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安寧懷孕七月的時候，還在消防隊工作。一向以褲裝示人的她已經穿上裙子了，她正與鍾石壽在食堂給同事們盛冰鎮的綠豆湯。

她低頭微笑的時候，可以看出雙下巴。大約是因家人養得好，她真的是圓了一圈，只是氣色還算好。

他們放了十多碗綠豆湯后，何葉大大咧咧地走進食堂，「哇，熱死我了！咱新城什麼都好，就是這夏天是又長又熱的，只要一出空調房，必然濕了衣服回來。有水嗎？」

「有綠豆湯！何隊，趕緊來喝。」

才訓練完的同事穿著一身濕透的隊服就衝進食堂，見何葉在喝綠豆湯，他們毫不客氣地喝了起來。對他們來說，已經懷孕的安寧就是婦女了，他們根本不需要在她面前太矜持。

「好喝！哇，我們安導自從有了懷孕后，更加貼心了。」

安寧給陸驍端了一碗綠豆湯，笑道：「這話我最近都要聽出繭子來了。怎麼，難道我以前對你們不好啊？」

「好，但現在更好。」何葉喝了一碗后，又自己去盛了一碗。

見同事們都鬧成一片了，陸驍與安寧一起坐在椅子上，他小聲問道：「今天腿酸嗎？」

「有點吧。腳好像腫了，感覺鞋子穿著都難受。」

「打算什麼時候休假？」

說到這，安寧討好地把自己面前的綠豆湯也給移到陸驍面前，「這個吧，再等等嘛。反正我平時都在辦公室待著，每天來隊里報道，就當是運動了，這不是很好嘛？」

陸驍很不客氣地喝了她的那一碗湯，嫌棄道：「你就是閑不下來啊，你就等著大家念吧。我這次可不為你說話了啊！」

「唔……你也太過分了！我可是你老婆，你都不體諒我的嗎？」

「讓你好好休息？還不是體諒你，那我也是無話可說了。我餓了，去打飯了，你要吃什麼？」

安寧嫌棄地揮揮手，「隨便隨便！」

沒一會，陸驍就端著兩個盤子回來。安寧把勺子和筷子遞給陸驍，說道：「我不想一個人在家裡，辦公室里人多。」

「嗯，」陸驍大口吃飯，沒與安寧討論這事。

安寧生氣地從他盤子里夾走一個紅燒肉，大口咬著。見狀，陸驍又將自己自己碗里紅燒肉肥瘦分開，將瘦的那部分夾給她。

「好好吃飯。下午我送你回家，這事不能拒絕。你既然樂意折騰，那就不要說我不懂得心疼你，我可不想聽到你以後抱怨我不懂得照顧你。」

安寧突然就開心了，偷偷挽著他的手，「哎喲，知道了知道了。你對我最好了，我怎麼可能說你呢。」

「哼！」

為了讓自己少操點心，陸驍開始了每天接送安寧的生活。每個早上，他總會早早將該做的事都做了，然後將安寧送到消防隊，晚上又將她送回家。

這天，他才送完安寧回來，正在大樓前的空地上抽煙的何葉對他招招手，「和我聊聊。我們師徒有段時間沒說話了。」

「是。」

陸驍接過何葉遞來的香煙，沒有點燃。何葉掃了他一眼，有些嫌棄地說道：「怎麼？被安寧管的久了，連煙都不敢抽了。」

「不是，就是我沒帶打火機。」

「給。」

何葉點了煙，與何葉散步到操場去了。何葉扔了煙蒂，問道：「安寧怎麼回事了？真準備在這裡待到生孩子那一刻啊。」

「不是，她估計下個月就休息了。她就是怕寂寞，不喜歡一個人待在家裡，所以才會想著繼續工作。如果老師有意見，你可以和她提提。」

何葉嫌棄道：「喲！你這老狐狸！自己不能得罪安寧，就找我是吧？我是不可能為你做這個壞人的。我就是想說說你，別總是一驚一乍的，還來回送她，你這樣才容易讓人緊張，好嗎？」

「……我沒想過這事，我就是有點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家。」

「別這樣，在隊里影響不好，也容易讓安寧有壓力。」

陸驍皺了皺眉頭，「是不是最近隊里有人說什麼了？」

「誰敢說你啊！就是我覺得，你最近分心了，等安寧生孩子了，你估計也得跟著休假吧。你現在不抓緊點，到時你走了，大家可能就會成為一團散沙了。」

「……哪有這麼誇張？大家最近很認真工作，訓練也都達到你設定的目標了，我沒看出有什麼大問題。」

何葉瞪了他一眼，「難道，我定的就是最高目標了？你就沒注意看，大家的潛力在哪裡嗎？」

從前吧，陸驍很關注眾同事訓練的情況，會根據大家在訓練中的表現來制定特定的訓練計劃，可現在的他吧，太安於現狀了，只要大家達到目標，他就不管了。

何葉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受我影響很大，你現在是不是還覺得我比較厲害？能力遠在你們之上？」

陸驍點點頭，何葉的能力，他從來不懷疑的。所以何葉做的決定，他都是認可的，如果不是今天何葉這麼一說，他還不知自己近期的工作竟然是有問題的。

「老師，我理解你的意思了。你要的是青出於藍勝於藍，而不是讓我們踩著你曾經走過的路，機械複製。」

「還算你聰明。今晚如果有任務，你也不必出去了，好好想想我給你說的事。我不需要你給我一個答案什麼的，你自己要知道你在做什麼。我不可能一直在隊里待著，等我退休了，你們需要自己扛起這個隊的。」

「老師，你沒發生什麼事吧？」

見何葉說得跟交代大事一樣，陸驍特別怕從前的事再次重演。他可不想又見到誰再次生病什麼的。

「我沒事。只是，我覺得你要擺正自己的態度。」

將事情交代清楚了，何葉心安理得地回了宿舍，獨留陸驍一個人在操場想事情。他啊，年紀大了，手中的許多事情都得讓年輕人去辦了。

陸驍為這事，抑鬱了一整天。就連當天來接安寧去吃晚飯的時候，還一臉嚴肅。

「你怎麼了？」

「我在擔心，」陸驍握住安寧的手，「我可能沒法陪你休假很久。昨天老師特意將我抓走聊了一會，感覺他要撒手了。」

「……他要走了？」

「那倒不至於。不過，他肯定不想為我們隊里花費太多精力，原本隊長這個職位的存在，不就是類似統帥嗎？他只是負責決策，其他事情都得我們去做的。」

安寧笑道：「之前醫生不是說了，我們家果果發育很正常的。你看小喬那種不愛鍛煉的人都只花了兩個多小時就出產房了，我怎麼也不可能比她還差吧？你呢，其實在家裡陪我一周左右就好了，我沒那麼嬌氣，也不可能真在家裡做一個月的月子。」

「我擔心你太辛苦。」

安寧晃了晃他的手，「這事你大可以放心。到時候媽會來照顧我的，她可是過來人，自然能幫我減輕麻煩的。我今天想去吃麻辣香鍋，走嗎？」

「好，走！」

安寧現在愛吃口味重的東西，如果不是多鹽多辣的菜，她吃起來都沒什麼胃口。好在陸驍能夠配合她的喜好，這要是換了平時吃慣清淡菜色的長輩們，肯定是不行的。

吃了晚飯、逛了街，等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陸驍打開門時，一股熱浪襲來，熱得安寧眉頭微皺。

「哇，趕緊開窗通風。」

陸驍快步進了門，準備去開窗戶，「嗯，你先坐一會，也別急著去洗澡了。這麼熱，真的不能在浴室里待太久。」

「我就說得走的時候說開著空調吧。你非覺得我們一回來就吹空調不好，大火爐也不是很好啊。」

安寧喝了口果汁，搬了個椅子坐在客廳，拿著扇子扇風。她的衣服都濕透了，她也不願意坐在沙發上。

陸驍開了窗，對安寧說道：「你可以來陽台上站一會，這裡有點風，不比屋裡熱。」

「哦，」

安寧拿著扇子走到陽台上，很是悠閑地坐在搖椅上。大約是因為午後太陽曬著這一側，這會椅子還是熱的。她感嘆道：「還好我們家果果會挑時間，這要是大夏天的出來，可不得被熱壞了。」

「嗯，十二月，正是新城最舒適的時候了，你也可以毫無顧慮地從年尾休到年初了。」

「你就怕我去工作啊？」

陸驍點點頭，故作嚴肅道：「怕著呢。說昨天老師還問我你是怎麼回事？肚子都那麼大了，還天天在辦公室里晃悠，讓他們壓力大。」

「有壓力是好事啊。哎喲，我忘記拿果汁了，口渴，」

陸驍伸手給她抹去額頭冒出的細汗，說道：「你坐著吧，我去拿。」

「好的吧，我還想吃個蘋果。」

過了一會，陸驍拿著果汁和切好的蘋果拿了出來，安寧拿了一塊蘋果，笑道：「當娘娘的感覺可真好。」

「娘娘，等會我伺候你洗澡要不要？」

安寧咬著蘋果，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可別認真啊，大夏天的，我不想和你在浴室待太久。」

大夏天的，不洗澡粘得難受，洗澡吧又會被熱氣蒸得一身汗，可不想冬天泡澡舒服。所以安寧很不喜歡在浴室待太久。

「不再浴室，那就回房間吧。你先吃著，我去洗澡。」

「去吧去吧，記得把卧室的空調開了。」

等陸驍洗完澡出來，安寧已經打開了電視，一手捧著薯片，一手往嘴裡塞薯片。陸驍從她身後經過，奪過了薯片袋子。

「你還吃呢。」

「這不是無聊呢嘛，你讓我再吃一點。」

陸驍往嘴裡塞了一片，青瓜味的薯片，吃起來有種清甜的感覺。見安寧的眼神老可憐了，他只得給她拿了一片。

「這東西太硬了，你還是少吃點。之前你不還喊牙疼來著，是不是都忘了?」

「這不是嘴饞嗎？再一片，吃完最後一片，我就去洗澡，好不好？」

陸驍擺擺手，「沒有了。洗澡去，」

安寧扶著沙發起身，伸手問道：「給不給？」

「就是沒有了。去洗澡，剩下的明天吃，我是為你好。」

僵持不過半分鐘，安寧就放棄了，她對著陸驍「哼」了聲，直接進了浴室。聽著裡頭傳來流水聲，陸驍無奈地搖了搖頭。

「跟個孩子似的。」

他坐在沙發上，一邊吃著薯片，一邊看著安寧才點開的電影。看著雕像里的人頭，他眉頭一皺，他就一直想不通，安寧怎麼老是喜歡看一些血腥恐怖的電影。

一想到以後他們家果果可能會跟著安寧看這些電影，他就覺得頭疼。這要是個男孩也就還好，如果是女孩，不免顯得重口。

安寧穿著睡裙出來時，正放到女主角在宿舍樓道里被嚇壞的場景，客廳沒開燈，電影昏暗的燈光照著客廳，顯得有些詭異。

「陸驍，」

「在這。」

陸驍牽過安寧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明明怕得要死，還每次都想看恐怖片。你這不是找罪受嗎？」

「看恐怖片這種事情，是靠練的，就跟吃辣一樣。」

陸驍拿著手裡的毛巾為她擦著頭髮，說道：「就你道理多。以後你可別在果果面前看這些電影，怪嚇人的。」

安寧抓著陸驍的衣服，雙眼卻緊緊盯著電視屏幕，她敷衍道：「不看不看。我們家果果可得像他爸一樣，愛學習才對。」

「看你這樣，估計又沒聽進去。你頭髮又長長了，要去剪了嗎？」

安寧摸了摸到肩頭的黑髮，說道：「下個月去吧。剪得超短，到時候等著冬天到了，也許正好能遮住耳朵。」

「嗯，到時候我陪你去。上來我掂掂，看你是不是又重了？」

安寧往他懷裡挪去，坐到他腿上時，笑道：「怎樣？什麼感覺，還有信心抱起我嗎？」

「兩個你都可以！」

好不容易等到電影結束了，陸驍將安寧抱起，「回去擦個頭髮，然後去睡覺。看你最近都很累，還是早點睡覺比較好。」

安寧摟著他的脖子，說道：「哦，如果我早上起不來，你可別叫我啊。難得明天我也休假，我不要早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