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懷念

蘇月跪在父親的墳塋前，怔怔的看著嶄新的、微微隆起的一抷黃土出了神。這是自父親下葬后，蘇月第一次來到父親的墳塋前——其實父親去世百日後也是應該要到墳前燒些紙錢的。只是蘇月故意的逃避，在蘇金珠的縱容下，竟也未能來看看。而現在，蘇月跪在這兒，底下躺著是長眠與此的父親，蘇月不知怎麼的，竟想起了葬花吟里的一句詩：「未若錦囊收艷骨，一抔凈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污淖陷渠溝。」父親這一生，雖然有遺憾，早早的去了，但他堂堂正正的存在過，奮鬥過，委屈過，幸福過，倒也算不枉此生了。蘇月在心裡呸了自己一聲兒，什麼亂七八糟的！

這一次供老客到場的親朋大多都是長輩，像姑媽姑父，大伯大伯母都來了，而蘇月的表哥表姐、堂哥堂姐都沒有來，畢竟在這快節奏的時代，正是年輕一輩努力拚搏奮鬥的時候，哪有時間顧及其他？就像蘇月自己，呆了今天一天，明天也是要走的。不管怎麼說，做事情要有始有終，既然決定要修文憑，就不能僅僅是為了那張紙，總歸是要學點東西的。

齊方舟聽后一言不發。他其實是希望蘇月能夠留在家裡，不再出去的。他認為想要修文憑，在哪不是一樣？在家裡上夜校雖然麻煩遠了一點，但也不是不可以，為什麼一定還要長途跋涉回A市去上呢？更何況現在自己也在外邊，家裡老的老，小的小，實在讓人不放心。當然，這是一個原因，另一個隱蔽的原因齊方舟沒有說——他的投資款還沒有著落。安

蘇月沒有答應。她也說不明白，她總覺得不能就這麼稀里糊塗的結束自己人生中第一次遠行打工之旅，哪怕她明知道齊方舟的擔憂很有道理。但到底是什麼，蘇月自己也說不清。齊方舟聽了妻子的話，只說了三個字：「隨你吧。」就掛斷了電話。蘇月很難過。丈夫明顯是生氣了，蘇月的心中不知所措起來。她很想聽聽別人的意見。蘇月拿起手機，先查看了一下微信好友，跳過以前藥廠里的阿姨們，蘇月在妃麗四姐妹的頭像上停留了一會兒，跳過；在宋楠和舒然兒上跳過；到劉軟那張自拍照面前，蘇月的目光頓住了。蘇月用手指摩挲著手機上劉軟那張笑的燦爛無比的臉，心情竟有些複雜——自打走出警察局的大門后，雖然時刻關注著劉軟和她表姐的案子，但從未想過去見見劉軟，親口問一問為什麼，竟是從那時候就把劉軟從蘇月的生活中完全剔除了。蘇月想到這，驚覺自己竟是如此自私和冷漠——劉軟說什麼也是自己的朋友，好朋友，曾給過自己溫暖，給了自己照顧，雖然有利用，但也未曾真正傷害過自己，而自己卻在她困難是選擇當一個陌生人。蘇月不再猶豫，不管是為了什麼，哪怕就是為了去看看還在坐牢的劉軟，自己也應該再回一趟A市。等十月份考完試，拿到夜大的文憑再回來。到那時守著老人孩子，等著遠行的丈夫歸來，哪也不去了。

晚上。在買好火車票后，蘇月正準備玩會手機睡覺，這時手機有個電話進來，是黎葉。蘇月有些詫異，今天不是剛見過嗎？怎麼還會在這時候打電話過來？接通后，黎葉也沒繞圈子：「準備後天就去A市？」蘇月嗯了一聲兒，像是想到什麼，蘇月有些歉疚：「可能參加不了寶寶的滿月宴和你們的婚宴了。黎葉你不會生氣吧？」手機裡頭靜了兩秒，黎葉的清冷的聲音傳來：「我當然生氣。你親弟弟結婚和你侄子出生這麼大的事兒你也缺席，說得過去嗎？」蘇月有些躊躇。她也知道不妥。可是如果母親沒有算錯，孩子出生后辦酒的時間恐怕會和蘇月要考試的時間重合，那段時間正是要備考的時候，蘇月恐怕抽不出時間回來。蘇月遲疑的說道：「黎葉你別生氣，我盡量趕回來，我的想法是只要考完試，我就回來不再出去了，到時候有的是時間。」黎葉嗤笑了一聲兒：「這倒是稀奇，不是說一般得在戶口本地考試嗎？你怎麼還得千里迢迢跑到外省去？」蘇月無奈：「規定是這麼規定的，但事實上是，在哪裡進修，就是在哪裡考試，這樣也更好些。」黎葉哦了一聲說道：「媽說『我不為難她，免得說我阻礙了她的前途，那時候不讓她去讀大專，在房間里大鬧天宮，也就她爸，還想著借錢給她去讀，也不看看那時候是個什麼情況，現在她自己有條件，隨她吧。』媽都發話了，我哪能說什麼呀？不過，人不到沒關係，份子錢可不能少哦。」說完掛斷了電話。蘇月收起了手機，眼淚不知怎麼的涮的就往外冒。這麼多年了，蘇月不知道蘇金珠竟然還記得那麼久遠的事情。那時候蘇月其實很不聽話，她不喜歡的媽，因為蘇金珠獨斷獨行，從不聽取自己任何的意見，而且自己媽處事方法其實很是簡單粗暴，從不婉轉，所以倆母女沒少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一吵起來，蘇月的父親夾在中間，勸了這個再勸那個，沒少和稀泥。蘇月被黎葉的電話勾起了回憶，陷在那些泛黃的、已經落滿塵灰的記憶中久久回不過神，直到旁邊的靈馨稚嫩的童聲響起：「媽媽媽媽，不要走啦，不要走啦，好不好？」想是剛剛的對話讓女兒聽到了，蘇月有些頭疼：「馨兒，你大了，聽媽媽說哦，媽媽……」夜很長，蘇月還有足夠的時間向年幼的兒女解釋自己的理想和追求。而身在異地的齊方舟又是什麼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