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柳州疑雲(六)
看著焦震吃驚的樣子,荊子言臉色陰沉的點點頭。
焦震急忙上前問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公子可否將詳情告知本官?」
「小人荊寒,見過焦大人。」為了不隨意暴露身份,荊子言還是用了一個化名。隨後,荊子言便將自己暈倒,如何發現的過程詳細告知焦震。焦震從心底里覺著此事不一般。可作為提刑司使,他不能將這種擔憂掛在臉上。荊子言說道:「大人,可否允許小人一同查案。小人也算是這香囊事件的苦主。」
焦震一時作難。一般州衙刑獄案件,不能由衙差以外的人插手。
「可荊寒是這個案子的苦主,即使不答應他,看他的樣子,沒準會自己著手查案,如果被他查出,對下毒之人濫用私刑,反而對衙門不利。」
想到這兒,焦震面色緩和的說道「不知公子作何營生?我聽說,這香囊格外昂貴,等閑之人無力購買。」
荊子言知道他會有此一問,說道「小人家住小田村,以販賣藥材生意為生。」隨後指了指身後的柳靜頤說道:「這是舍妹頤兒,自小學醫,略通醫術,此次小人中毒,正式舍妹發現的。」
焦震順著荊子言的方向看向這個帶著面罩的瘦弱男子。柳靜頤急忙上前拱手作揖:「小女頤兒見過焦大人。」
焦震用手捋了捋下巴,說道:「好說好說,我剛剛還在疑心,怎麼會有這樣瘦弱的男子,難不成是女扮男裝,果然啊。」焦震停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來什麼繼續說道:「我聽致仕的言大人說過,為言大小姐診治的是一位姓柳的大夫,難不成就是你?」
柳靜頤點了點頭:「正是小女。」
「哎呀,果然是年少有為啊。」焦震此時更加確定,要查此案,需要藉助荊寒的力量。「荊公子,你想親自查這個案子不難,只是衙門有規矩,刑獄案件,不得由衙門以外的人插手。」焦震頓了頓說道「荊公子可願意委屈以衙門公差的身份查此案?」
「如果大人允許小人親自親查此案,自是大人抬舉小人,小人何來的委屈。」荊子言說道。
「那荊公子就以衙差刑名師爺的身份,為本官辦差如何?」焦震問道。
「但憑大人差遣。」
荊子言帶柳靜頤隨焦震回衙門,把柳靜頤之前告知他的情況,又仔細的敘述了一遍。
「照你這麼說,這個下毒之人,從一年前開始布局。」焦震說道。「這兩個香袋,分開使用,裡面的藥材無任何毒性,可只要放在一起,就會誘發毒性。這是想讓人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的中毒,這下毒之人心思之歹毒,令人膽寒啊。」
「大人,據我了解,劉家和左家也同時購買這種昂貴的香囊,當務之急是查清,劉家和左家是否有人中毒或者身體不適。」荊子言說道。
「師爺啊,此案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言大人曾官拜戶部尚書,雖然已經致士,我們萬萬不能怠慢,讓人生出人走茶涼的心思來。」多年混跡官場,焦震自有一套官場生存法則。
「大人,此案我一定儘力而為,以後叫我荊寒即可。如此,我便去劉家和左家問詢情況了。」
事不宜遲,荊子言帶著柳靜頤前往左家莊。在左家莊的正廳內,向莊主左仁說明來意之後,左仁命人將左家大小姐佩戴的幾種香囊全部拿來,柳靜頤一一拆開驗看,突然驚呼一聲,「公子。。」
荊子言聞言急忙走到柳靜頤身邊,「公子,這些香囊中的驅蚊避蟲的藥方,使用的是冰片,而非冰草。」
「你說什麼?」荊子言頓時面色冷若冰霜。「這意味著,兇手的目的性非常強。」荊子言下意識的覺著,自己已經被捲入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走,我們去再去劉府問問。」
說完,荊子言向左仁告辭,帶著柳靜頤來到劉府,得到的結果相同,劉家所購買的香囊里,使用的也是冰片而非冰草。
兇手的目的已經明確了,就是針對言家。而荊子言,到底是有意為之,而是無意波及的,目前尚不能確定。
「公子,我想去看看孫興來的屍體。」柳靜頤突然說道。
荊子言看了一眼柳靜頤,皺了皺眉,畢竟柳靜頤是一個姑娘家,天天侍弄藥草也就罷了,荊子言不想讓她與屍體打交道。
「你一個姑娘家,跟屍體打交道成何體統,我會與仵作一同再去驗看屍體。你再去孫興來家檢查一下現場。」荊子言嚴詞說道。
「公子,我是大夫,多年跟藥草打交道,對各種氣味特別熟悉,也許能夠發現仵作發現不了的毒素之類的。公子,您就讓我去看一下屍體吧」柳靜頤堅定的說道。
看著柳靜頤堅毅的眼神,荊子言知道拗不過,無奈的說道:「那好吧,但是到了停屍房,你得一切聽我的吩咐。」
柳靜頤點點頭。隨後與荊子言一起來到停屍房。
進入停屍房,柳靜頤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掀開蓋在屍體身上的蓋屍布,雖然已經過了三四個時辰,但屍體面容仍然栩栩如生。孫興來的屍首,的確如丁一所說,臉色安詳,面帶微笑。
仵作的報告,孫興來是猝死,並非毒殺,身體沒有外傷,剖驗之後,內臟也無異常。柳靜頤上前仔細的驗看孫興來的屍體,面色如常,她仔細的回憶自己所看過的醫書,非毒殺,沒有其他傷口,卻突然死亡,她印象中,有心臟突然驟停而引起的死亡案例。
但是心臟驟停,一般需要誘因。如果孫興來真的是心臟驟停而死,那麼誘因是什麼?她細細的觀察孫興來的屍體,發現其上衣白色衣領處有一絲淺粉色的染色,她心下疑惑,戴上護具俯下身仔細驗看,卻聞到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香氣。
「他焚過香」,柳靜頤對荊子言說道。「但是在孫興來的店鋪,我沒有聞到這股香味,也許是孫興來的店鋪里,各種香料混雜,就把這股香氣給遮蓋過去了」
柳靜頤又向仵作聞到「孫興來的屍體衣領處有一點粉色的染色,您知道這個染色是什麼么?」
仵作說道「這塊兒染色,也挺奇怪的,我在驗屍的時候,使用驗屍醋,不小心滴到了他的衣領處,這個衣領就變成了這個顏色。」
柳靜頤一驚。「那你怎麼沒有報告這件事?」
「這。。。。」仵作小聲說道「我覺著這與案件並無關係。」
聽著柳靜頤與仵作的對話,荊子言心裡有了一種判斷。「頤兒,你知道什麼東西遇醋變色么?我懷疑,孫興來是中毒而亡。」
隨後,荊子言吩咐寒澈和墨雨再去言府,去查清楚言府派何人前去調查的孫興來。
「公子,我想再去孫興來的店鋪看一看。」柳靜頤說道。
「好」荊子言說道,「我與你一起去。」
到底是不放心柳靜頤自己,荊子言與柳靜頤再次回到孫興來的香囊店。學徒丁一仍然守在店中,見荊子言與柳靜頤前來,趕忙迎上來。「二位客官,不知這次二位前來有何貴幹。」
丁一的記性不差,他知道,這二位是前來查案的。
柳靜頤說道,「我要看一下孫老闆生前接待客人的地方。」
丁一有所猶豫。荊子言說道:「如今我是官府的官差。你如果不配合,就有妨礙辦差之嫌。」
丁一立馬點頭稱「小人不敢。」丁一帶他們進入後堂。
這件後堂直通前廳的香囊店,其內擺設古色古香,會客廳四周用珠簾隔開,廳內有濃濃的檀香氣息。
柳靜頤環伺了一下後堂,這個後堂與前廳連在一起,前廳如果有什麼人進來,或者發生什麼事兒,後堂能夠第一時間知道。在後堂還有一扇通往後院的後門,後門直通街道。也就是說,如果有人想逃走,可以不經過前廳。
在會客廳的案几上,有焚香用的香爐,柳靜頤上前用手拿起香爐,輕輕往鼻前湊了湊,用手輕輕攏了攏香爐的氣息,心頭輕輕一顫。香爐內有除檀香之外的氣息。
她心下有了幾分猜測,抬頭問向丁一:「你師父會客期間,是否焚過香?」
丁一心虛的抬頭看了看柳靜頤,「師父一直有焚香的習慣,所以師父只要在此處會客或者調香,都會焚香。」
「那你師父平時都習慣焚什麼香?」柳靜頤繼續問道。
「師父最愛檀香和沉水香。」
「那你可知道,你師父此次會客的焚的什麼香?」
「是檀香」丁一說道。
「你肯定?」柳靜頤繼續問道。
「對,我肯定是檀香。」丁一說道。「每次師父焚香,所用香都是師父親自準備,師父對香痴迷,所以對香極其寶貝,因而師父平日所用的香一般不讓別人碰。」
「你可知道你師父平時所用香放置在何處?」柳靜頤問道。
「哦,師父所用之香都放在一個專用的香盒裡,您稍等,我去給您拿。」丁一小跑著去拿孫興來所用香盒。一會兒工夫,孫興來捧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來到柳靜頤面前。
「大人,這是我師父平日所用香盒。」
柳靜頤用手帕掩著鼻子,用手輕輕打開香盒,仔細觀察著香盒內的香,又輕輕聞了聞其中的氣息,不對,這並不是檀香的味道。