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現實
蘇月瞪大了眼睛望著蘇星:「你知道?你知道還任由安安這麼胡鬧!」蘇星無奈:「姐,三個孩子都由伯母帶著住在樓下呢,安安想離孩子近點。」「樓下沒其他地方了,安家表姐也看到了,我們家就這麼大點的地方。實在是沒辦法吶。」原母急忙補充道。原家的房子比齊家好不到哪去,也是八十年代的老建築,唯一好點的地方是已經裝修過了,沒有像齊家的房子那麼破敗。畢竟農村人像齊父只憑一張嘴的人也沒幾個,大多還是肯辛勤勞動的。只是……蘇月很無奈,如果這是安安要求的,她能說什麼?蘇月看著床上拱出的一團,在這雜物叢生的昏暗房間里,蘇月心中再一次感受到了什麼是現實,什麼是無奈。
蘇月和蘇星簡單整理了一下安安的房間,走出原家的時候已經接近下午。原母執意留飯,但蘇月看著原母懷裡昏昏欲睡的嬰兒,還有旁邊站著的倆嗷嗷待哺的倆孩子,怎麼也不肯留下吃飯。在和蘇星簡單整理了一下安安住的雜物間后,蘇月執意要走。只是不管是在整理的時候還是蘇月要走的時候,安安都只是安靜的躺著,一語不發。蘇月嘗試著和安安說話,可是不管蘇月說什麼都得不到安安的半點回應。就是蘇月和蘇星離開原家,蘇月都沒有看到安安的身影。
蘇星是開小貨車來的,自然也是開小貨車回去。車駛別原家,才剛上國道,上車后一直不語的蘇月突然扭頭對蘇星叫道:「停車!掉頭,回去!」蘇星條件反射一個急剎車,幸好倆人都系著安全帶,不然准撞玻璃上。蘇星急了,蘇星一急就很暴躁:「姐!幹什麼呢!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這一驚一乍的性子?我在開車呢!我、你是怕不會出車禍了還是怎地?」蘇月不和蘇星分辨:「回去!我還有事要和安安交代!」蘇星嘟囔了兩句:「搞什麼鬼?蘇月,你是越來越麻煩了!」但蘇星還是發動車子打轉方向盤往回走去。蘇月再次踏進原家的大門時,原母已經不在大廳里,想是做飯去了,大廳里只有安安看著孩子。半歲多的男孩正在搖籃里安靜的睡著,兩個女孩坐在地上揪著兩支風箏正在費力的解著纏繞在上邊的線,安安就這麼看著倆孩子忙碌。蘇月發現安安看向自己女兒的目光很靜,是那種接近木然的靜,彷彿在看女兒們,又彷彿是陷進了時光的泥塘,再也走不出來。蘇月和蘇星的闖入驚動了安安,安安有些倉皇的抬起頭,看向門口。蘇月站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她下意識的捏了捏口袋裡的手機——她本來是有一肚子的話想說的,但看到安安的目光時,竟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她還是決定試一試。蘇月走到安安面前,單膝跪在坐著的安安面前:「安安,你在害怕是嗎,你的害怕在一天天積累,直到現在終於負荷不了了是嗎?」安安的身子顫了一下,蘇月知道自己猜對了。她在心裡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也害怕。在我爸突然去世之後。安安,我想我們的感受是一樣的,內心惶恐不安,像只沒有安全感的兔子,無人理解,無人訴說,哪怕是自己的丈夫也不能。安安,我們一起加油好不好?你看你現在有三個孩子了,他們其實也能給你力量的,所以,不要害怕。未來雖然詭譎莫測,我們不知道還會失去什麼,但你如果因為害怕失去就封閉自己,那你將失去更多。聽姐一句話,勇敢點,只要你在想著大姨,大姨就永遠在你身邊。」
回去的時候一路沉默。蘇星時不時偷瞄一眼一臉平靜的蘇月,蘇月:「專心開車。」蘇星哼了一聲:「姐,能耐了啊!」說完又欲言又止,蘇月看出來了:「有屁快放。」蘇星噎了一下:「你這麼粗魯,難怪姐夫……」蘇星話說了一半,馬上意識到了說了不該說的,及時止住了話音。蘇月扭過頭來,有些好奇:「難怪你姐夫什麼?」蘇星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抓住頭髮,有些煩躁:「沒什麼。哎,姐,你是怎麼想的啊,說的那麼煽情,你以為拍電影啊!」這話一出,輪到蘇月噎著了,自己弟弟這麼粗的神經,一根腸子通**的人,到底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候內搞定黎葉那朵高嶺玫瑰的?難道黎葉當時眼睛出毛病了?「不懂就不要說話。安靜點,閉嘴。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蘇星撇了撇嘴:「看把你能耐的!」蘇月閉上眼睛。其實自己和安安的情況是一樣的。唯一的區別在於蘇月很頑強的挺過去了,而安安沒有挺過那道坎,所以安安抑鬱了。父親去世后,蘇月像是被扔到了荒野的孩子,茫然失措,惶恐不安。這種感覺沒有辦法用言語表達出來。如果父親還在,蘇月不用擔心房子的事兒,父親總不會看著自己的女兒永遠住在那所破房子里,他會盡全力幫助自己,而且父親也有這個能力。而現在,父親一走,不僅僅是房子的事兒,還有母親和爺爺,這也有蘇月的一份責任,幸好是蘇星現在結婚了,有了黎葉,不然蘇月和齊方舟肩上的擔子更重。而安安的情況更複雜。她不僅僅有失母之痛,她還經歷了冒著生命危險產子的心路歷程。這些惶恐、不安、絕望、心酸又有誰能理解?原放嗎?想也不可能,所以安安得抑鬱症真是一點都不奇怪了。蘇月眼前閃過他們離開時安安眼角流出的淚,蘇月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自己的話能解開安安的一部分心結,儘快好起來。這一關,只有靠安安自己挺過去。她除了自己走出來,別無他法。只是,安安的房間……蘇月在心裡盤算著,看來在供完老客之後,是時候找機會和原放談談了。哪能任由安安住在雜物間?原家也太欺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