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因為小眾，就不配存在？（4）

調整好情緒的夏小悠在接下來的總排中，行為舉止和表演水平彷彿都換了一個人似的，甚至相較起平常還有些提高。

在夏小悠全身心投入排練以後，那些多餘的情緒都消失不見，主演的態度糾正回來了，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帶動全場。原本自由散漫的丸子和羽毛此刻也更加專註了，和之前相比起來，整個劇組人員的默契度又有所提升。

大家都將每一遍排練當成最後一次，當成此刻自己正站在舞台上，想象著自己面對的不是空中花園裡的花草樹木、空曠的藍天和微涼秋風，而是台下的無數觀眾。

每一遍的排練，大家都在盡量不出錯的前提下，追求著細節上的改觀和進步，爭取往更高的水準靠近。

知道內情流光和king倍感的同時，也不得承認，有時候心態真的能決定一個人的能力。當你認可自己的時候，做什麼都會覺得如魚得水、輕鬆寫意，但如果當你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自然做什麼事情都會覺得步履艱難、難以前行。

如果能夠一直維持這這樣的狀態下去，說不定到真正上台的時候，他們也許還真能有一絲獲獎的希望。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在又一次總排之後，見成員們都有些疲乏，king叫停了排練，讓大家先休息放鬆一段時間。月影和漢服社的三人幫忙拿來了水和紙巾，分發給排練累了半天的Cosplay分部成員們。

人群三三兩兩的散開，丸子坐到花壇邊的長椅上，又抱住了自己的平板電腦，戴上耳機沉浸在補番的樂趣之中。羽毛倒是沒打遊戲了，和月影還有漢服社的那個女孩向彤坐在另一邊的長椅上閑聊。

king和流光在拿著列印好的劇本，同漢服社的兩名男生講解著幕布何時開啟何時關閉，他們需要在什麼時候將幕布推到什麼位置，一邊說著還一邊親身示範。

夏小悠也不好上前打擾，於是湊到羽毛和月影旁邊，安靜地聽她們聊著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話題，像是漢服形制、最近有名的店家之類的，只是安靜聽著，一言不發。

向彤發覺夏小悠在一旁過於沉默了，於是主動和她搭話，「小悠是吧？」

「嗯！」夏小悠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回應著，「怎麼啦？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只是想說，你剛剛的表現比一開始的時候好多啦。要繼續加油哦。」向彤說著露出一抹笑容，抬手用寬大的袖口遮掩著的指尖遮住唇角，好看的眼睛彎起，目光溫和，舉止間有著大家閨秀般的優雅古典氣質。

「嗯……嘿嘿，是嗎？剛開始的時候有點緊張，所以就可能表現差了點。」夏小悠撓著自己的頭，解釋著自己前後表現判若兩人的原因，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向彤聽她這話，輕聲低語著，言辭間有幾分安慰的意思，「這樣啊，不過也是正常的。畢竟這次的舞台劇對你們Cosplay社而言，應該是事關重大的。緊張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慢慢習慣就好。」

「小悠你要努力哦，我們這次舞台的成敗，大部分都在你的表現上，可不能掉鏈子。」羽毛想起她之前那些全程狀況外的糟糕表現站起身摸著夏小悠的頭頂髮絲，如此叮囑著。

語氣里的認真讓夏小悠忍不住身體又是一抖，手心裡出了些汗，好不容易拋之腦後的緊張感再次席捲而來，讓她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我……我會儘力的！」夏小悠顫著聲回應著，月影輕輕挽住她的手臂，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慰著，「沒事的，別擔心。我們都會在台上，只要你做好自己該做的就行，其他的交給我們。」

向彤看著她們一副團結和睦的表現，再想起如今只剩下四個人，幾乎已經算是解散了的漢服社，目光中流露出羨慕的神色，素雅的臉上神情有些沉重，嘴裡說著的，是之前漢服社那個白色長袍的男生謝辰陽同樣的感慨。

「真好啊，你們至少還能有個目標，不像是我們。國學社興起之後，在他們眼裡，我們這些人幾乎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有時候太過小眾的東西，果然還是沒辦法得到大眾的認可，消失幾乎已經是必然了。」

恰巧流光和king與漢服社的兩名男生協商完幕布方面的安排，此刻走了過來，聽見向彤這些話，流光墨玉似的瞳眸中有些莫名的情緒一閃而過，清冽的聲音傳來，驚醒了沉浸在低落中的向彤。

「因為小眾，就不配存在？哪有這種道理。」她眉宇間都是張揚肆意的自信，嘴角勾起的弧度輕微，語氣是難得的溫和，「存在即合理，任何存在的事物都有其存在的原因，存在的一切事物都可以找到其存在的理由。不管大眾小眾，只要不影響、不傷害他人利益，能給另一部分人帶來精神享受，那它的存在就是有必要的。」

「還真沒看出來，你居然是個唯心主義。」king笑著，伸手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金色細框眼鏡，對流光的言論倒是表示了支持，「我們的局面和你們漢服社相比，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如果這次舞台劇不成功，你們的現在，就是我們的未來。」

「因此，大家其實沒什麼好見外的。非常感激各位願意在此刻助我們一臂之力，如果Cosplay社真的還能夠有未來可言，將來你們要是有需要我們的時候，必當在所不辭。」

king代替Cosplay社表達了他們的態度，言辭真摯誠懇，令漢服社的三人面面相覷，他們最終相視一笑，商討了幾句后將那些失意化作言語，將他們的艱難處境娓娓道來。

「我們目前也沒什麼能做的了，能幫到你們已經是非常榮幸了。你們喜歡的事物和我們所推崇的漢服一樣，目前並得不到大部分人的理解。我們的處境，你們或許也多少能夠理解吧？」

「嗯……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多少也能感受到一些。」羽毛輕聲回答著，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那條蓬蓬裙上精緻好看卻對於日常生活來說過於誇張的圖案上，眼神中有一瞬的難過，語氣也是夏小悠未見過的成熟穩重。

向彤試探性地問著，見Cosplay的諸位都認真地看著他們，眼神中有著好奇，也有著同情，卻沒見到和旁人一樣的嘲諷、蔑視，在得到了羽毛的肯定后，她才繼續說了下去。

「國學社那邊的風氣，更加推崇專研國學、研究古詩詞，認為我們這些人不過是扯著中華古典文化的名頭在嘩眾取寵。有空去研究那些古代服飾，不如多讀幾篇古詩、多寫幾篇文章。」

「實際上，我們這些人所讀的書不會比他們少。我們這些醉心華夏古典文化之美的人，誰不嚮往李杜那樣的千古詩才？誰不想有那繡口一吐，就是半個盛唐的文采？

只是大多數人的天賦是有限的，每天考究文獻咬文嚼字的，只會讓人乏味，若要想展現出文化的魅力，首先就得令人對它產生興趣，而不是用枯燥的說教將其勸退。」

那位穿著白色長袍名叫謝辰陽的男生，如此補充著，臉上頗有幾分憤憤不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