭上香。
兄妹上過香后,也不敢起來,都看著孫為民發獃。孫為民恍然,忙道「起來吧,我們去看看那位兄弟,這無妨了」
三人來到西偏房的時候,抽風的孫立新已經好了很多,雖然還有點顯的呆傻,但已經能認人了。一腦袋糨糊的問道「我怎麼到這了?剛才我們好象刨樹來著吧?」
王家兄妹二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尷尬的望著孫為民。孫為民一看走上前去,歉意的拍著孫立新的肩膀說道「這位小哥,今天我多有得罪了,沒生氣吧?我仔細和你說,你就知道了,我也是沒辦法」
於是孫為民就開始給這三人講起今天的事,也算是對他們的交代吧。
原來,孫為民進王家的時候,是發現了不對,開始他以為是破了風水移了陰風,但他仔細看過後又覺得不像,看院子里的煞氣到像是中了「鎮物」,他一試之下發現這股煞氣屬土,但又有一絲木氣壓著它,五行講究木克土,故他才問王家以前可有樹。得到答案后,他已料到了七八,決定起出來看看再說,但解靈還需系靈人,所以孫為民讓王家後生去喊來了動土的孫立新。
孫立新進門后,孫為民觀他福祿不足,命格不硬,怕他起不得這個「鎮物」,要是為此丟命傷身就不好收拾了,所以對他瞪眼啐痰,要的就是激激他的火氣,想幫他起了「鎮物」,至於喝酒吃飯,也是一樣的道理,幫孫立新補氣。但即便如此,孫為民還是沒料到起出的「鎮物」這般陰狠,孫立新一倒他就知道「鎮物」出土了,還好孫為民提前做了準備,幫著孫立新挺了過來。
三人聽了孫為民的解釋都是冷汗直流,尤其那個起「鎮物」的孫立新更是腿肚子發軟,想到自己剛才竟然命懸一線都不自知,大有再次「抽風」的勢頭,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孫為民一看這位本家如此不堪,暗暗搖頭,安慰道「其實也沒什麼,你不用擔心,我送你一符,你連帶七七四十九日,保你無事」說著從身上胡亂摸出一「道符」來,折成法結紅繩一系,遞給孫立新。
孫立新接過「道符」如獲重生,臉上也有了血色,雙手顫抖著就帶了上去,看那樣子對孫為民感激的不得了,竟然張口大師,閉口活佛的亂叫起來,孫為民讓他喊的頭如斗大,尷尬難當,不得不連安慰帶嚇唬的把他趕回了家。
送走這位膽小的本家后,孫為民心中覺得好笑,自己本是看他心神不安,怕他回去后愁出個好歹來,就胡亂摸了個「道符」安安他的心,沒想到搞的他大有給自己磕頭的衝動,看來自己還是真小看了「藍道」的騙人伎倆。
孫為民唬人,王家兄妹自然不知道,送走那位后,兩人緊跟著孫為民左右,本也想討一張「道符」帶帶,但孫為民偏偏不開這個竅,而是一個人躲進東偏房研究起了那個「鎮物」,這王家兄妹一誤會,還以為孫為民是挑理討錢呢。東拼西湊搞了八十元恭恭敬敬的給孫為民送了過來(八十年代的八十元可不少了,那時候一個工人一個月才三十多)。
正研究出點眉目的孫為民一見到錢也有點犯傻,當然推說不要,但兄妹倆人就是不依,沒辦法,孫為民紅著臉收了二十元,其他的說什麼也不動一分了。
收了錢后的孫為民又繼續和兄妹二人說起了這個「鎮物」,已孫為民看,這物件下了怕是有幾百年了,本不是下在王家,而是自己竄來的。看著王家兄妹不解的樣子,孫為民無奈,只好繼續做起了封建迷信的宣傳工作了。
「鎮物」說白了就是鎮宅之物,如:鍾馗像、張仙像、天師像等,又如中堂大「福」字,取一「一福壓百禍」之意;大「善」字,取「一善祛百邪」之意;大「神」字,取「一神辟百鬼」之意。這都可以說是「鎮物」。
還有各種武器也算,如七星寶劍」、「青龍劍」與古代戰刀等武器。最為理想的是武士使用過的刀劍武器。其次是劊子手行刑用過的刀,或皇帝御賜的刀劍,足令邪祟望而生畏,不敢進宅,真正起到鎮宅的作用。如用神像、佛經、道經、神符等供奉於家堂,均能抵制「邪怪」侵犯,蓋取「以正壓邪」之意。這些也是「鎮物」。
除了上面這些擺供堂的物件,還有很多小物件也是,《魯班經》就記述了六項有關陽宅鎮物:一為山海鎮,二為石敢當,三為八卦太極圖,四為門前鏡,五為一善牌,六為影壁。同時民間各各地方還有很多自己的下鎮物習俗,「鎮物」早先是人們用來以趨吉避凶,轉禍為福的,但隨著時代的發展,就出現了下鎮物害人的勾當,尤其是埋在地下的鎮物,一下下去,除了下的人,傍人不知,真是躲也躲不掉,移也移不得。
有種說法,最開始下鎮物害人的是早先的工匠,古與言「寧與人家造十墳,不與人家修一門」這修門的學問就大了,工匠在門上做的手腳也最多,這裡先不提以後會說,繼續說「鎮物」。
舊時有種說法,建房主家,不可慢待了工匠,否則,工匠或在「魯班尺」上使壞招兒,或暗使凶符、下鎮物,會使主家家運衰頹。關於「魯班尺」的迷信,以後提。這裡來說鎮物厭勝。厭勝是古代方士的巫術,據說能以詛咒制服人或物。相傳中國古代木匠都會此種巫術,方法也相當簡便,主要是在蓋房子時,暗將符篆或致殃之物藏入房內,使房主得禍。據《瑣事間錄》記載,泥工木匠「每為人家修造,暗下鎮物,吉凶莫定也。」雖然方法簡便易行,但卻很靈驗。書載有蔡氏一家三代都以吐血身亡,后在屋地下掘得一竹片,上面畫有一人,口中紅點累累,原是木匠當初放入的。《西墅雜記》中有數條木匠厭勝之事。一房主造好新屋后,每夜必聞家中有角力聲,感到奇怪,後來把房子拆賣,見梁間有木刻兩人,披頭散髮在打架,才知道是木匠厭勝。又常熟某人建一新屋,其後生女多不貞,連著二三代都如此,后在屋椽間發現木人,為一女子與三四男勾引淫穢,急忙去掉,此家才開始清白。《右仙台筆記》中說,有一個木匠因主人招待不周,遂將吃剩下的油條埋於戶限之下,湖北一帶稱弔死者為「吃油條」果然新屋造好不久,房主妻子弔死戶限上方。據說,紀曉嵐《閱微草堂筆記》中也有木匠厭勝的記載。木匠厭勝,主要是東家招待不周,工錢太少,對人刻薄,所以要報復。
木匠厭勝早年間還有個笑話,話說一財主為人刻薄吝嗇,起新房時對木匠招待不周,若了木匠嫉恨,正房起好后,那木匠便在門上暗刻一小人,手拿一鐵鏟做外揚狀,意為散財,想讓財主破財。等修院門的時候,財主又換了一位木匠,還是沒招待好,這木匠更是歹毒,在院門上也暗刻一小人做射箭狀,意為奪命,想射死財主一家。等房子起好后,過了很多年,這財主家是越來越旺,大有富可抵國只態,皇上就暗派人去探這家風水,一看之下才明白,感情是這兩位木匠的功勞,一小人揚財欲出,一小人射箭攔門,那個一揚,這個就射,搞的財不得出,越聚越多,真是富的糊塗。
隨著下鎮物的方法越來越多,陰毒的下法也出來了,多是在房後門前埋物件,被下的人家災禍不段,難有翻身,這裡就不多說了,這東西不學為好。這樣的鎮物和擺堂的鎮物可不一樣,要知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埋在地下的鎮物由於地風,地水的原因,時間長了會竄,而且一般都是竄回下的這家,禍害這家的後人,這樣損人缺德的勾當,早晚要報,先人下了後人遭殃。
而王家這個鎮物和害人的鎮物還有點不一樣,這是一種給自己家下的東西,名為「踏財」,那獅子腳下踩的正是「散財童子」,下了此鎮物的人家可得強求之財,但富不過三代,一但家道敗落,鎮物破了寓意,就成為了災禍,而且這災禍萬分歹毒,往往是絕子絕孫。
這個「踏財」也不知道早些年哪家下的,料已遭災禍斷了香火,所以這個鎮物就開始自己竄了起來,到處害人,但天道循環,自不會讓它為禍,路過王家的時候,讓王家院里的柳樹拿住動袒不得。柳樹本是辟邪之物——柳條枝打鬼,打一下矮三寸。加上這個鎮物土氣十足(黃玉屬土又在土中,自是土氣十足),而樹本屬木,正中了五行之道,木能克土之說。
本來再這樣過些年去,柳樹就能徹底除去這個「鎮物」,而這「鎮物」也已經急紅了雙眼(這也就是為什麼鎮物起出來的時候,眼睛是紅的),眼見就要不行了。偏偏這時候,王家後生伐了樹,破了道,讓「鎮物」又活了過來,這「鎮物」讓拿住怕是有近百個年頭了,怒氣太盛,一脫困,自然要在王家身上發泄一下,王家逢災便由此來。
聽了孫為民的解釋,王家兄妹徹底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二人抱頭痛哭,也大感老天不公,讓王家遭此劫難,嘗盡生離死別。
孫為民見此情景,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好言相慰,進進人事了。
後來孫為民天天為王家燒符祭祀,王家兄妹也是天天磕頭上香,七日後,終破了災劫,老太太的病也逐漸有了起色,這時候孫為民告別了王家,帶上起出的「鎮物」繼續「晃蕩」去了。孫為民拿此物件到不是為了變賣,他只是想尋一靈光寶剎安放與它,讓它不能再為禍人世,這便叫積陰德。不想這一帶,就帶到了北京,也是靠它引出了倆位當世「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